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番外 皇後日記(四)
是夜,皇上很儘力,翌日,皇后就起晚了些。
失望了一晚卓婉本想今天跟荀諼再談一談,可在清涼殿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荀諼的蹤影,倒是有桃葉過來伺候,不失皇后的待客之道。
卓婉便問:「此處不是什麼公務閣么,皇后今日不來處理公務么?」
桃葉笑道:「皇后今日有些乏,想多睡一會兒。」
卓婉氣道:「皇上夙興夜寐、宵衣旰食,皇后豈可如此任性?」
這話的口氣聽著不像個郡主倒像個太后,可桃葉的性子卻不似梅枝那樣沖。她依舊含笑:「不獨郡主說過這話,其實啊,連皇後娘娘的祖父安國公爺也是說過的,只是……」
桃葉說著停下來嘆了口氣,卓婉忙問:「只是什麼?」
「只是皇上慣著呀!」桃葉無奈地攤了攤手,「他總說皇後身子弱,要好好養著不能太過勞累,其他人又有什麼辦法呢?」
卓婉用力咬牙強忍著妒意,要說皇后是個美人,她也不遜色啊,可為何皇上對她不上心呢?
母親說此事不能急,要徐徐圖之,新皇登基總要充盈後宮的,宸元選妃都在春夏之時,很快就到了。再說了,縱觀皇城無論是家世、樣貌、年齡還是交情,她都是首選。
可她回京已經兩個月有餘了,除了冊封飲宴那日,再也沒有見過危安歌。夏天都快過去了,難道皇帝真打算獨守著皇后一人么?怎麼可能!
憋了半天卓婉終於冷聲道:「我就奇怪了,這太皇太后還在宮中呢,皇后早晨也不用去問安么?」
桃葉道:「那要說這奇怪的事,我們家娘娘身上可多了去了。比如她從來不要下人伺候穿鞋,但若是皇上親自服侍,她倒樂意。」
卓婉震驚:「皇上怎能如此不顧身份!」
「就是說啊!」桃葉表情誇張地附和卓婉的指責,又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奴婢一開始都嚇壞了,不過如今見多了也就習慣了。」
卓婉的臉色陰晴不定,她可真沒想到危安歌會對荀諼寵溺至此,他該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啊!她心中煩惱,也不想多聽下去,轉身就想走。
可只聽桃葉又道:「對了,郡主剛說的還有太皇太后!要說她老人家是最不讓皇後娘娘早起問安的,她呀只盼著曾皇孫嘞!」
卓婉郡主冷著臉大步離去,她可算髮現了危安歌沒有嬪妃的真相了。皇后表面上看著溫雅怡人,實際上卻乖張任性,最可惡的是又善狐媚,不僅把皇帝勾得五迷三道,連太皇太后都收服了。
要說危安歌中意荀諼她也認了,帝王的寵本來就是要爭的,他喜歡皇后也好,喜歡哪個妃子也好,都是各憑手段,問題是現在連爭得機會都沒有。
她喝退眾人,鬱鬱寡歡地在御花園裡獨自亂走,隨手摘了花揪著枝葉泄憤,一面恨恨地想離宮后定要將皇后的伎倆公諸於世。可正走著,只見荀諼領著梅枝往長亭一側的小徑疾行而去。
卓婉不由起疑,不是說皇后乏了要休息么?這一副掩人耳目鬼鬼祟祟的樣子是想做什麼呢?她頓時來了精神,哼哼,十有八九是見不得人的,竟讓我撞著了。想著,便悄然尾隨而去。
荀諼還真是去干點「見不得人」的事。
作為一個現代人,她並沒有想打算將先進的技術引入宸元改變它現有的狀態,她很喜歡宸元慢而悠長的生活方式。再說了,她家皇帝是個厲害的不凡人,如果真要做些什麼,呵呵,估計讓他來更快。
不過,荀諼還是做了一件「炫技」的事,她在關押藥王和危正則的地宮中用從實驗室帶來的材料做了一個小型核反應堆。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氣一下藥王,讓他見識一下自己不用害人的方法也能做出比他厲害得多的作品。
除此之外,她還給藥王解密了鍊金術的真相,將藥王打擊得要死要活。
跟在荀諼身後的卓婉驚訝地發現皇后消失在了微雲湖中的湖心亭,她猛然想起微雲湖神跡的傳說。
難道!卓婉只覺得心頭突突直跳,難道皇后是用什麼怪力亂神的法子迷惑了皇上么?一時間,她也不知從哪裡來的膽子,大步走向了湖心亭。
荀諼的秘密被危安歌掩蓋的極好,除了佩昭皇后、方傅山他們幾個,知道的人便只有日常服侍的桃葉、梅枝並胡福幾個死忠的奴僕了。
此刻,她正興緻勃勃地調試著剛架設完成的核反應堆,有了這個能源,就有電了。可她忽聽身後一聲驚叫,嚇得手上一抖,直接撞開了開關。
卓婉是嚇壞了。她只見巨大的透明半球罩著兩個蓬頭垢面的男人,而荀諼卻擺弄著奇怪的物件,對著他們念念有詞,說著她完全聽不懂的話,然後其中一個男人便壯似癲狂,大吼大叫起來。
而此刻,不明的光亮又忽然在各處閃爍起來,難道是鬼火?
