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Chapter 20 陳滔滔
一九九零年七月十六日晚上十一點三十七分，九龍半島南岸，啟德機場。
此時距離最後一班飛往洛杉磯的航班起飛還有半個小時，廣播中的登機提示已經響起，旅客陸續拖著行李箱過安檢，但在穿梭的人群中，一個看上去二十多歲的男子靜靜地坐在大樓下層的M記中喝著咖啡。
黑咖啡的苦澀讓他微微側目，但是這種感覺最為符合他現在的心境。
作為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畢業的優等生，他在沒有離校之前就已經被各大交易所或證券公司搶著聘用，這讓無數人都十分羨慕。
但他心中一直有一根刺。
到死，他的生身父親陳萬年都沒有過來看他的母親一眼。
他嘗試過各種辦法，發電報，寄信，甚至是親自去港島懇請陳萬年去見母親最後一面，這樣至少可以讓她得到最終的安寧。
但陳萬年拒絕，甚至還要找人騷擾他，對外更加放出消息，只要在港島，如果誰敢聘請他的話，立刻就讓他在港島玩不下去！
這個宣言一出，中小公司紛紛打退堂鼓，大公司更是不想因為一個人而影響到自身的利益。
於是在這半年，他從前途無量，變成了過街老鼠，甚至還成為不少人的笑柄。
陳滔滔不甘心。
他恨透了陳萬年，他發誓一定要讓陳萬年見識到他的厲害！
接下的日子裡他不斷地求職，不斷地以一種幾乎卑微的姿態去請求...但換來的只是一次次的閉門羹，還有變本加厲的騷擾。
「早知道一個星期前就走了..不應該相信那一封信的...」
陳滔滔回想起一個星期前，他原本已經預定了一張回洛杉磯的機票，但是就在他走出單元的時候，一封信自門上掉落。
「等一段時間。」
這簡單的五個字，卻讓陳滔滔選擇了等等看。
然後港島就掛八號風球了，所有航班和船運都停止。
故而這七天他都在家中等待，但是一直沒有消息，就像那天只是一個玩笑那樣。
最終他還是無奈地在恢復通航以後，預定了時間回去洛杉磯。
這一次回去以後，他大概就再也回不來港島了吧...
「請飛往洛杉磯方向的旅客抓緊時間過安檢與登機....」
廣播再一次地催促著，陳滔滔望著這偌大而空曠的機場，一口灌下整杯黑咖啡，放下二十塊錢，有些彷徨地朝著安檢走去。
「陳滔滔！」
一個洪亮的男聲忽而在陳滔滔身後響起，一瞬間刺破了沉寂的氛圍，一抹亮光也是撒在地上。
陳滔滔回過頭去，只見一個這輩子他都沒有見過這麼帥的男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年薪五十萬，外加百分之五的股份，干就留低，不幹就翻歸！」
M記的女服務生疑惑地看了他們兩個一眼。
陳滔滔愣了愣，卻是點點頭，「干！」
小姐姐暈了過去。
......
廟街夜市，洪雲和陳滔滔打著火鍋。
爆肚和蝦滑加上各式配菜放在一邊，熱騰騰的清湯底滾動著灰褐色的潮州牛肉丸。
陳滔滔小心翼翼地夾起一片生菜放到碗里，然後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老闆...你說的情況我都清楚了，我不在乎錢的問題，只要有人肯收留我就可以..但是我的話...」
聞言，洪雲微微一笑：
「我不在乎。」
現在的陳滔滔可不是大時代後期的那個聲名顯赫的大佬，在今天，他只是一個新人，甚至還是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小菜鳥。
更何況干這些事情的人可是陳萬年，華人交易總會的創始人。
在方進新死後，他甚至成為交易總會的第一人。
在沒有成立港島證券交易所之前，他就相當於現在港交所的話事人。
所以就算現在退休了，大部分人都會賣他一個面子！
但洪雲不是「大部分人」！
就算是四大家族的「利家」，他都一樣可以不給面子！
何況你只是一個過氣的股市老餅？甚至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
於情於理，洪雲都覺得這樣的撲街根本不需要禮貌，反而需要狠狠地搞定他。
而對面的陳滔滔見到洪雲這一副淡然的態度，以及行為處事之中的一種氣質，心中也是安定下來。
現在還有人願意收留自己，甚至還開出五十萬港幣年薪，外加百分之五的股份...
