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做筆交易
玲瓏與薛小成在山中蹲守了兩日,留著的燒雞和乾糧都快已啃完,依靠前夜的巡視火龍,縮小了探查範圍,兩人找到了那座鹽礦,只不過礦周邊都是有守衛把關,兩人只能遠遠的看著。
看這守衛也有一百多,四周包圍密切,也不知裡頭有多少礦工。
她想的清楚,若要把這礦據為己有絕非易事,所以偷混去礦里查看這種傻事她是不幹的,畢竟她嫌自己活的太短,至少現在,得讓它依舊正常運行,不能打草驚蛇。
薛小成心中實在夠鬱悶,想想他堂堂一代江湖小魔頭,哪個見到不是跪地求饒,偏的被她摁在山中蹲守,這兩天真是無聊透頂。
本以為她不上交是要轟轟烈烈干一場,哪知道她做事不緊不慢的,蹲了兩天,一句從長計議把他打發,他難免嫌棄她這人謀來謀去的太磨嘰,顧及那麼多做什麼。依他脾性,早衝進去殺他個片甲不留,再用武力控制那些礦工繼續為她做事,多簡單。
他當初激起的洶湧此時早已只剩渣。
等到第三天,那礦寨門終於緩緩打開,兩人瞬間打起精神,只見前頭有三驥開路,後面緩緩帶出來裝載車,一輛,兩輛,三輛,四輛……最後尾隨了一撥帶劍的便衣護衛,約摸估計五十人。
兩人隨了那隊人下山,一路跟隨,只見那隊人掏了牌子遞給城門守衛,守衛查驗無誤,那隊人順利入盤城,兩人亦是跟著入了城。
再見那隊人馬去了一個景字鹽行,蹲了半天,沒有動靜,玲瓏想起來肚子餓,她讓薛小成密切注視著,自己則趁著空檔,再去買了些乾糧大餅,又嘆息,缺銀子,燒雞是買不起了。
想起來她還在小盤村藏了半壇酒,如今一惦念,又是長長一頓心痛,早知就該把酒喝完才是。
玲瓏再次回到景字鹽行,那邊方好有了動靜,領首集合,又加入了幾名佩劍人,再次帶著車隊出發。
她嘖嘖一聲:「好一個官商勾結,城門放行,又加上這鹽行與官府的文書蓋印,百姓吃鹽的時候,誰管這是不是私鹽。」
「看他們的樣子,是要遠行。」薛小成補充。
「盤城是小地方,誰能有這麼大手筆花錢買這十車鹽,他們帶了高手,估計要運往別處,路還遠著。」玲瓏忽然朝他套了近乎:「弟,借你寶貝兒子一用。」
「幹嘛?」
「你把它放我身上,能追到我的蹤跡,說明你與那小傢伙之間有著某種呼喚聯繫,用來跟蹤最合適不過。」
薛小成目光輕撇:「這種小事,怎不用你的阿狸。」
「阿狸太大隻,容易發現。」
他想了想:「你想用血鼩,也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她挑眉:「什麼事?」
「陪你在山中待了那麼些天,吃苦受累的,我需要人侍候。」
「一天不踹你還漲脾氣了,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的,要什麼人侍候。」玲瓏本想踹他一腳,琢磨了會兒,只好道:「待我拿下這鹽礦,就給你找個媳婦,彩禮我全包,到時有了媳婦,你愛咋使喚就咋使喚。」
「誰要娶女人,禍害又麻煩。」薛小成眯著眼看她:「其實不用找,我看你就很不錯,當我侍女不虧。」
玲瓏倪了一眼他:「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這件事不包括殺人放火,不得違背道義,也不包括讓我伺候你。」
他懶懶輕聲:「那也成,你要記得你今日說過的,你欠我一件事。」
說完,他手中竄出了兩隻血鼩,她用阿狸在鏢車旁趁機製造了一點混亂,其中一隻血鼩以常人看不見的速度,躲過那些人視線,迅速鑽入了一輛車的底下,安靜的蜷縮。
另一隻則被他收入懷中。
玲瓏問:「這倆貨都是你兒子?」