「你……你……」卓婉驚恐地後退,「你是何方妖物?」
荀諼暗道不好,以往宮中沒有外人,她真是鬆懈慣了,怎麼讓這傢伙撞進來。她忙安撫卓婉:「你先別緊張,聽我說……」可話未說完,忽然眼前一陣發白一個踉蹌就朝前栽去。
啊——卓婉的尖叫直衝天頂,直接觸發了荀諼之前設置的警報,唯有危安歌能察覺的警報。
朝堂之上的皇帝忽地起身而去,正在奏事的李易安還沒反應過來,危安歌已經閃現在微雲湖底,他一把接過梅枝扶著的荀諼,同時讓卓婉閉上了嘴。
「諼兒!」他急得連聲呼喚,又喝問梅枝,「皇后怎麼了?」
梅枝哭道:「娘娘剛才讓卓郡主嚇了一跳,然後就昏倒了。」
可憐的卓婉又怕又急,這事怎麼就怪到她頭上了?皇后是妖孽啊!可惜她被定在原地,雖然滿眼含淚拚命搖頭,卻說不出一句話。
危安歌有治癒之力,可卻不會治病。此刻急得手足無措,忽然他目內精光一閃,方傅山就被招到眼前。
卓雅驚呆了,她這是在做夢,對一定是在做夢。
而方傅山衣冠不整,正氣哼哼地說:「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隨便對我用移空之術,我一把老骨頭受得住嗎?」
可他一眼看見了昏迷的荀諼,頓時明白了緣由,當下收住了抱怨,快步上前搭脈。
「她到底怎麼了?」危安歌急問,「是不是你上次所說,連續穿越時空有傷於身體?」
方傅山皺眉不語,又換了另一隻手細細診脈,卻仍是不語。
「嚴重嗎?」危安歌慌了,「你快些救她,或者我,轉到我身上,我替她。」
「哼,」方傅山終於鬆開了手,「你替不了她。」
危安歌聲音發顫:「為何?」
「笨蛋!」方傅山無語地看著外孫,「她是有孕了。」
哈?危安歌怔在原地,他不可置信看著懷中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人兒,像是激動又像是發傻。
「那她怎麼會昏迷?!」他終於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方傅山皺眉:「最近是不是有些勞累,你看她眼底發青,睡眠定是不好。」
危安歌聽了自責又懊悔,昨夜確實是基本沒睡,所以早上才讓她補覺來著。他有些心虛地詢問:「那她……」
「無礙,」方傅山道,「她本就經歷特殊,今後越發要小心調養才是。」
危安歌默默點頭,荀諼卻悠悠醒了過來,她一見危安歌就指著卓婉,想告訴他卓婉發現了秘密。
可危安歌不容她開口,立刻道:「卓雅衝撞了你,朕定要嚴懲於她。」
荀諼無語,不關根本不關人家的事好嗎?她虛弱地搖頭,想說不是,只覺危安歌又將她摟緊了些:「你如今有了身孕,什麼也無需多想,凡事有朕。」
哈?荀諼也傻眼了。倒不是因為有孕,而是她剛撞開了核反應堆啊,淚奔,雖然是超級迷你的,雖然有防護,但是……
荀諼的忐忑不安維持了整個孕期,危安歌並不理解輻射,只覺得她是初為人母太過緊張。
其實他也緊張,宮中上下更是謹小慎微,生怕出了一點差錯。而宮外,自從卓婉郡主因「夢遊」驚了皇后的胎氣被重罰后,再也沒有人敢動進宮的念頭。
眼見就快到生產的日子。
危安歌無意中聽到宮女偷偷議論女人生產之痛,想著就覺得心疼。他又想了想,好在他是可以取她的痛識替她痛的,結果被方傅山教訓了一番。老頭無語地問他:若是產婦完全沒有痛感,萬一出了什麼事都沒有感覺,那豈不是危險大了?
荀諼聽說是又好笑又感動,在這古早的年代,雖然沒有先進的科技減輕她的痛楚,卻有燙貼的真心鼓舞她的勇氣。
宸元永和三年的初冬,帝后的第一位皇子終於出生了。他生得飽滿可喜,所有見過的人都說這是自己見過的最漂亮、最有靈氣的嬰孩。
不管別人的讚譽是否有所誇大,危安歌自己是這樣認為的,這是他和糖兒的孩子,簡直無一處不好!
皇帝於是日思夜想,打算替兒子取一個好名字。皇后倒是先想了一個小名,布丁。
危安歌有點懵,荀諼便跟他解釋:「布丁呢,就是一種軟軟的、qq的、甜甜的食物,你看咱們兒子肉嘟嘟的多像啊。啊,對了,杏仁豆腐你見過的,類似豆腐吧。」
危安歌固然不想讓兒子被喚做豆腐之類的食材,可他又違拗不了皇后的意思,於是,大皇子便先有了一個小字——朴庭,朴散則為器,既庭且碩。湊一湊也能湊出個好意頭。
荀諼毫不吝惜地讚美了皇帝的文學修養,更讓危安歌對這個名字滿意起來。
危布丁,哦不,危朴庭,也就是後來的厲帝危赫,開創出了宸元最弘盛的時代,他的神奇不限於不凡人的能力,還有難以解釋的能量。
直到他的孫子危既明繼位,宸元才日趨落寞,出現了傳奇的鴉衣公主。不過,那便是另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