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會再回來
夜。
玲瓏坐在門檻邊,對著月亮,一連番的嘆息,她本意想借著錢做點大的商貿,再拓展拓展業務,守著一個小小米行並不是長遠之計,她既然要做,當然是要做一番大事。
可惜,這個大事的念頭,突然被夏王橫刀一奪,給掐死了。
他這人就是非得與她作對。
去向他借?想都不要想。
她關玲瓏偏的就要靠自己強大,然後再氣死他。
打定主意后,她喚來了薛小成,當然,對她這大半夜的把他叫過來,他滿心疑惑,卻還是進了屋,探出腦袋看了眼外頭,把門關了。
待他過去,她已經收拾了一堆衣衫細軟之類的,捲成了包裹,還隨帶了一把短劍。
他看出她要做什麼,便道:「姐姐,你這是要帶我私奔?」
玲瓏倪了他一眼,私奔你個頭,小小年紀盡往不堪的地方想,又想不能惹他,和顏悅色道:「我準備帶你闖江湖去。」
「哦。」他輕應,又道:「可是,江湖本就是我的地盤,我不需要闖啊。」
「……是嗎?」她清斂狐疑:「那你在江湖上名望大不大?」
「小有名頭。」他謙虛一些,怕說出來嚇到她,趙祤那廝肯定沒告訴她他是什麼身份,不然以她這如今的性子,早離他遠遠的了。
「比起花忍呢?」
薛小成好笑:「哼,他算什麼。」
「他是第一劍客,劍玩的厲害,我看你什麼也不會,肯定沒他名聲大。」
「胡說,我可是天下第一小……」薛小成指著自己,半響,沒有說下去:「反正比花忍那臭脾氣厲害就是了。」
「瞎吹。」她不信,瞄著手中短劍:「等今夜離了這王都,天大地大,任我倆闖。」
「你真要走?」薛小成疑道。
「不走難道還留下來過年?」她暗切一聲:「不過,夏王一直讓花忍看著我,說的好聽是保護,其實就是監視,看你這麼弱,想必也不是花忍對手,等會兒,我去引開他,然後咱倆去城東門匯合,待天一亮直接出城。」
他不滿意:「喂,你說誰弱?」
她笑了笑:「你受了傷,我是怕你打不過,姐姐照顧弟弟,天經地義嘛。」
「誰要你照顧,弱的連我一掌都接不住,還想引開花忍。」薛小成極其嫌棄幾聲,抱胸道:「行了,要不是這裡有一堆人攔著,我早就想帶你遠走高飛,既然你有這想法,正合我意,等會兒我去引開花忍,咱倆東門匯合。」
「好嘞,就喜歡你這麼爽快。」
他撇了她,冷道:「最後,我警告,姐姐你若是使詭計耍賴,我一定不饒你。」
「怎麼可能,我怎會是那種人,一定等你,不見不散,絕不食言。」她豪氣的拍拍他肩膀。
薛小成在心中嘀咕:得了,話說的好聽,想想她以前可沒少坑他,次次玩他的命,再想起她那張生冷不愛笑的臉,好像擱誰都欠了她,他一直就看她不順眼來著,那時若不是需要血,他一定朝她天門蓋給她痛痛快快的一掌了事……
片刻后,薛小成出了門,定位一個方向,飛身而上,踏著瓦片,在一處屋檐停下。
正躺著的花忍異常警覺,迅速起身,抓著劍,在屋頂臨立,依風飄動,月下,他看見了另一端薛小成那抹邪肆至極的笑容。
若不是夏王說不要惹,在花忍看來,這臉,他一直很想去揍。
玲瓏是跳窗走的,絲毫沒管那邊會打成什麼樣,誰贏誰輸與她沒多大關係,只挑了個暗處的道,一路離了去。
城門下,她又想起什麼,在城牆一磚頭處,拿出短劍,用力刻下一抹符號,又收起劍。
察覺後邊異常,回頭,竟見大狼狗蹲在幾步遠處,汪汪的眼睛的看著她,不明白她要去哪兒,難道是又丟下它不要了嗎?