「一個是兄弟,一個是兄弟兒子,當然,兄弟兒子也就是我兒子。」薛小成看著她:「姐姐,你是否覺得我把動物當兄弟,是異類?」
「沒有啊。」她聳了聳肩,指著剛辦完壞事回來的大狼狗:「我還與狗稱兄道弟呢,是吧,阿狸。」
阿狸搖了搖尾巴,打著圈圈,似乎在說是的是的。
看著阿狸如此應承,薛小成卻是心道,阿狸是有些兇惡,發起瘋來最多咬人,也不致命,但血鼩,是天生的天下第一毒,發起瘋來,只要咬一口,便會要人命。
即便是趙祤站他對面,看到這小東西,都不免要打起精神時時刻刻提防,甚至眼帶幾分俱冷厭惡之色。
他把這不尋常的毒物帶在身邊,不知有多少人眼紅,又有多少人看不順眼,到他面前送死都要打著剷除邪魔歪道的理由,不就是他養了個毒物,不就是他所練功法不被世人所接受,搞的好像他生來就該死是的。
也只有她,從未怕過。
有了血鼩的跟蹤,兩人自然不需要再近身追隨,出了城門后,未免被那些人察覺,特意離那運車遠一些。
又連續跟了好幾天,盤州一帶離代渠相隔並不遠,這群人行速略快,少休息多趕路,不像平常鏢車押運,也不走官道,行程八日,昨日便剛過代渠地界,她不免嘖嘖幾聲,因夏王對代渠的懷柔政策,有些方面放鬆管制,來到代渠即能賺錢又能銷贓,倒也是不錯的法子。
夜色,水湖。
柴火邊,薛小成一邊烤魚一邊抱怨:「姐姐,到底何時是個頭?再追我都忍不住想出去弄死他們。」
「別打亂,我正在想呢。」玲瓏看著那張廉價購來的地圖,鋪開在地上,手指輕輕拍點,忽然道:「從入代渠后,我一直有個大膽的猜測。」
「什麼猜測?」
「我們前頭是漢源縣,如果把盤州與漢源兩點連起來再往上延長,就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在何處。」她手指點在一個位置。
薛小成兩隻手各拿著魚烤,聞了聞魚香:「那你可知他們到底要去何處?」
「目的地,在這兒。」她緩緩道出兩字:「金川。」
「你肯定是瞎猜瞎說。」薛小成不信,烤好了魚,正要嘗一嘗美味,左手剛抬起,玲瓏快步過去,一把奪過,率先嘗了口。
「今天的魚烤得比昨天好,小子有長進。」她稱讚,又咬了一口,就是刺比較多。
薛小成拿起右手的魚繼續烤,忽的問道:「你為何肯定是金川?」
她剔了剔卡住的魚刺:「很簡單,像這種長途押運,雖然過程中會繞山繞河,但卸貨地點始終就在那裡,在起源與卸貨地點之間,直線最短,除非他們領首的腦子有病,要故意去繞彎道而不走直線,將盤山漢源連起來,再往上走就是金川,如今金川叛軍各處伐城,正需要糧鹽這些戰略物資,而且他們那隊人昨日開始低價購買五穀雜糧粗布衣鍛,想必就是要一起出售給叛軍軍方,這是明目張胆的給叛軍做後勤支援。」
她分析得頭頭是道,薛小成愣是沒怎聽懂,有點頭疼,便道:「你直接告訴我怎麼做,你要是再不動手,過了這兒,可就沒機會了。」
她嘆氣:「你我就兩個人,勢單力薄,那隊人起碼有五六十,再加幾個武功高強的,怎麼頂得住,就算你厲害能殺個片甲不留,把屍體掩藏好,但那可是十車鹽三車糧兩車布衣,就你我兩人如何運,若是僱人幫忙,也得要小心提防,指不定那幫忙的人還追三問四,更說不定他們腦子一熱血去報官,到時我們又要殺人滅口嗎?你們江湖人做事頭腦簡單,不計後果,不畏官府,但我可是堂堂的平民老百姓,怎能過被追殺的日子,怎能魯莽行事,這事還得好好計議。」
薛小成:「……從長計議,這話你每天一遍。」有什麼實際行動嗎?他嚴重懷疑她就只是好奇跟來玩玩。
「不過你方才說的也對,漢源是分岔路,直線通往金川,往右通往渠城,等他們過漢源往金川走,就是叛軍地盤,若是出現軍隊接護,我們就真的拿他們毫無辦法。」她皺了眉:「必須在他們過漢源時,截下他們,我們還有一天半的時間。」
「你想好了?」
