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洛珩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四人，心中在思考他們到底都看到了什麼，以及這個叫武子鳴的孩子真的可以順利醒來嗎？

「你說，你義父叫景安。」司海突然問道。

洛珩瞥了他一眼，「怎麼？你突然失憶了，還是腦子不好使了，這麼快就忘了。」

司海並未理會他的話，洛姓再加上那人的名字，正正經經就是洛景安，與洛景年只差一字。他又在心裡默念了一遍洛珩的名字，與大人相同名都是單字。他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你是不是知道我義父……究竟是誰了。」洛珩眯起雙眼，低聲問道。

「沒有，我就是忘記了他的名字，擔心譽哥會罵我，才問你一下。」說完還用力點了點頭，好似在告訴洛珩他說的就是實話。

他這個樣子，反而讓洛珩心中疑惑更甚了。他敢肯定，他一定是想到什麼了。

洛珩剛想繼續追問下去，司海卻已經越過他，向著圍坐的四人跑了過去。洛珩轉頭看過去，正對著他的霍羽然，臉色煞白，隱隱有血色痕迹順著她的嘴角流淌下去。但觀其他人，卻並沒有這個情況。

這個情況叫醫生來，恐怕也沒有辦法。洛珩關上病房門，也去到了四人身邊。

司海一臉著急的看著霍羽然，卻因為不知道她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而不敢輕舉妄動。

「你就干看著嗎？」

司海頭也不抬的回道：「現在貿然出手，恐怕會讓她受更重的傷。靈石對我們造成的傷害不會太大，她……會沒事的。」

洛珩聳聳肩，現在這裡他才是懂得更多的那個人，既然他說沒事那就是沒事了。

「為什麼，就只有她一個人吐血了呢？」

司海關心則亂，卻並未注意到這個問題。經洛珩一提醒，他也發現了不對勁。只是，他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與外面不同，幻境中的眾人還並未意識到外界發生的事情。他們還在致力於幫武子鳴找到回到外面的路。

「一定要讓小鳴都記起來嗎？」顧美玉小聲問道，她已經好久沒有看小鳴這麼開心過了，她希望他能忘記過去的不愉快，有個新的開始。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擺在自己面前，她實在是不想錯過。

「就算他現在忘記，未來也還是會有可能記起來的。到時候，他又該怎麼辦，你又該怎麼辦？」霍羽然輕嘆一聲，道：「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周城偏頭看向霍羽然，不知為何，他覺得現在的她與從前有些不一樣了。是因為靈石，還是因為其他呢？

他的目光與氾譽的交匯在一起，氾譽對他點點頭，便將目光放回到了前方的武子鳴身上。

該來的還是來了，武子鳴終究還是知道了他父親出軌的消息。

那是年輕的顧美玉和武麟以及更大一些的武子鳴，顧美玉和武麟因為他外面有女人的事情大吵了起來。正在氣頭上的二人完全沒有注意到放學歸來的武子鳴。顧美玉想上前將正在爭吵的二人拉開，她也嘗試著弄出動靜希望他們能注意到放學歸來的孩子，可一切都無濟於事。

武子鳴還是將他二人爭吵的話都聽到了，而他們兩個也終於發現了他。

武麟張張嘴，想說些什麼，但被顧美玉嘶吼著打斷了，她發瘋似的將武麟推出了門。她倚著大門，癱坐在地上。摟著前來安慰她的武子鳴，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媽媽就只有你了，你一定要聽媽媽的話，一定不能離開媽媽。」

