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紅玉心悅

第23章 紅玉心悅

他並沒走,再對她道,「第一,你出了醉風樓與人私會,第二,你聽見了那人說出官銀藏身之處,但你並沒有及時告知我,而是讓別人替你去做了什麼,第三,你是等到官銀追回來后,才告知我此事,還說那日你並沒有偷聽到任何事情。今日你既然承認,那便說明,你一直在欺騙欺瞞我。」

玲瓏笑了笑,「趙公子,若我真想欺瞞,我可以把此事爛在肚子里,完全不必在你面前屢次提起,你永遠都不可能會知道。可是,我一步步露出如此明顯的破綻,不是變相的告知你事情真相嗎?官銀已追回,清河災情已解,此事,該告一段落。」

「幫你的人是誰?」

「畫中男子是誰?」

他凝望她,靜默許久,「知道太多,於你無利。」

「你瞧,你不願對我坦誠,卻又希望我不要欺瞞,你我之間,非親非故,非敵非友,難道因你是君王,我便應該事事對你坦誠?」玲瓏輕道,「是個人都有秘密,你若非要追根刨底才罷休,我關玲瓏腦袋在這裡,隨時恭候。」

如今出了宮,她底子也硬氣了。

就像昨夜他自己說的,她是關玲瓏,他便無權干涉半分。這也是為何他要出宮才與她談及這些,若是在王宮,她半個字都不會同他說。

「你這腦袋,先給你留著,我隨時會取。」他起了身,丟下最後一句,「對這宅中事務有不懂的,可以去問管家,過幾日,我會再來。」

言畢,他飄袖離去。

她總算舒口氣可以放鬆,一口喝完杯中茶水,遂出去找管家問問情況。

書房中,玲瓏看著那一疊輕薄的賬本,心裡對南宮祤那廝又踹了一腳,這關宅規格頂多下等偏上,一個前院一個後院一個下人偏院,不算什麼大宅,下人也就一個管家兼跑腿,一個廚娘,一個洒掃兼家丁護衛,連個貼身丫頭都捨不得給她。

人丁稀少她也不怪,越少越安全,畢竟這些人都只是聘用來的,對她身份也就如字面意思,晉國人氏,關家姑娘,其餘他們也半點不知。但……這賬庫中的銀子是不是忒少了點,這撥出來的錢,結了下人月奉,每日吃喝基本用度,她連一兩都不剩。

對外是稱晉國關老爺子不給錢,美其名曰歷練女兒,玲瓏心中卻是微怒,歷練你大爺的,富家子弟的歷練不都是直接給一沓銀票,愛怎麼花怎麼花嗎?

南宮祤,忒吝嗇,忒小氣!

幫他不惜性命的做事還不給她錢花。

半夜,玲瓏斜躺在榻上,心中被嚴重打擊,苦澀至極,握著手中七串銅子——她這一個月的零花錢。

數了一遍再一遍。

這沉甸甸的重量,可奈何就七百文。

七百文能頂個什麼?

連大酒樓的一頓飯都抵不了。

一夜未眠,第二日,玲瓏清晨還未用飯便去街頭轉了轉,看見有賣燒春雞,湊過去一瞧,「叔,這燒雞多少錢?」

「一百文一隻,不講二價。」

想起上次被南宮祤丟掉的燒雞,她此刻何止有些心疼,是真的很疼。

再摸了摸緊巴巴的錢袋,很是苦悶,在關家鎮,她雖沒有太多零花錢,但老爹還算待她不錯,她過的自在,對錢這事看的很開,也沒有特意要去賺錢的想法。

但一到這王都,物價飛漲,哪哪都要銀子,無錢則無法謀生路,別看在王宮她盛寵,只她知道這盛寵風光的背後完全是摳門,賞她的東西變賣就得掉腦袋,每月月奉打點一下芷瀾黍洱,也所剩無幾。