「想好了。」她咽下魚塊:「我們銀子也用的差不多,是時候該打家劫舍弄點錢花花,等會吃飽,就靠你了。」
薛小成:「……又是我?」
「畢竟你武功最厲害,天下無敵。」她笑語盈盈,一臉慈愛的看著他。
薛小成一臉嫌棄:「我怎麼瞧,都覺得你說的虛偽至極。」
漢源郡乃是商貿流通的舒轉地,內有山脈縱橫,地勢崎嶇且蜿蜒攀折,又有兩大水系貫穿其中,代渠被夏朝滅后,夏朝不曾實質管轄,對於很多地方大多是放鬆管制,代渠內部又是叛亂不止,朝堂亦是明爭暗鬥,悄然的兩三年間,流民失所,民亂橫生,這裡已成為匪姿益生之地,其中以唐家嶺最為著名。
半夜,唐家嶺,房間。
已入三更,唐家嶺的大當家雖躺在床榻上,卻並未入眠,直至聽見房中有一絲響動,迅速抓起旁側的劍,有一眉清目秀的少年現身房中,案桌邊坦然坐著一位藍衫女子,唐大當家一念動,劍峰出,快速向那藍衫女子抽去。
藍衫女子身側的少年出面迎敵,不到片刻,少年與唐大當家鬥了不下數十招,唐大當家心知這少年身法奇特,並不欲與其為敵,只見招拆招,稍頓,最後一招相擊,兩人分開。
唐大當家執劍立在一側,冷聲問:「你倆是何人?為何深夜闖我唐家嶺?」
「唐家嶺的大當家靠一手卓絕劍法,以暴制暴,在唐家嶺打下一片天,聽聞大當家喜怒無常,殺人如麻,削人手臂如切白菜,不服者皆為其劍下亡魂,更是令同道中人聞之色變,江湖人賜號稱,青蘿剎,今日一見……」
只聽那藍衫女子娓娓道來,把目光撇向那執劍之人,微黑月光的房中,那執劍人一襲青蘿衣,腰身緊縛,絲毫看不出有傳聞中的殺氣騰騰,藍衫女子笑容初緩,聲俏迷人,接著補充:「原來果真是個大美人呢。」
若此種話的語氣從一個男人口中說出,定然是見色輕薄,唐問雁定過去一劍宰了他,但偏偏今日對她說這話的,是個女子。
不是尖酸刻薄的語氣,也並非惡言詆人,更談不及對其容貌有嫉妒,好像只是輕輕靈靈的一句笑語,抵過了前頭那一大堆血腥惡名。
「能不被眼哨發現,夜闖我唐家嶺的人,天下少有,姑娘的手下雖年紀輕輕,功夫卻使得出神入化,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唐問雁微踱了眼薛小成,僅憑几招,也猜不出此人是誰。
若非隱隱敵不過,她斷不會收手,更不會有這樣的耐心,與倆陌生人夜半談話。
玲瓏起了身,察覺薛小成因手下那兩字,皺起了不悅的眉色,她倒也想要個這樣的手下,只可惜,薛小成不是她能控制住的。
行至一側,玲瓏清淡道:「他是我弟弟。」
「哦?」唐問雁提了音,依舊打量著薛小成,朝他道:「你倒是有個漂亮姐姐,只是不知你這姐姐,今日到訪,是何目的?」
看這兩姐弟的言語行為,唐問雁知這倆人中做主的是這位藍衫女子。
只見藍衫女子上前半步,學著江湖人的舉止投足,抬起手作了一揖,又輕輕放下:「小女子姓關,名諱不便告知,聽聞唐大當家喜好以武服人,今夜到訪,便是想讓我弟弟與大當家一戰,為民除害,取你性命。」
唐問雁聽及為民除害四字,心中以為這兩人是自做清高的江湖俠義之人,想殺她除魔衛道,不免冷一聲笑:「即是來殺人,可你這弟弟方才出招,毫無殺意。」
「來之前,我確實是要為民除害,來之後,我改主意了。」玲瓏微微笑,說道:「方才路過雜院,聽及裡頭有嬰兒哭聲,一番好奇,停留了片刻。唐姑娘的鐵血柔情,令我很是佩服,思來想去,殺之可惜。」
「既然不殺,你們又不離去,想必是關姑娘還有其他事?」唐問雁挑目。
「我想與唐大當家做一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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