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去了就知道
景行回到海棠院的時候,冷月正坐在門前的台階上,她雙手托腮,仰望著滿天璀璨奪目的星星。
見景行從外面回來,她似乎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她的視線只片刻停留在景行身上,而後又移向夜空。
「蓬萊可以看星星嗎?」她問。
景行微微點頭,他緩緩走近,在冷月身邊坐下,一抬頭,滿天繁星盡收眼底。
他忽然想起墨亦風的話,他道:夜晚也很美。的確,他以前從未像此時此刻這樣,抬起頭認認真真地看過星星、月亮。
「它們很美。」忍不住感嘆一句道,卻又像是對墨亦風的那句話表示贊同。
「我和菁菁都喜歡看星星,我跟她說我走了以後,若是想對方了,我們就抬頭看看星星和月亮,把想說的話都告訴他們,讓他們代為轉達。」
清澈的眼眸瞬間浸染霧氣,在月光下,閃著盈盈碎碎的光芒,兩把小羽扇一眨一眨,櫻唇輕啟,精緻的臉頰因為手掌的力度有些變形。她天真爛漫而又嬌貴旖旎,讓人見了恨不得擁進懷裡去疼愛。
景行那隻抬在半空中就要觸及到她的髮絲的手,倏地收了回來,緩緩道:「無礙,若是想了,我們就回來。」
語氣平和溫暖,並不是對一個即將拜師的徒兒的態度,更像是對中意之人的百般遷就。
冷月只當他是平易近人,不擺架子,卻並不知其中的深意,她壓根就不會往那個方向去想。即便她猜測著景行有非帶她走不可的原因,哪怕是欺騙、利用,但絕對不會是喜歡。
遠處光亮不及的陰影里,有個身影立在那裡,孤單落寞。他將院子里的兩個人看得清清楚楚。
景行頂著墨亦景的那張臉,那張和墨亦風幾分相似的臉,生得自然是好看的。
狹長的臉頰沒有一點多餘的贅肉,鼻樑同墨亦風一樣高挺,但多了一絲柔軟的弧度,桃花眼細且長,眼尾上翹,本該迷惑眾生,偏偏眸子里多了一分執著。
除了身高比不過墨亦風,再也挑不出一絲絲的缺點。
如果說墨亦風漫長的等待是一種付出的話,那麼景行挖心刨肝何嘗不是。縱使他前世做過許許多多不可饒恕之事,冷月的重生是景行給的。
前世之事前世了,如今景行已經修道成仙,只有他能給冷月最好的未來。
所以他甘心情願做退出的那一個。
是時候放手了。
白朮問他,甘心嗎?熬了幾百年,從王者到魔君,失去的不只是不能看白日里的太陽,是光明。從此以後他都只能生活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沒有時間的盡頭。比起凡間,他可能會更加孤獨、寂寞。
墨亦風回答道:「比起這些,本君更希望看到她生活在燦爛的陽光下。」
想來這幾百年,苦苦追尋,到最後,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執念而已。
愛而不得,執著地想戀。
離別總是傷感的。
菁菁拉著冷月的手,兩行眼淚就沒有間斷過。
阿羽上前,將菁菁拉開輕聲道:「好啦,別耽誤阿月趕路。」
冷月背著包袱,一步一回頭,除了不舍菁菁和阿羽,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她不能離開。
「我會回來的。」她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
臨出城門,她聽到一個聲音,在喚她,恍如隔世一般,她怔在原地,回眸便看見沈弈秋追了上來,眼底劃過失落,稍縱即逝只在瞬息間,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
她道:「你怎麼來了?」
「我說過要送你的。」偏偏少年立在面前,咧嘴一笑,如頭頂的陽光,溫暖如初。「你先等等,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哪裡?」
「去了就知道。」
冷月猶豫了,她看著等在不遠處的景行,見他點頭,她才對沈弈秋道:「走吧。」
臨走時,沈奕秋回頭看了一眼景行,意味不明。
景行回給他的始終都是那抹淡淡的,慈悲為懷一般的微笑。
「我爹爹是太醫,我問過他了,他說不知道王宮裡曾有人來過海棠院,所以、、、、、、對不起,阿月,我幫不上你。」
似乎整個王城都將那件事遺忘了,好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一直以來都只是冷月的幻想。
難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可是那身海棠花刺繡的衣裳又該怎麼解釋?她翻遍了海棠院,就差沒有挖地三尺了,她壓根就沒有那樣一件衣裳。
沈奕秋不可能說謊,唯一的解釋就是她的記憶定是有缺失,至於究竟少了什麼,一時之間恐怕她難以找尋。唯一的、可行的辦法,只有儘快修成仙道,練成術法。
沈奕秋要帶冷月去的地方,正是之前他們一同吃過飯的酒樓。
冷月道:「我們來酒樓做什麼?雖然我很不舍這王城的美食,但是現在好像不是吃飯的時候。」
沈奕秋笑道:「雖然我也是真的很想請你吃東西。我帶你來這兒是因為有人想見你。」
「見我?」冷月疑惑地看著沈奕秋。
「走吧,進去就知道了。」
沈奕秋推開包廂的房門,一位婦人正坐在屋子中央,八仙桌面前。她面容姣好,皮膚細膩,看不出歲月留下的痕迹,墨發高高盤起,沒有過多的飾品,只插了一根毫無款式的玉簪,深色錦緞衣裙著身。
她整個人看起來既雍容華貴,卻又秀麗脫俗。
而屋子裡那些本就不是很貴重、雅緻的裝飾品,徹底變得不起眼。
相比於冷月的微怔,秦飄然在看到她的時候,明顯很震驚,儘管她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站起身時,還是止不住地微微顫抖,只有扶著她的阿彩才能感覺到。
她與蘇洛雪前後不過兩面之緣,但那張精美絕倫的臉,她印象深刻。
眼前之人分明就和蘇洛雪長得一摸一樣。
她的眼睛明媚如光,臉蛋小巧精緻,額頭飽滿,鼻子又高又挺。不論哪一處都如同是精雕細琢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唯一不搭的是身上的粗布衣裙,但並未將她的美減去半分,別人都是用衣裳來襯托臉,而她則是用臉來襯托這一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