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新聞

林錚猝然從深度睡眠中醒來，胸腔劇烈起伏，感覺做了個很可怕的噩夢，渾身驚出一身冷汗。

床頭的電子鐘顯示時間：

2031年12月6日，10:30。

活絡著僵直的脖子，他看到V裝置頭盔被安靜的擱置在書桌上，電腦仍處於待機狀態。

昨晚在遊戲裡面，他記得自己最後被爆炸波及陷入昏迷，然後遊戲信號中斷，再之後的事情就不記得了——

《天懲》的擬真體感無限趨近於現實，但也因此存在某些隱患。比如玩家在遊戲中受傷，退出遊戲后可能留下輕微後遺症。

林錚覺得腦子有些昏沉，口也渴得厲害。但他下床的第一件事，卻是趿著拖鞋走到電腦面前，想瞄一眼自己的遊戲貢獻點。

競技場只在傍晚到凌晨開放，玩家在白天仍然可以登錄遊戲，查詢自己的貢獻點和排名。

驗證指紋、虹膜，登錄成功。

昨晚上的遊戲記錄有存檔，獎勵了大量貢獻點，排名依舊穩居榜單前列。榜首玩家的ID被系統刻意隱藏，但貢獻點之間的巨大差距，讓林錚望塵莫及。

關掉電腦，走進浴室，水聲嘩啦響起，熱水順著結實勻稱的肌肉線條緩緩流淌，林錚感覺每一個毛孔都得到前所未有的舒展，肌肉和骨骼齊齊釋放出最後一絲酸脹，一掃遊戲留下的疲憊。

酣暢淋漓地洗去一身粘稠，林錚關上水閥，抹開鏡子上氤氳的水汽，左右顧盼。

右耳後面指甲蓋大小、淡藍色的閃電狀胎記依然醒目，但最近不知怎麼的，總是產生一種類似灼燒的錯覺。

該不是什麼皮膚癌吧？林錚用力按了按，但好像沒有別的端倪，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林錚草草擦乾身體，隨手從椅子上撈了件明顯大自己一碼的襯衫套上，晃著兩條白花花的大腿走出卧室。

客廳和廚房不見人影。

這個點，室友程放已經出門上班了，但他慣例在餐桌上留有便簽，提醒林錚廚房的保溫櫃里有烤好的麵包，叮囑他早上起來記得喝牛奶。

嘴裡叼著烤的鬆軟噴香的麵包片，林錚「嘩」的一聲拉開窗帘。

N省省會C市冬天難得出一次太陽，和煦的陽光照射進來，灑在臉上暖洋洋的。

公寓在20樓，林錚並不怕走光，隨性地往沙發上一躺，把兩條頎長而白皙的美腿擱在茶几上，優哉游哉地打開電視。

2031年已經接近尾聲，電視台還在播放狗血戀愛劇，男女主角一言不合就愛得死去活來。

林錚覺得甜膩過了頭，百無聊賴地切到新聞頻道，正在罕見的延播早間新聞：

「2031年最後一場流星雨將於本月7號光臨地球。作為2031年天宇上演的最後一場流星雨，象限儀流星雨將於7號達到極大，平均天頂流量每小時在200顆左右。天文專家提醒，如果天氣晴好，對於我國公眾而言，7號黎明時和7號晚都是觀測該流星雨的理想時間。」

流星雨？

林錚眼睛一亮，他前傾身子長臂一伸，抓起茶几上的手機，電視里無縫連接下一條新聞：

「下面播報一則國際新聞——」

「受北美中部低渦東移影響，加拿大東部、美國東北部等地區持續降溫，流感突發。據ABC新聞報道，美國已經有13個州爆發流感，造成至少384人死亡，死亡人數還在進一步統計中……」

程放的電話半晌無人接聽。

林錚悻悻地放下手機，盤腿坐在沙發上發獃。

S大研一在讀的林錚早早地就結束了上半學期的課程，但因為沉迷《天懲》，幾篇期末論文拖到課程結束也沒寫完，以至於不得不繼續留校查找資料。

程放是林錚的大學學長，兩個人在一次社團活動上相識，並結下深厚友誼。但他在畢業后，卻莫名失蹤兩年音信全無，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直到半年前，他突然再度與林錚取得聯繫。

林錚對此心存諸多懷疑。但他好奇的是，父親作為某軍區高層將領，程放居然沒有子承父業投筆從戎，或者乾脆遊手好閒做個官二代，而是每天起早貪黑，兢兢業業地打理著自己的軍品店——

住在這裡的小半個月，林錚幾乎從沒有在起床后見到過程放。可想而知，程放是有多麼醉心自己的事業。

發了半晌呆，林錚突然長吁一口氣，最終決定一個人去看流星雨。

林錚進了卧室拉開衣櫃，機車風和工裝風佔據半壁江山，另外還有幾套運動服。

外面陽光燦爛，在溫度和風度之間，林錚最終選擇風度。

換上單薄的運動服，收拾妥當，林錚隨手從客廳的台曆本上撕下一頁，潦草幾筆交待了自己的大致去向，然後拎起牆角早就打包好的露營行裝，毅然拉開房門。

林錚還沒來得及把住門，就聽見「砰」的一聲，厚重的防盜門被樓道里的冷風無情帶上，徒留他形單影隻，在寒風中冷得牙關咯吱打顫。

林錚低聲爆了句粗口，一路打著冷顫躲進電梯間，直奔地下車庫取車。

程放習慣地鐵上下班，兩輛車都在車庫停著。在霸氣的牧馬人越野車和另一輛別克車前，林錚果斷選擇後者。

大二暑假考的駕照，中間這幾年沒怎麼摸過方向盤，好在技術和車感還在，林錚發動車子駛離地下車庫。

小區門口，保安劉叔正坐在崗亭前，蹺著二郎腿曬太陽，見到林錚，樂呵呵地跟他寒暄：「天冷咯，多穿兩件衣服，最近好多人得流感。」

旁邊小娃娃蹲在地上用小木棍戳螞蟻，見到林錚，脆生生地喊了聲「哥哥」。

林錚探頭道：「謝了叔。平平，回頭哥給你買零食。」

自動起落桿升起，林錚驅車一路往東出城上高速，直奔數百公裡外的大圍山森林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