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灣仔雨夜（三）

一大群蒼蠅洶湧而出，腐臭味自竹筐溢散，洪雲差點沒有吐出來。

他強忍著惡臭，用手電筒照射在竹筐里。

裡面堆滿了白色的毛，不少的毛還帶著點點的猩紅。

洪雲看了一下周圍，找了一根丟棄在地上的竹竿，緩緩地撥弄著竹筐內的東西。

「唔？」

洪雲戳中了一個硬硬的東西，用竹竿撥開上面的毛以後，他皺起了眉頭。

硬硬的東西是一隻類似貓咪的生物，只是其表面已經沒有了毛髮，只剩下紫黑色的皮肉，看上去就像是硬生生把毛皮拔下來那樣。

軀體發脹，已經有紫斑，但是因為毛的覆蓋以及上方重物的壓迫，形成了一種氧氣稀薄的環境，從而還能夠依稀看見一些痕迹。

他小心地將這個事物挑起來，餘光一撇便是發現了牆壁與地上殘留的星星點點。

「根據血液的凝固程度來判斷，這些可能是最近兩三天內發生的...」

「這些白色的毛說不定就是這隻貓的，紅姐說最近有好多死貓，成哥的話語中也提到有很多白色毛...今天當值的時候也發現了一隻..」

成哥雖然有時候胡言亂語，但是他不會說謊，所以這個可以判斷兇手或許對一些白色的東西較為感興趣，一開始可能是白貓，後面可能是一些更加噁心的東西。

想到此，洪雲繼續挑了一下，便是在貓的軀體的下方找到了另外一個東西。

一個白色的圓形事物，根據形狀判斷尺碼可能是70。

在這裡找到的話，有沒有可能是附近居民的？

他抬頭看上去，現在他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成哥家裡的陽台。

所以這東西可能就是舊唐樓那裡掉下來的，然後被收集到了這個筐裡面...

只有變態才會收集這些東西，再加上現場這攤東西，究竟是誰做的已經很明顯了。

這也是一個壞消息。

之前都只是發現了動物以及動物的一些皮毛，但現在與人類女性有關的東西已經混雜在一起。

兇手的目標可能已經發生了轉變，也就是像原先那樣，他即將開始動手了！

「轟隆-」

沉悶的響雷傳入洪雲耳中，周圍空氣有些壓抑，這段時間正是港島的雨季，搞不好隨時都會下雨。

雨夜屠夫也是因此而得名。

而且巷子已經有不少的積水，現場變得很濕潤。

兇手可能殘留下的腳印或者是體液在這種情況下是非常難找到的，而且在這個時代的技術下，就算找到了，法庭也大概率不會將其認可為證據。

洪雲放下竹竿，耳旁卻傳來清脆的滴答聲。

「滴..滴.....滴滴滴...」

洪雲的臉忽然被滴中，緊接著水滴越來越多。

沉寂的巷子變得嘈雜，傾盆大雨將整個灣仔島完全覆蓋。

「下雨了...」

「...」

「昨天下了好大一場雨。」

陳俊傑抱怨了一句，「灣仔這地方天天下雨！地板都濕了，今天我出門甚至看見了一隻黑貓！真是晦氣！」

「一變潮，腰又有點不舒服，哎！」

「今天自己執生！」陳俊傑一連說了數句。

他拍了拍自己的雙手，口中念念有詞，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話語。

洪雲站在一旁彷彿無動於衷，他見狀對著洪雲提醒了一句：

「不要老是想著什麼變態，灣仔哪有那麼多變態！無論看見什麼都不要多管閑事啊，新人要聽命令！」

話音未落，左肩上的對講機就發出了沙沙聲。

緊接著對講機傳來一個呼叫聲，「中間道巴士站有人報警，附近警員請迅速趕往現場。」

「說什麼來什麼！」

陳俊傑罵了一句，「警員陳俊傑，洪雲收到，現在趕往現場。」

兩人匆匆趕往中間道，一個巴士站牌旁邊停了一輛大巴。

大巴司機站在門后，一看兩人走過來，立馬打開大巴車門。

「兩位長官，就是這裡。」

「你先上。」陳俊傑說道。

洪雲走了進去，不少人愣了愣，嘀咕了一句好帥。

但更多的乘客一看見警察的到來，他們就七嘴八舌地抱怨起來。

「長官我們趕著上班的啊！」

「是啊，長官快點處理吧，多大點事情都鬧到報警了！」

「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

「長官我們坐樓下的什麼都沒有看見，可不可以提前走？」

樓下的沒有看見....

