第94章
「現在唯一還能值得慶幸的就是,極樂教目前似乎並不打算主動來接觸仙門弟子,所以我們就下令所有在外的弟子們先按兵不動,盡量避開與極樂教相逢。」
白鳴在說到這裡的時候,不免抬手揉了揉眉心,看上去被這極樂教弄得有些心焦、
與此同時,容顏也已經收到了門中傳來的消息,其上說的正是進來在人間聲名鵲起的極樂教。比起白鳴所說的,青玉傳來的消息之中明顯多了不少其他的東西。
「極樂教的興起,似乎是與仙門有關。」
容顏在看完了青玉傳來的信件之後,便將其遞給了就在自己身邊的白嬰。後者將信紙接過去,原本淡然平靜的神色忽而之間變得冰冷了幾分。
隱離腳下的步子一轉,幾步走到了白嬰的身邊稍稍伸長了脖子也看向了那封信,口中不免嘖嘖稱奇道:「我一直以為仙門中人就算不全部都是可以以身殉道慨然赴死之人,也不該會有與虎謀皮者才對。」
那封信中雖然並沒有多少文字,但是卻已經簡明扼要的寫清楚了青玉他目前調查出來的所有消息。
極樂教的這件事情,背後除了發現有魔界的手筆之外,也還發現了仙門之中有人插手的蹤跡。只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到底是哪個門派在其中作亂。
也正是如此,白嬰與容顏二人的神色才會忽然變得如此難看起來。早在念魔林中發現魔君與兩位魔王逃脫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猜到了後面魔界定然還會做些什麼。然而異族作亂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人也參與其中。
容顏與白嬰他們道別離開了天上京,或許是如先前昆崙山之戰的時候那般,涉及到了天道所定下的重大進程,他的占卜之術全然成了無用之物。此番回去一是為了去當面與青玉了解清楚極樂教的事情,二則是為了藉助玉英苑中的浮越星圖來重新占卜一次看是否能得到些提示。
他走之後,白嬰也帶著隱離向白歲山與白鳴二人告辭,回到了雲嵐峰上。
白歲山原本是打算給隱離另外安排住所的,但是後者卻似笑非笑的問道:「把我安排在其他的地方,師祖會放心嗎?」
白歲山當然不會放心。
先是妖血者,再是念魔林中的情況有變,現在又是極樂教.......雖然隱離如今看著似乎並不會插手什麼,但是如果真的放任他在仙門之中行動,任誰也放心不了。
天上京內,亦或者說是在整個仙門之中,白嬰的實力都是排在前面的佼佼者。如果隱離當真要留在這裡,不管是不是有什麼另外的目的,放在白嬰的身邊才是安全的。
念及此處,白歲山的臉色雖然不好看,但卻也還是默認了對方跟著白嬰一道,去了雲嵐峰上。他在這一刻就是無比的後悔,早知道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的話,他當初就不應該讓江羨拜入白嬰的座下為徒才對。或者他就應該直接將江羨拒之門外。
但是現在再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比起白歲山,白鳴倒是看得很開,他還氣定神閑的安慰他說道:「父親不要太擔心了,嬰嬰不是什麼會人人算計吃虧的性格,她知道分寸的。」
白歲山也清楚白嬰不是會輕易被人算計利用的人,只不過是處於一個父親對於女兒的擔心,和對所有異性靠近自己女兒的防備罷了。容顏也曾態度十分明確的表示自己喜歡白嬰的事情,但是對方除了在許多地方會格外照顧白嬰之外到底也沒有再做別的什麼,而隱離......