九零年的港島，註冊一間證券公司只需要三百萬，而且很多所謂的合伙人都只是擁有不能交易的公司期權，年薪也不過二三十萬...但如今對面的洪老闆一下子就是三千萬的註冊資本外加真金白銀的股份！
先不說錢，股份就是一種信任與認可！
說明對方當他是自己人！
一個菜鳥，還是陷入絕境的撲街仔，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這樣的待遇！
但是洪老闆給了！
想到此，陳滔滔忽然站了起來，深深地向洪雲鞠了一躬，「多謝！」
洪雲見到陳滔滔這個樣子，他就明白已經搞定，於是給陳滔滔夾了一個牛肉丸，「陳萬年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搞定，但是關於以後的事情，我想聽下你的看法。」
陳滔滔點點頭，原本有些黯然的眼眸迸發出光芒，這一刻，他才是那個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畢業的最優秀學生！
「...在這半年時間，我一直碰壁，但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我跑了大大小小過百間公司，對於一些情況也算是有所了解...」
「老闆，現在港島的經濟十分繁榮，但是這些錢是來自是紐約股災后的資金撤出，而不是本身就在港島的固定投資，所以這部分的錢是基於信心，而信心就是現在市場有很多人參與股票的交易...比如我最常見到的情況就是，超過七成的公司都會將一定的資金投入到金融行業，至於投資的類型則是五花八門，有買賣期指的，有買藍籌的，甚至連隔夜拆借都有人買賣...」
「但是餅仔是有限的...一旦太有錢，投資者就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花，比較明顯的地方就是...」
「霓虹，東京。」洪雲說道。
陳滔滔眼中閃過一絲敬佩，「...果然是老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霓虹這幾年的增速都很快，去年甚至達到十個點，這是一個很大的數字，而且現在日元與美元的匯率都在不斷上升，所以日元越來越值錢，這樣會出現的情況就是他們會傾向於海外投資，而廣場協議簽訂之後更是加速這一情況，所以他們的出口額度下降，而資金的流出在悄悄地變大...」
「表現出來的情況就是大量的實體經濟被資金購買，但是現在他的實體經濟已經無法滿足資金的購買，加上股票市場火熱，出於逐利的本性，實體的資金以及多餘的資本都不斷投入證券之中，同時上一年的盧浮宮協議也簽訂，為了減少過熱的情況，霓虹選擇調低貸款利率來降低緊縮的可能性....一面升值，一面降低流動性...」
「老闆，我覺得如果我們想獲取資金，或者可以考慮一下霓虹的市場...」
聽完陳滔滔的分析，洪雲才知道這個世界上的天才究竟是有多麼的厲害！
他知道霓虹的危機是因為前世的記憶，但是陳滔滔可是就這麼單純靠著自己的觀察分析出來！
要知道現在可是霓虹市場最好的時刻，那些霓虹的有錢人們都涌去「買下燈塔」了！
在火熱的情勢下能冷靜地分析，同時還是在艱苦歲月過來的陳滔滔...
洪雲覺得賺爆了。
他點點頭，「我全權交給你，你放心去做，至於其他人，我會找給你！如果你覺得什麼人聘用的，那你就直接招了！」
聽到這一席話，陳滔滔心中無比感動！
士為知己死！
「老闆放心！我一定會讓公司成為港島第一證券公司！就算是丁蟹都不可以與我們比肩！」
丁蟹....聽到這個撲街的名字，洪雲就想起了他的五隻兒子還有那極其噁心的行徑。
自私自利，卑鄙無恥，殺死自己的好兄弟方進新不止，還要迫害他的家人...
只是不知道現在方展博在哪裡，不然陳滔滔和他兩個雙劍合璧的話，港島還有誰會是他們的對手？
見到洪雲在思索著，陳滔滔想了下，還是問了一句：
「老闆..雖然公司是在離岸中心註冊，但是在港島仍然需要一個實體來進行經營..所以，不知道公司會叫什麼名字呢...」
「名字...」
洪雲想到了一個很好也很霸氣的名字。
「大時代！從今天開始，以後港島的時代就由我們來引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