幼小的武子鳴眼中帶著害怕，卻也還是沒有離開顧美玉的懷抱。

「你一定不能離開我，小鳴，你答應媽媽。」顧美玉捏著他的肩膀，厲聲道。

武子鳴眼中泛起了淚花，但這些顧美玉都沒有看到，她如溺水者見到浮木一般，緊緊盯著武子鳴，等著她的回答。

「嗯，我不會離開。」武子鳴小聲回道。

「我就知道，我的小鳴是乖孩子，媽媽一定不會讓你離開我的。」顧美玉面無表情說道。

看到這一切的顧美玉早已經淚流滿面，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會害怕自己。

場景很快轉換了，是在一個小公園裡，看樣子是星期天，公園裡有許多孩子。顧美玉和武子鳴也在，只是，他二人步履匆匆，一看就不是玩耍的樣子。

「媽媽，我想玩一會兒。」武子鳴拉著顧美玉的手，小聲說道。

顧美玉原本就蹙著的眉，此刻都要皺成川字了。

「回家你還要練書法，哪裡有功夫在這裡玩兒。」顧美玉痛斥道：「玩物喪志，你爸爸就是這樣離開的我，你也要跟他一樣嗎？」

武子鳴低下了頭，看著地面，輕輕搖了搖頭。

「小鳴，你答應過媽媽永遠不會離開媽媽的，男子漢要說話算話。」

「嗯。」

這之後，一旦武子鳴有哪裡不如顧美玉的意，她便會甩出那句話。那句話似乎成了一道枷鎖，將武子鳴死死困在顧美玉的身邊。

「我只是，不想小鳴變成他爸爸那樣，我……我沒想害他。」顧美玉哭著說道。

霍羽然冷漠的看著她，直到現在，這女人還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她只是害怕武子鳴會和武麟一樣離開自己，所以才用盡一切手段去控制他。

「武子鳴是你兒子，不是你的丈夫。」霍羽然冷聲道。

顧美玉臉唰的白了，她嘴唇顫抖著，過了許久才，她才聽到自己說，「我……只是不想小鳴離開。」因為不想他離開，所以就用盡一切辦法控制他，將他的時間安排的滿滿的，他就不會認識旁的人，就一定不會離開她了。可是，她終究還是失敗了。小鳴，他也要離開她了。

「不，我不能讓小鳴離開我，我……就只有小鳴了。」顧美玉拉著霍羽然的衣袖，哀求道：「求你幫幫我，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給他自由。」

這四個字對於顧美玉來說，實在是太重太重了。她給了丈夫許多自由，財政大權她沒拿，也從來沒有過問他的行程，可是最後，他卻找了另外的女人。自由，是可怕的。

顧美玉搖著頭，嘴裡不停說著「不」，她不能重蹈覆轍了。

「能救他的只有你，我們也無能為力了。」

顧美玉白著臉倒退了幾步，他們又回到了最開始的位置。小小的武子鳴，臉上帶著燦爛的微笑向她跑來。

她矮下身子，接住了小小少年。

「媽媽，你怎麼哭了？」武子鳴摸著她的臉小聲問道。

觸感是真實的，但他手上一點兒溫度也沒有，這提醒她眼前的一切都是假額。

「小鳴，有一天媽媽對你做了不好的事情，你會原諒媽媽嗎？」

武子鳴拍著胸脯，大聲保證道：「當然了，我相信媽媽做那些事情，一定是有原因的。」

顧美玉閉了閉眼，將眼淚悉數憋了回去。

「小鳴，謝謝你，媽媽以後再也不會逼你了。」她摸著武子鳴的頭髮，輕聲說道：「媽媽還你自由。」

話音剛落，眼前的場景再次發生了變化。

顧美玉看著眼前寬闊的河流，以及腳邊帶著藍色葉子的小草，眼中滿是愕然，她不記得自己曾與小鳴來過個地方啊。

周城卻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河流，這是月亮河，是師傅遇到阿然的地方。

這場景很快便消失了，快到周城都沒有來得及觀察霍羽然的表情。

顧美玉看著眼前的小屋子，咬緊嘴唇才沒有讓自己哭出聲來。

「去吧。」霍羽然輕聲道。

打開門的瞬間，顧美玉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她的小鳴蜷縮在角落裡，眼中滿是驚恐。而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看著如此可憐額孩子，母親的本能，終於戰勝了她的自私。顧美玉快步走進小房間，抱著武子鳴，輕輕摩挲著他的頭髮，溫聲告訴他，以後她再也不會懲罰他，再也不會逼他做不喜歡的事情了。

