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對話

「哎呀呀…」

在行人難以注意到的小巷內部，築城院真鑒用食指輕點著自己的額頭，裝作一副十分頭疼的樣子。

「這真是連本小姐都驚詫無比的呢？那樣僅僅只是漂亮的謊話張口就來，我還真是第一次聽到啊。」

那副假惺惺的樣子，實在是讓人想看不出來都不可能。

「是不是啊？颯太？」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名字？！」

令水筱颯太驚訝的卻是築城院真鑒居然知道他的名字，在他的記憶中這是第一次和築城院真鑒直接會面，而且他也從未告訴過她自己的名字。

「哼哼～」

築城院真鑒的表情變得神氣起來，彷彿在表現自己究竟有多麼了不起一樣。

「小真鑒我可是什麼事情都知道的哦～剛才米特奧拉不是說過了嘛，你的名字。」

這倒是能解釋築城院真鑒為什麼會知道水筱颯太的名字，如果她聽到了水筱颯太和米特奧拉的對話，那能知道水筱颯太的姓名也就很正常了。

「只要稍微注意一點，就能聽得很清楚哦？像你的名字這種簡單的事情很容易就知道了。」

築城院真鑒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裡的傳單沿著正中央撕開。

「話說……」

她的視線折回到水筱颯太身上，讓水筱颯太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水筱颯太覺得不能再讓她說下去了。

可惜的是，不管是逃跑還是戰鬥，名為水筱颯太的１６歲少年都逃不出築城院真鑒的手掌心，而他自己也很清楚這個現實。

「……你之前，不是也在咖啡店裡偷偷的和對面的小魔女愉快的說話了吧。」

糟糕透了！

實在是糟糕透了！

沒有比現在的情況更加糟糕了！

伴隨著恐慌情緒在腦海中不可抑制的蔓延，水筱颯太的心臟也在加劇著跳動的節奏。

『咖啡店……』

水筱颯太自然知道築城院真鑒說的是那家咖啡店，因為就在昨天的上午時分，他才去過了那家咖啡店。

『魔女……』

能被身為【被造物】的築城院真鑒稱呼為魔女的人，只可能是同為【被造物】的人，而這其中符合『魔女』這個稱呼的人就只有煌樹茉美香一人而已。

『說話……』

作為僅有的兩名當事人之一，水筱颯太絕對不可能忘記自己說過了什麼！

「防禦意識太差了點哦，颯太親～」

築城院真鑒的臉龐靠近水筱颯太，明明是少年少女獨處的環境，水筱颯太卻絲毫沒有感受到名為青春的氣氛，有的只是難以遏制的慌亂。

「……」

儘管水筱颯太不願意承認，也不想承認，但現實的情況是，昨天告知煌樹茉美香的所有事情，都被眼前的築城院真鑒認真的從頭聽到了結尾。

但這個時候的水筱颯太還是鎮定的，因為他最大的秘密還沒有暴露出來。

「哎呀呀～不過啊，美好的故事真的是很棒呢，總給人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從裡面完全看不到責任感之類的東西呢。」

築城院真鑒說著前後截然相反的矛盾話語，作為聽眾的水筱颯太卻很明白對方在說些什麼，畢竟他就是那故事中角色之一。

「不過……你啊～」

築城院真鑒將手裡的傳單舉到水筱颯太面前，慢悠悠的撕開，紙張碎裂的聲音刺激著他的神經。

「並不是那種王道故事裡的主角吧？在這種像是把所有的食材都放進鍋里一起亂燉的世界里，你真的覺得粉飾出來的一切都能像看上去全是光彩嗎？」

築城院真鑒緊盯著水筱颯太的雙眼，而在惶恐之中的水筱颯太不自覺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呵～不過那些事情其實也都無所謂了。」

似乎是從水筱颯太的目光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築城院真鑒並沒有接著給他施加壓力，而是後撤了半步，給予水筱颯太稍稍喘息的空間。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小真鑒感興趣的是其他的問題，雖然當時你說話是吞吞吐吐的……」

不知道給位有沒有過釣魚的經歷，一度的讓步，不過是為了更好將魚兒折騰到筋疲力盡而已。

「你…到底在說什麼。」

水筱颯太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知道自己從未說出過心中最大的秘密，所以並不認為築城院真鑒會知道那件事情。