唉,生活困難,步履維艱。

雖然那夏王是她名義上的男人,可她關玲瓏也是個有骨氣的人,若獻媚的跟夏王去要銀子,這臉也著實丟不起。

玲瓏狠下心,忍了忍,遠離小攤子,轉眼行至容府,看著這闊氣的牌匾,比她關宅真是好太多,於是敲了門。

一管家開門,見門前這位溫然如水的女子,不曾認識,容府管家便緩緩道,「姑娘有何事?」

「我姓關,是容公子的未婚妻,今日特來府上拜會。」

管家驚了驚,「家主近幾月外出遊歷,不在府中,不過,我在容府這幾年,從未聽說家主有未婚妻,姑娘是否弄錯了?」

玲瓏心中嘆氣,平常人怎可能知道,本來就是南宮祤那廝為與容府扯上關係才瞎編的,即便有人不信想追查,可那冥棧容一家都已被殺,哪還有什麼人能證明。

不得不說,瞎編這事,她比任何人更拿手,便輕緩道,「此事年久,管家不知也情有可原,這樣吧,我手中有一封信,待容公子回來,麻煩您親自交至他手上。」

信封,從懷裡拿出,有禮遞過去。

管家慌亂了片刻,接過信,又點了點頭,「姑娘放心,待家主歸家,此信我定交與家主。」

「多謝。」

道了兩字,玲瓏便抽身離去。

回關宅半路,她故意繞著去了一趟醉風樓,只見進進出出的都是男子,如今她這女兒家身份,一沒大官引路,二也沒錢,只怕門檻都踏不進。

那冥棧容隨茱萸去高驪,也快五個月,是該要回來了,不然夏王也不會扯這有的沒的,待他歸來,估計也會很鬱悶,出去一趟回來,竟莫名其妙多了個未婚妻。

不過,她比較好奇的那畫中男子,能讓夏王如此忌憚,不惜費盡心思,定然是個棘手的人。

這幾日,玲瓏一直早出晚歸,晚上便悶在房中,寫寫畫畫,滿屋子都是一疊一疊廢紙墨汁,弄得廚娘每次來都只把飯菜放門邊,不敢多打擾。

這夜,玲瓏心煩,再丟了一團紙出去。

紙團落地,一襲藍衣赫然出現在門邊,低腰拾起了紙張,人影起身時,帶起了一抹清脆入耳的鈴聲。

玲瓏聽聲看去,「阿狸?」

只見門外竄進來一隻狗,一見面就過去與她親熱無比,玲瓏與它鬧了會兒,才依依不捨分開。

再看進來的這男人,玲瓏的臉色又差了截,「趙兄,深更半夜入女子閨房,你可知何為羞恥心?」

房中,玲瓏本來隨意在地上鋪了張軟席,她躺著也方便,此刻,他竟隨意在她旁側席地而坐,懶懶道,「我怎記得,團圓節那日,你喚我夫君很順口。那時你的羞恥心,又在何處?」

玲瓏懶得與他談及那些無關痛癢之事,撇過他手裡的鈴鐺,略微驚奇,「原來趙兄真的需要鈴鐺才能讓阿狸聽話,這鈴鐺我略有耳聞,一直很是好奇,你給我瞧瞧。」

說著,趁離他近,她伸手便要去拿。

他卻偏手一轉,沒讓她夠著。

撲了個空的玲瓏極為鬱悶,「我見過小氣的,沒見過你這般小氣的,阿狸這麼聽我話,我又不是非要你鈴鐺,看一眼又如何。」

「這鈴鐺非俗物,你看了未必是好。」

「怎麼,鈴鐺被聖祖佛陀開過光?」

他挑了她幾許,便要把鈴鐺收入懷中。

當然,既然某件事勾起她非凡的興趣,又怎會輕易罷休。

在他收入前,她便已朝他手腕出招而去,他反應極快,另一手阻止她,只聽她道,「既非俗物,我更是要一瞧才好。」

語畢,她再去搶。

他自然不肯。

於是,寂靜的夜裡,安靜的房中上演了極為不和諧的一幕,兩個坐在一起的人,手腕交鋒,誰都不讓半分,她攻,他守。

更不和諧的是——

交鋒最激烈時,她去搶他懷中鈴鐺吊穗,被他阻擋的手勢略微一偏,她一下沒收住,旋即,只見她微彎曲的指骨,勾住他胸前衣袂,順勢往旁撕拉。