「小鳴，你要醒來，看這媽媽完成對你的承諾。好不好？」

武子鳴終於抬頭看向了她，他沒說話，但顧美玉看懂了他的意思。

「小鳴，媽媽沒有騙你，媽媽再也不會騙你了。」

武子鳴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

顧美玉回頭看霍羽然，小心翼翼問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

「嗯。閉上眼睛，等我說睜眼你們再睜開眼睛。」

她對氾譽點頭示意了下，氾譽用靈力將眾人送了出去。

「可以睜眼了。」

顧美玉手腳並用的爬到了武子鳴床前，看著已經醒來的兒子，她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您沒事兒吧？」司海擔憂問道。

霍羽然動了動左臂，傷口又開始疼了。

「沒事兒，事情處理好了，我們該走了。」她隨手將靈石裝進了兜里，氾譽和司海都沒有阻止他。

這讓一旁的洛珩很是驚訝，靈石對他們有多重要，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就這樣被她拿走了，連吭都不吭一聲，有問題。

氾譽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只是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他也就錯失了開口的機會。

來電話的是程湲，他們的飛機已經降落了，她是來問下一步行動的。

氾譽告訴她，待會兒會給她發消息，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湲湲姐，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

程湲抬頭看了眼二人，又看了眼手機，想了想，道：「你們兩個先走吧。」

「哎？我們不一起行動嗎？」

「我尋思，你們兩個這好久沒有見了，而且以前也沒有一起出去玩過兒。這次這麼好的機會，可不能浪費啊。所以，我就不當你們的電燈泡了。」

徐沨一臉驚喜的看著她，還沒等他說感謝的話，程湲又晃晃食指，道：「就只有今晚，而且你必須要全程開機，明白嗎？」

「嗯，嗯，明白。」

楚烶看著程湲，似乎在認真的糾結這個問題。

「湲姐，你們是來工作的，因為我耽誤你們的工作，這不太好吧？」

程湲雙眼微眯，「你這是在質疑我的能力？」

「您這是哪裡的話，我只是——」

程湲大手一揮，打斷他道：「去吧，好好玩兒。」說不定，以後就沒有機會了。留下個美好的回憶，也是好的啊。

最終楚烶還是應了下來，二人才上車，程湲就接到了氾譽的消息。讓她去一家茶館，兼職私家偵探的茶館。

程湲眉頭微皺，難不成小麻煩精現在就在那茶館里？懷揣著這個疑問，程湲招了輛車，直奔茶館而去。

接到陸柔電話的時候，霍羽然有些恍惚。這一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她完全忘記把廖若水的事情告訴她了。

當然，她打電話來也不是興師問罪的，只是告訴她，她現在在廖若水家裡。還有就是，廖若水依舊沒有放棄於昭，她還是覺得於昭會改變。而且，她也不想女兒在單親家庭里長大。

陸柔唉聲嘆息的跟霍羽然抱怨，她苦口婆心勸了她好久，告訴她這樣不利於孩子的心裡健康，但她就是不聽。始終堅持，那是孩子的親奶奶，她是不會害她的。

霍羽然靜靜聽著，沒有說話，這世上有幾個人會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呢？或許，只有真正出事之後，他們才會認識到錯誤。

「阿然，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是出什麼是了嗎？」

霍羽然抬頭看向星空，輕聲道：「沒事。」頓了頓，她又道：「二師姐，你認識一個叫洛珩的人嗎？」

霍羽然清楚的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的抽氣聲，以及陸柔聲音里壓不住的激動。

「阿然，你是從哪裡知道他的？」

霍羽然看了眼洛珩，心裡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這人該不會就是……

「他就在這裡。」

果不其然，她再次聽到了陸柔激動而又喜悅的聲音。於是，她的猜測就又肯定了幾分。但是，這個人，性子也實在是太……

陸柔激動的問他們在哪裡，聽那語氣，她恨不得長雙翅膀立刻就飛過來。

霍羽然再三叮囑她，他們馬上就回去，讓她不要輕舉妄動。得了她肯定的回復后，她才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