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難相忘

感受到那道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墨亦風側眸將那雙泛著點點星光的眼睛逮了個正著。

蘇洛雪一時有些驚慌失措，徑直跑到莫秀華身邊，拉著莫秀華的衣袖，低低地喊了一聲「娘親。」

雖看不清她的臉有沒有羞紅，她的動作，她的聲音無不透露著羞怯。

他忽而想起五百年前，他第一次見她時的模樣，她也是害羞地躲在她哥哥的身後。

那時優越國的王還是他的父王。

他墨亦風是眾多王子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個，說他不起眼，不是因為他的長相，他的相貌是極致的，望眼整個優越國，無論如何都找不出第二個這般俊俏的臉來。之所以說他不起眼，他生性好玩，無心權政，整天吃吃喝喝，到處遊玩，日子過得好不洒脫。於是在那些為了爭奪世子之位的王兄王弟們的眼裡，他於他們沒有任何威脅，甚至他們都不希得與他為伍，唯有墨亦景，他的五哥還拿他當弟弟，偶爾會陪他喝喝酒，聊聊天，聽他說那些王宮外的逸聞趣事。墨亦風並不孤單，況且他還有一個與他志趣相投的生死之交，宰相上官淵的孫子上官其羽。上官淵，在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其兒子上官靖，上官其羽的爹爹，也是大有作為，在朝中任有要職，上官其羽的前途可畏一片光明，但他不喜歡入朝為官，不喜歡那些官員之間的爾虞我詐，於是他和墨亦風志同道合，玩到了一塊兒。

私底下上官靖是不看好的，教他應結識些個被王上重視的王子才好。而上官淵卻不這麼認為，他認為其羽和墨亦風走得近，於他們上官家並非就是壞事，為王者，多疑，最忌憚的就是朝中大臣與其子孫拉黨結派，又特別是在朝中位高權重的大臣，其目的有些不言而喻，更何況是王者。墨亦風，優越國的七王子，王上最不喜的兒子，上官家與他走得近，王上才不會有猜疑。

那日，天氣不錯，墨亦風似往常，穿過喧鬧的集市，來到上官府，看門的守衛對墨亦風恭敬有禮，因是上官府的常客，其中一位守衛恭敬道：「少爺在花園。」不予通傳，墨亦風就徑直踏過了上官府的大門，繞過前廳，穿過走廊，來到了後院的花園。花園不甚大，卻繁花成林，特別是那一樹海棠開得競相爭艷，白色的花瓣透著淡淡的粉色，好看極了。偶爾一陣風吹過，吹散幾瓣花瓣，飄過一絲淡淡的花香。

忽而從身後傳來了幾聲喧鬧，他聞聲回頭，一位姑娘就闖進了他的眼睛。那姑娘生得甚是好看，臉蛋兒精緻得像是有心之人刻意雕刻了一般，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透著稚氣。一頭烏黑的長發披在肩上，一身白色的錦緞衣裳上綉著淡粉色的五瓣花，和海棠樹上的花兒一樣。那樣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整片花園裡的花兒哪裡還有半分的顏色。墨亦風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姑娘見了他，急急忙忙後退了幾步，躲在了正走過來的上官其羽的身後，輕喚了一聲「哥哥。」

那嗓音軟糯甜美，像是吃了點心一般，那味道甜而不膩。

那姑娘扒拉著上官其羽的衣袖，探出腦袋來看他，臉上因為染上的羞澀，正如這盛開的海棠，粉粉的，淡淡的，讓人好生喜歡。

上官其羽似乎是沒有料想到墨亦風這個時候會來，眼底劃過詫異還有失措，隨即又恢復了清明，他拍了拍那姑娘的手，以示安慰，讓她不必害怕。對墨亦風道：「阿風，給你介紹一下，我妹妹海棠。」

有對海棠道：「棠兒，這是你哥我的生死之交，墨亦風！你可以喚他阿風哥哥！」

於是海棠糯糯地喚了一聲「阿風哥哥。」

那一瞬間，墨亦風覺得就是給他萬里江山，他也不換這一聲「阿風哥哥」！

而後墨亦風才知道上官家極其寶貝這位小小姐，從不讓她出門也不讓她見客，甚至鮮少有人知道上官家還有一位小小姐。所以他到過上官家無數次也不知道上官其羽還有如此標緻的妹妹，那一年她十七歲。

這一個回眸，這一眼，這一聲「阿風哥哥」，讓他對她此生難忘，哪怕等候幾百年。

有時候，墨亦風會覺得孤獨寂寞的時光好生難熬，可當再次見到她，五百年前的種種又恍如昨日。有時候，墨亦風好怕，怕這漫長的歲月會抹去他對她的記憶，可當再次見到她，那些記憶都還是那麼的清晰。

時光不易，換了風景，還好，他還能再見到她。墨亦風笑了，那笑容如清風如明月，讓人賞心悅目。

墨其羽都看傻了，要知道王上平時都是冰霜，此刻卻是萬般溫柔，他的改變都是為了眼前的姑娘吧，因是夜晚，只有月光，看不大清姑娘的臉，看身形氣質，應該不會太差，再說能讓王上溫柔以待的的人，不知該美成什麼樣子。

蘇洛雪被這笑容怔住了，好似心底猛然闖進了什麼，那感覺似曾相識般，可她分明是第一次見到他。

景行沒有留意到蘇洛雪的神情，月光下也看不太清，但他卻是將墨亦風的笑看進了眼裡，心底只有滿滿的嘲諷，五百年前他搶不過他，五百年後他依舊是搶不過的。

墨亦風收斂了笑容，將目光重新回到蘇有成身上，輕言道：「我們很早就認識了。」

他這麼一說，所有人都一頭霧水。

「很早？多早？」蘇洛雪小聲問到。她對他有太多好奇了，比如他為什麼抱她，比如他為何一見到她就哭，比如他說認識她，還比如他為什麼有她的畫像。

「我以後會慢慢告訴你！」

「以後」兩個字再次震驚了所有人。

蘇有成道：「公子前來究竟所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