「靜一靜，都不要吵！」

洪雲示意乘客先不要議論，「坐下坐下！是誰報的案！」

「長官，是我報的警！」

一個扎著頭髮，帶著白色運動包的女孩舉起手大聲說道。

她抬頭看了一眼巴士一樓與二樓的樓梯間，顯得十分生氣。

「你叫什麼名字？」洪雲拿出了記錄本。

「我叫陳子怡。」

白包女生說道，「旁邊的這位是我姐妹，她叫趙雪蕊。」

洪雲望向陳子怡旁邊坐著的女孩，內心也是不禁感嘆一聲好看。

她留著中短髮，發質柔順而烏黑，戴著一個斑馬色提包。

不過她一直低著頭，貝齒輕咬唇，雙手緊緊抓住提包的帶子，身形微微顫抖著。

見到陳子怡與趙雪蕊，洪雲的一些記憶便是開始逐漸清晰，於是他深深地看了陳子怡一眼，他對這個女孩的印象很深刻。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女孩很有可能會成為那個變態殺手的目標！

「是非禮？還是？」但洪雲只能暫時放下思緒，先處理現在這個情況。

「不是非禮..是..」

陳子怡猶豫了一下，咬著牙齒，卻是無法說出話來。

「長官，是暴露狂啊，那傢伙就在第二層，我把門關了，等你們處理好。」

巴士司機走上前，指著上面說道。

洪雲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原本的世界中這兩個女孩就是遇到了一個暴露狂！

「跟我來。」洪雲收起記錄本帶著四個人走到樓上。

一到樓上，洪雲便看到一個拿著一份報紙，腿在不停地抖動的男人。

陳子怡一看見這個人，立刻指著說道，「長官，就是他！」

「先生，請把報紙拿下來。」洪雲說完。

這個人刷地一聲放下報紙，一個肥頭大耳，面上還帶著厚厚一層油膩的面孔映入面前。

這個男人挑了挑眉毛，表情滿是不屑。

「你叫什麼名字。」

「夏流。」

你這混蛋倒還挺會起名字的。

「夏先生，這兩位女士說你剛才。」洪雲瞪了他一眼說道。

夏流被洪雲盯得有些發毛，沒有繼續與他對視，他呸了一口。

她說你就信啊？！我還說她故意露歐派呢！切！我說她非禮我行不行？！」

「誰先看見的？」

「是我姐妹先看見的！」

陳子怡有些著急，「雪蕊，你快說啊。」

趙雪蕊抓著帶子的手更加用力，「我...」

「剛才他坐在我們後面的座位，我聽見一些奇怪的聲音..我轉過去看見...看見他..他...」

趙雪蕊的雙手抱著自己的斑馬包，停頓著，卻只發出幾個模糊不清的音節。

夏流見狀彷彿鬆了口氣，有些隨意地把手搭在座椅。

「小妹妹，不敢說那就是沒有啊，可別冤枉好人..長官，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就走了。」

「閉嘴，我沒有問你。」

夏流向後靠去，吹起了輕快的口哨。

「如果你不說的話，那我只能放他走了。」

沒有辦法，港島法律就是這樣，如果當事人不能夠說出個所以然，那麼就很大概率被認定為不存在。

洪雲穿著這身警服，雖然很想幫忙，但是也不能濫用，因為這是一個警察最基本的操守。

於是他看著趙雪蕊，同時給了陳俊傑一個眼神。

陳俊傑會意，立刻背過身去，喊了一聲，「司機開...」

「等一下！」

趙雪蕊雙拳緊握，抬起頭直視那個男人，深吸一口氣。

「我看見他用手抓著自己..還不斷地動，還一直對著我笑！變態！下賤！」

說完她眼圈泛紅，一下子跑了下去。

「你去看看那個女生，這裡交給我！」

陳俊傑拿出手銬，口中罵罵嚷嚷，「跟我們回警局！老實點！」

「長官啊..我..」

「閉嘴！撲街仔！回到警局有的你享受！」

洪雲直接讓他閉嘴，這種人根本不需要和他多說什麼，行動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味地忍讓，只會讓這種變態更加肆無忌憚！

走到第一層，趙雪蕊仍然有些害怕，陳子怡在一旁安慰著她。

「不用怕，有長官在，那個混蛋肯定沒好下場！特別是那個好帥的長官，肯定下手特別狠！」

「咳咳。」洪雲有些無語。

「啊！」

陳子怡臉紅紅的，雙手背在身後，還偷偷拉了拉趙雪蕊的衣角。

「司機大哥麻煩開下門。」

巴士車門打開，乘客們一個一個站起來準備下車。

洪雲示意他們先坐下，「等我們把這個嫌疑人押下車，謝謝大家配合！」

旋轉樓梯也傳來腳步聲，洪雲看著陳俊傑壓著那個男人從第二層走下來。

夏流的手被手銬定在後背部，一直在不停地說話，「長官，現在天天下雨，出來溜溜涼快下也犯法啊！」

旋轉樓梯比較狹小，陳俊傑無奈彎了彎腰，卻聽見了清脆的一聲。

「閃了...」

陳俊傑一下子有些無力，身體忍不住就往後退去。

「天助我也！」

夏流大聲喊道，他立刻撞倒陳俊傑，撒腿就往車外跑。

「阿雲！」陳俊傑倒下前大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