「算了,兒女自有兒女福。」白歲山到最後長嘆了一口氣,抓著白鳴繼續去商討極樂教的事情。
已經回到了雲嵐峰上的白嬰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心裡居然會向了那麼多,或者說,她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麼表示。
比起這些事情,更讓她在意的是隱離為什麼會選擇留在人間的原因。
「當初你找上我,是為了妖界不會被魔界牽連從而覆滅。那麼現在又是為了什麼?」
白嬰也是後來才明白過來,當年的昆崙山大戰,看似是妖魔兩界實力強大的大妖大魔死的死封印的封印,但實際上它們卻也是藉此躲過了天道的清洗。
從很早的時候開始,無論哪一族的修行者都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天道在漸漸的偏向於人類。所以人類的修士大量的崛起,最後形成了一個新的族群——仙族。
神族最是當機立斷,在發現這個問題之後就諸神直接遷移到了神界之中,後來更是封閉了神界,神族的人不出現在其他幾界之中,更是不再插手人間的事情。哪怕是因此而被漸漸的遺忘,甚至人們開始將神與仙混淆,認為二者其實是一樣的。
仙族乃是人族修士飛升而成,在天道這裡也算是受到了幾分厚待。然而人間仙門已經許久不曾出現過飛升成功的修士了,由此可見天道對於他們也是在忌憚著的。
仙族尚且如此,其他諸族更是不斷地被壓制。
魔界當初尋找玄鎮盤未嘗沒有想要改變這一現狀的心思,玄鎮盤乃是七界分化之時遺留下來的太古神器,雖然說象徵意義大於實用,卻也不代表著它就真的只是一個擺設。配合著其他的神器,便可以覆滅整個六道七界,使之重歸混沌之中。
隱離察覺到了這其實是天道設下的一個圈套,魔君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這個消息,甚至還拉上了妖界一起,但是他知道對方不會成功,反而會慘敗,正中了天道的意,從而消弱妖魔兩族的實力。所以,他找上了白嬰。
但就算是後來想明白了這些委曲,白嬰卻也很清楚,別說她當時不知道這些情況,就算知道了,也無法拒絕與隱離合作。因為,仙門同樣也在天道清洗的範圍之內。
這一次隱離明明已經恢復了記憶和力量,卻依然還是選擇了作為她的弟子留在人間,留在天上京內,或許是當年的危機到現在還沒有完全化解。
白嬰沒有打算和對方兜圈子,所以選擇了直接問出來。
而隱離也和自己猜測中的一樣,並沒有準備直接將事情講明,而是故作一副受傷失落的模樣反問道:「難道我就不能是真的為了師父才留在人間的嗎?」
聞言,白嬰沒有說話,但是卻冷笑了一聲。
隱離坐在地上想著身後的那棵花樹一靠,帶著幾分倦色的嘆息了一聲,又說道:「在師父的心中,不是已經早就有了答案了嗎?」
最初他還只是江羨的時候,白嬰與容顏二人就已經看出了不對。可是他們卻一個選擇了默認,一個選擇了縱容。
當初白嬰提出要江羨在試劍大會上奪得頭籌才會同意收他為徒,除了白歲山他們明裡暗裡的幫忙之外,也還有當時還是端木容顏的容顏相助,否則他又怎麼可能會那麼快就獲得近乎能與九離劍宗少主墨炎交手的力量?
縱然是那時候墨炎因為自己從小就開始接觸仙門法術也自覺愧疚所以放水了,但如果不是江羨的天賦入了他眼,他也不可能真的就將勝利拱手相讓。
隱離在說完了前面的那句話后,抿著唇頓了許久,才接著說道:「當年的那件事情,還沒有結束。」
而現在,他約束了妖界大部分人的行動,卻也還是有些抱著僥倖與魔界接觸,除此之外,這一次就連仙門之中也有人參與了。
同樣的招數第一次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是再來一次就沒有什麼作用了。所以這一次他們要趕在所有的事情發生之前先下手為強,才能佔到先機。
「師父對極樂教怎麼看?」
這麼問的時候,隱離重新坐正了身子,一雙眼定定的看向了負手眺望著遠處山脈起伏的白嬰。
白嬰平靜的說道:「等容顏的消息傳來,我們會去人間一趟。」
容顏?