指尖劃過他胸膛的溫度,猶存。

他衣領滑至肩甲,衣袂半開,露出半肩,胸上還殘留她劃過的鮮紅火辣的三枚指甲痕迹,她的手還在勾著他肩甲衣衫。

如此香艷的一幕……

屬於他的陰沉目光,在撇著她。

玲瓏在極力保持淡定,欣賞了一下他誘人的胸膛肌膚以及肩下骨骼后,便小心翼翼的幫他把衣衫拉回去,系好,原封不動,道,「你放心,我不曾看見什麼。」

他面無表情,「你再說一遍?」

她只好道,「瞧見一點點,不過分。」

他捋了捋衣裳,「依你意思,看見全部才是過分。」

目測與他的距離,玲瓏有意把身子挪遠了一些,畢竟他若是過來扒她衣衫,她怕自己招架不住,遂道,「一個大男人,矯情什麼勁,上次你脫我衣衫,我可有說什麼?」

「你身上中箭,我那是迫不得已。」

她辯論道,「我這也是迫不得已,你當我真願意看你什麼嗎?誰讓你三更半夜在我房間與我拉拉扯扯,孤男寡女成何體統,再說,這鈴鐺也不是很別緻,你非不讓我瞧,改明日,我買一堆回來,氣死你。」

他輕然冷嗤,放話道,「成啊,明日我陪你去買,我倒要看看,你能買幾堆回來,到底是誰氣死誰。」

沖他此言,玲瓏決定與他死扛到底。

第二日。

南宮祤在金玉閣悠哉游哉的品茶,看著那處玲瓏正與掌柜交談,氣急敗壞的模樣,他覺得甚是舒心。

玲瓏行過來,板著臉把鈴鐺還給他。

他輕緩道,「死心了嗎?」

玲瓏氣急坐下,把杯子拿起,猛地喝了口,又放了回去,朝他道,「不過一個鈴鐺,竟然被說價值連城,簡直聞所未聞。」

他瞄了眼那杯茶,似是已經很習慣她這般與他共茶,輕淡道,「那是自然,你也不瞧瞧這鈴鐺出自何人之手。」

玲瓏慚愧道,「這星月樣式也算有些別緻的,寓意倒也不錯,這穗尾流蘇光滑絲潤,非尋常人用的起,最主要是那繩結處的玉珠,紅如凝血,赤如硃砂,紋理自成一派,難得雕琢成玉,何況此玉所產自的白城玉礦早已停產,故此玉被人當珍寶,玉價哄抬,這豆大玉珠,真是價值連城。」

南宮祤點點頭,「你明白就好。」

玲瓏瞟了眼他,咦了一聲道,「掌柜說此紅玉珠只南庭王室才可佩戴,趙兄,此玉價值連城我是奢望不及,那南庭王進貢美玉我也不難理解,只是我很費解,這星月鈴鐺諧音心悅,應當是男女定情之物,南庭王為何要把玉與鈴鐺連著贈給你,莫非,南庭王心悅你不成?」

「心悅?」這回,卻是他迷茫了。

星月,心悅。

他一直以為,是一些女子喜歡用星星月亮做吊墜樣式別在腰間,應該是女子飾物,以前並未多想什麼,如今被她一提,竟然還有這層深意。

果然只有它的主人,才知曉通透。

男女定情之物嗎?

原來,這是別人贈她的。

那條只認鈴鐺的狼狗,只怕也是別人所贈。

她與她那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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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祤憂:宿命緣劫,浮生何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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