玲瓏:「……」
這狗兄真的是太粘著她了,她跟它相處不長,從夏王手中要了也只是放一邊任它吃喝玩樂,後來又放在關宅,任隨它自由,只要不咬人,也沒太管著。
她跟它真的不是很熟啊。
長長嘆氣一聲,算了,帶一條狗離開也不是大事。
天方亮,馬行開了門,在馬廄里她一路看去,挑了匹精壯的馬兒,付了銀子,牽了出來,又到達城門下。
隨意瞟了眼城門告示處,告示有新有舊,雜七雜八的,但有一張告示吸引了她的注意,昨夜雖然來過,但天黑也沒仔細瞧,如今看去,定睛一亮。
她牽馬走過去,這張告示時間是前日,上面有一張畫像,懸銀二十兩,罪名是盜賊偷竊襲擊官員,只說盜賊也沒說其他什麼,這罪,讓不知情的人看了莫名其妙。
她嘆氣:「師父啊師父,想不到你竟落到了這地步,這身價,太丟臉。」
前日聽司徒璋提起一些零碎的片段,玉絕救了紀思爾,明明交給司徒璋便好,但他非得自己作死襲擊司徒璋,還把紀思爾帶走一夜,也不知是要做什麼。
好在他把紀思爾放在宮門口,不過紀思爾雖平安回來,但夏王仍舊要追究,司徒璋便隨意安了個罪名通緝,至於能不能抓到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也許,被貼告示通緝,他可能已經不在王都。
不多想,她過了城門,回頭看了眼鄲陽兩字,夏朝王都,盛名累累,想不到,從她五月入宮至今,半年有餘,有一兩次險象環生,想起來都是比較心驚膽戰。
尤其南宮祤那人最是不好對付,她決定先離家出走一段時間,讓他知道敢截她借錢的道,惹她生氣是何後果。
等著瞧,她會再回來的。
遂踏上馬,一聲輕喝,騎馬飛奔,狼狗在後跑腿追隨,一人一馬一狗,遠遠離了去。
流華殿。
棄瑕正在彙報軍務,又聊到斷一鴻這幾日已經快馬加鞭到達渠城,代渠王室暫時還未有其他動靜,耿域在金川聲勢極望,又攻下了一城,到處招兵買馬,只怕再過些日子,就能擁兵直奔渠城,取代新任代王。
正交談著,該何時出兵平亂,以及大概局勢的行軍作戰計劃,兵力部署,征買糧鹽以及輸運路線,從何處調軍,哪些人擔任各處職務的副將等一系列事情。
收好線路圖,棄瑕見到殿外闖進了一人,來人髮絲凌散,面色雪白,衣衫一片一片,明顯是被爪子所撕開。
棄瑕有點不淡定,吃驚道:「花忍,你是被狗啃了嗎?」
「薛小成那瘋狗啃的,他也沒好到哪兒去。」
棄瑕疑惑:「薛小成是誰?」
花忍瞟了眼南宮祤,道:「一個江湖人。」
「奇事,什麼江湖人讓花忍大俠吃癟,快說來聽聽。」棄瑕興趣極大:「這薛小成是何人?」
「你身處朝堂,自然不知江湖事,更別說他一個邪魔歪道,入不了棄將軍的法眼。」花忍凝冷著氣:「不知他最近又練了什麼邪氣功法,功力大增。」
據花忍所知,薛小成是近幾年才在江湖上冒出的人,棄瑕與江湖不打交道,不知也是理所當然,他本來對這人也只是略有耳聞,也從未打過照面。
即便薛小成入了關宅,他都沒認出來,以為不過是個打雜下人,直到有一夜,薛小成跑到屋頂與他敘舊,開口便清脆的叫他,大花哥哥。
當時,他一手提劍的怒氣,以及陰鬱的眼底,明明白白的寫著,他想打死這個敢如此叫他的人。
後來,南宮祤亦是認出了薛小成,當年白蕭笙走遍大江南北,隨手救了一個七八歲的孩童,見小孩骨骼驚奇,遂養在身邊,當然這孩子沒少惹禍,心性高脾氣大,每次他隨南宮祤去決谷拜謁,都不免要出手教訓這小孩,再後來,也甚少再見到。
不成想,這幾年後,當年小孩已自己改了名字,在江湖中混了一個邪魔歪道的名號,這一次,也不知薛小成為何會來關宅,似是有什麼目的。
南宮祤見他如此,便知關宅有事,遂道:「關玲瓏呢?」
花忍道:「玲瓏姑娘跑了。」
棄瑕再次吃驚,心知二哥待這明妃已經夠好,宮內寵著不說,養在宮外更不用說,單是前夜出動夏家暗衛找人的陣仗,他就從沒見過,若是讓三哥知道為找一個女人出動全部他們家暗衛,一定會被氣的尬血。
二哥對這關玲瓏,未免太在意,在意的有點過分。
如今,她竟然如此跑了,把二哥放在何地?
南宮祤低眸凝思片刻,敢情她是借著花忍與薛小成大打出手趁亂跑了,這女人,一天天的,從來不好好安分。
「王上,可要我去找?」花忍提出。
「不必你去,交給冥棧容便是。」
淡淡的交代一句,便沒了其他。
花忍點頭,與棄瑕一起退出流華殿,半路中,想起什麼,花忍朝棄瑕道:「你的白姑娘呢?」
棄瑕不解:「什麼白姑娘?」
「你心上人啊。」
想起來那女子的確一身白衣,不染纖塵半分,棄瑕沒好氣道:「誰跟你說她姓白,亂給人家起姓氏,記住她姓龍。」
「我知道,龍家少主肯定姓龍。」花忍長吁一口氣:「我只是很期待,她何時會姓棄,我好叫她一聲棄夫人。」
棄夫人……
棄瑕忽的想起那夜斷崖邊,她毫不猶豫摘下面紗的模樣,皓齒蛾眉,明麗清逸,絕代容色,傾城妖姿,用多少詞來形容都遠遠不夠,那一瞬間,他亦想到了她穿嫁衣時的低眉朱唇,額間紅鈿,每日每夜,一入夢便揮之不去。
明明只見她一眼,明明話也只說過幾句,明明連手都未碰過,卻連娶她時穿嫁衣的樣子,都已在腦海里過了一遍。
想起來花忍這是在笑話他,回了神,棄瑕憋了臉色:「別瞎說,別亂毀人家姑娘名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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