注意到白嬰的稱呼,隱離的目光不免微微的閃動了一下。他說道:「容掌門的占卜之術在這樣的事情上不會有多大的作用,但是只要能稍微知道些蛛絲馬跡,我們倒也就能夠從中抽絲剝繭找到可行的方法。.......師父知道浮越星圖嗎?」
白嬰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提起這個,但也還是點了點頭說道:「玉英苑世世代代守護著的神器,其中可以窺見未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微微側了側目問道:「你想說浮越星圖會成為新的目標?」
隱離點頭說道:「不錯。浮越星圖、玄穹之光、四時之玉、青空之羽、破殤之劍、南山之尺這六神器皆是在混沌之中所孕育而出的,配合著玄鎮盤一起被釋放出所有的力量之時,就是七界覆滅的時候。先前魔界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只是.......在得到玄鎮盤之後,他們並沒能成功的離開昆崙山。」
「先前在念魔林中聞見重劍說起四時之玉被盜的時候,我就已經在猜測著是不是和此事有關。雖然現在還沒有什麼能夠證實的,但是我卻覺得這個猜測很可能會成真。」
「六神器中,也就只有四時之玉與浮越星圖的下落還恍惚有些線索,若當真如此的話,倒是可以來個瓮中捉鱉。」
說到這裡的時候,隱離抬了抬眼向白嬰笑道:「不過.......如此一來就要有勞師父與容掌門商議一番,借他門中的浮越星圖一用了。」
浮越星圖既然是玉英苑中傳承已久的神器,那麼別說借來,就算是要見到,也不是誰都有這個資格的。然而隱離卻很清楚,若是白嬰開口,容顏想來也不會有什麼異議。
是以,他才會說出了最後那句話。
白嬰對此不置可否,甚至她沒有再繼續就這個問題上說下去,而是很平靜的說道:「有人來找你了。」
不只是她,其實隱離自己也已經發現了雲嵐峰下那人的行蹤。
是襄陽。
雖然並沒有分離太久,但是對於重新獲得了妖皇記憶的隱離來說,卻彷彿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記得對方是自己作為江羨之時關係較好的朋友,然而此刻以何種態度對待那人卻成了一個難題。
他現在是隱離,雖然也不是什麼視人命如草芥的性格,但是對於人類到底還是有幾分芥蒂。自然也不可能做到像當初江羨時那般純粹的去接納這個朋友,然而如今身處於天上京內,不說別的,就算只是看在白嬰的面子上,他也不可能對襄陽做些什麼。
原本是打算當不知道,然而白嬰卻主動說了起來。
知道對方是故意將自己支開,隱離便也輕笑一聲站起了身來道:「那弟子就先告退了。」
白嬰還在看著遠方的山脈,這是她在思考的時候慣常做的動作之一,對於隱離的話也沒有任何回應。
後者倒是不怎麼在意。比起這個,襄陽的出現才是最讓他趕到棘手的。
思來想去,他也沒有遮掩自己的容貌,直接就以赤發紅衣的模樣施施然的走下了雲嵐峰去。
山腳下原本是聽見了白嬰他們回來心中擔憂而來的襄陽在遠遠的見到了隱離的時候心中頓時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在當初那個山洞之中遇見的一切,臉上的神色幾番變化,最後直定格成了一個很複雜的模樣,看似厲聲其實帶著幾分心虛的問道:「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隱離挑了挑眉,而後用著作為江羨時候的語氣開口說道:「怎麼,只是換了個模樣,阿襄如今便就不識得我了嗎?」
「哈?」聞言之後襄陽驚得瞪大了眼睛,指著他支支吾吾的好半晌才說出話來:「阿羨?.......你怎麼,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白嬰長老她知道.......」
他原本是想問問白嬰知不知道他如今變成了這個樣子的,但是隨後又想到對方既然是從雲嵐峰上下來,那麼白嬰應當是早就已經知道了的才對。
於是他原本要問的話就拐了個彎,問道:「阿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