但……怎麼說呢？

人類神奇的第六感，總是會在關鍵的時刻發揮出巨大的作用，不論哪個『關鍵時刻』究竟是好，還是壞。

「呵呵~」

聽到水筱颯太帶著顫音的詢問，築城院真鑒低聲笑了笑，宛如在和朋友談論不能說出去的秘密一般，靠近了水筱颯太的耳側。

「在說你無論如何都想要隱瞞的事情啊~」

輕聲的耳語在水筱颯太耳邊響起，讓他渾身炸起一片疙瘩。

『她知道了？不會的！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她不可能知道！不可能會知道的啊！』

遺憾，少年的心緒完全和酸甜青澀的青春無關，有的只是深邃的恐懼。

「如果不隱瞞的話，就會撕開你的傷口的事情啊，那潰爛不堪的傷口哦。」

築城院真鑒繼續給跌落深淵的水筱颯太身上扔下石頭，扯開那從未癒合的傷口，灑進精心研磨過的細碎沙鹽。

「……」

水筱颯太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反覆的、拚命的告訴自己，築城院真鑒不會知道他的秘密，就像在地獄之中的罪人拚死抓住從天堂垂下的蜘蛛絲一般。

「我來猜一猜怎麼樣？」

側目，面對將自己緊緊封閉起來的水筱颯太，築城院真鑒知道自己只需要最後一點點的努力。

「假如啊~你說的那個人……」

水筱颯太的瞳孔劇烈的收縮，不管築城院真鑒究竟知不知道那個秘密，他都不想再聽下去了。

「……那個人現在在哪裡？在幹什麼呢？」

築城院真鑒假惺惺的裝作剛剛猜到一個答案，十分震驚的向水筱颯太確認著事實。

「難道啊~現在已經不存在於任何地方了……之類的？」

近在眼前的水筱颯太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徹底崩潰了，那雙瞪大的雙眼代替了他的聲音在說：你怎麼會知道！！！

築城院真鑒的言語化作鋒利的剪刀，惡作劇一般的剪短了那根垂進地獄的蜘蛛絲。

「嘻嘻嘻……」

拋灑上天空的碎紙片像是衝上天空的禮花，祝福著築城院真鑒的成功。

「瞧你這一臉『為什麼你會知道』的小笨蛋表情。我可是最~喜歡看這種蟲子被車撞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的表情了。」

築城院真鑒開心的笑著，這個笑容中看不出任何的虛假。

「放心吧……」

開心過後的築城院真鑒勸解著大口喘息卻依舊感覺無法呼吸的水筱颯太。

「……本人小真鑒啊，對於那種不好聽的事情，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哦。」

築城院真鑒再次湊近水筱颯太，說著擺明了就是在威脅的話語。

「你能相信我吧？……不過你也只能相信我了啊！」

水筱颯太驚恐的看著快要貼在他身上的築城院真鑒，從這一刻開始，築城院真鑒徹底做好了名為水筱颯太的玩具。

「……」

在一間尋常的百貨大樓上，做著輪椅膝蓋上蓋著毛毯的『九宮』正拿著一隻望遠鏡，透過大樓的玻璃觀察著下面的街道。

雖然『九宮』對於中乃鍾提出的在秋葉原尋找阿爾泰爾情報的提案，基本上持有『這傢伙絕對是別有用心，八成是為了女僕之類的假公濟私』的想法，但『九宮』卻並未提出過任何的反對意見。

不僅如此，『九宮』自己還拖著病弱的軀體跟著他們一起來到了秋葉原的街道上。

只不過他的身體實在是無法支撐他在大街上隨意晃悠，所以在下車之後的第一時間，他就用，『我去大樓上觀察』這種一看就知道打算出工不出力的借口，擺脫了這個表面上是來『收集阿爾泰爾的情報』，暗地裡其實是中乃鍾『想要過來慰勞自己』的行動計劃。

當然，『九宮』也不是真的跟他們來這裡消遣的，他其實是有自己的目的。

「水筱颯太已經和築城院真鑒碰上了。」

通過望遠鏡的作用看到築城院真鑒拉著水筱颯太快步跑進小巷之後，『九宮』就放下了手裡的望遠鏡。

「計劃已經進入到第二幕了。」

「……」

「還早著呢，至少也要等到他那邊完成所有的布置才行。」

『九宮』轉過頭，看向旁邊空無一物的地方。

「再說，你現在想出來也出不來吧。」

「……」

「你隨便吧。」

「……」

「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要想得到讓那些東西成立就必須要得到『觀眾』的承認，如果在設計上一眼就被人看出來不符合法則的話，那根本就無法成立，還有……」

聽到外面有腳步聲接近的『九宮』打開了輪椅側面的儲物櫃，將手裡的望遠鏡放了進去。

「咱們之間這種愚蠢的對話，能不能不要在進行了？！」

「……」

明明包間之中就只有『九宮』一個人，可他卻像是在和一個看不見的人對話一般。

咔嚓~

包間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鹿屋瑠偉的臉龐出現在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