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認罪伏法
法海手一揮,將他刀片打落。
一時卻不知如何勸解。
唐宋兵制一脈相承,實行戶籍連坐,父子連坐,一人當兵,全家遭殃。
能在軍中博得出身,萬中無一。
大部份是凄慘收場。
救得了一個,能救下另一個么?
救得了子,如何救父?
一人難救,何以救天下?
封建社會的真實殘酷,遠超現代人想象。
再等幾年,金兵南下,百姓生靈塗炭,死者百萬,那才是人間地獄。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區區臣子,文人墨客,簡直死不足惜,卻被流傳千年。
法海搖頭,他一路尋到中軍帳,看到城內亂成一片,數十人一隊的官兵闖入民宅,挨家挨戶徹底搜索,妻兒老小抓住頭髮拉出門外。
匪兵進屋,所有錢財收繳得一乾二淨。
一路打砸搶燒,城內竟已被洗劫一遍。
他已經手刃了十數人,一路過來,原本是打算擒拿主官,打算先把局勢控制住,就以徐水為據點,好好大戰一場。
先把白蓮教的名聲搞臭,揭露他們的所做所為。
可此時心境亂了。
「此事因我而起,又有多少人會因我死去?我殺生是為救生,可又徒增殺孽,如此往複,豈不是越陷越深,永墜紅塵?」
法海閉目。
再次睜開,語氣平和,把雙手伸了出來。
對龐博說道:「不用沮喪,此事因我而起,也只有我能結束,抓我進去。」
「啊?」
「我來自首,你不抓我,如何洗脫你的罪過,不用客氣,抓。」
把袖子撩了起來。
露出白如蓮藕,嫩如豆腐般的手腕。
龐博再次跪地叩頭:「聖僧高義,在下沒齒難忘。」
果然伸手,將法海雙手捉住。
卻是趁旁邊親軍一不注意,鏘的一聲拔出陌刀。
那親軍大駭,翻手便搶。
龐博滿臉血污,哇呀怒吼,兩刀將親軍劈退,再對著兩班護衛連劈數刀,兩臂一展,馬步深蹲,將法海護在身後,另一隻手拉著法海便往外拽。
卻發現無論怎麼用力,法海紋絲不動。
龐博急道:「聖僧快走,我今日誓死護你出城。」
「你個憨貨,怎麼如此痴傻。」
法海隨手一揮,將帳外所有人定在原地。
轉身走到中軍帳門。
此時帳門洞開,法海就在門外。
帳中所有人都看到了。
但是帳內鴉雀無聲,只有幕僚程亦之,在聽到龐博的詛咒之後,微微動了一下。
法海抬腳走了進去。
氣氛詭異的安靜。
法海掃視一圈,看到帳上坐著個虎披軍官,一臉大鬍子,顯得極其威武。
「這幅面相還是不錯的。」法海點頭道:「你就是此地主官?」
雷橫等人,不是不動,是動不了,法海純粹氣勢逼迫,讓這些人無法動彈。
隨著法海話語一出,這份壓力才陡的輕鬆下來。
可一個個臉色更是駭然。
剛剛就感覺渾身似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壓住,渾身動不了分毫。
這種感覺怪異之極,只感覺全身上下,哪怕頭皮指尖,都被無差別覆蓋,就好像夢魘壓床,明明頭腦清醒,卻感覺不到身體怎麼控制。
力道還在變大,身上的壓力越來越重,就好像再多一分力,就要被壓得粉身碎骨。
彷彿走到瀕死邊緣。
鬆懈之後,一個個站立不穩。
眼中只有無盡的恐懼,渾身顫抖,興不起半點反抗之念。
「想必,這位就是主官了。」
無人應答。
「我最後問一次,誰是主官?」
連問三次,帳上才傳來一陣咳嗽。
「咳,咳,正,正,是在下。」
雷橫在帳上拱了拱手,腳尖點地站了起來。
卻一個站立不穩。
只感覺膝蓋發軟。
法海身上的磅礴氣勢,和剛剛的瀕死體驗,讓他甚至有跪下的衝動。
下方几十個全副披掛的軍官,看雷橫的膝蓋一彎,卻是爭先恐後的跪了一地。
無他,因為站著壓力實在太大。
帳上雷橫,畢竟是一方將官,還是克制住了。
訕訕的說道:「我只是坐太久了,腳彎發麻,又沒叫你們跪下,你們跪下做甚。」
跪這一地的軍官,只是單純的想跪而已,習慣使然,一旦遇到上峰壓迫,跪下去准沒錯。
所以跪的方向,並不是法海。
而是雷橫。
雷橫手一揮:「都起來吧。」
撐著扶手,緩緩的坐回帳上。
「咳,咳,請,請問法,法師有何見教?」
法海合十道:「貧僧法海,踏破此處祭壇是我所為,特來自首。」
「呵,呵呵,法師開,開什麼玩笑,不如帳上喝茶,來人啊,吩咐下去,為法師準備素茶齋飯。」
法海道:「不用,貧僧早已辟穀多年,不沾人間煙火,你可是此地主官?」
雷橫終於緩了過來,坐正身體:「正是末將。」
對著東方拱手說道:「暫居廣信軍鎮遠一職,駐守易州五回嶺,請問法師有何見教?」
法海道:「不敢見教,我只為自首而來。」
雷橫一陣尷尬的大笑,從帳上走了下來:「法師為何開此玩笑話,那是一個三頭六面的神獸,大如巨象,此間縣長豪不作為,欺壓百姓……」
雷橫走到法海前面,朝著天空一拱手,說道:「此乃天降憤怒,活該,此事查明,王全老小已被我部羈押,神獸也已返回天庭,怎麼可能是法師所為,法師莫開玩笑了。」
屈膝躬身,想要拖住法海手腕:「不如法師上坐,讓我等好好孝敬法師。」
法海道:「真的是我。」
「不可能,法師請上座。」
法海道:「我不能坐,我就是你們口中的妖僧,此刻認罪伏法,你等不用驚慌,我只交代三件事。」
雷橫仍是道:「不可能,此事絕不可能,此事我們已徹底查明,馬上就要撤軍。」
幕僚程亦之也站了起來,一鞠到地:「法師明鑒,將軍所說確是詳情,那神獸乃是天庭神兵,連帶我等也被訓誡。」
法海看他獐頭鼠目,一臉奸相,又坐在雷橫旁邊。
點頭道:「想必,你就是那程亦之?」
法海眉眼一斜,帳內氣氛一片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