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爭執
「是她看上了我的簪子!」元歡抬頭欲說些什麼。
「主子問你話了嗎?」宋媽媽一個眼刀飛過去,叫元歡閉了嘴巴。宋媽媽在中午宴席的時候就聽聽荷說了早上的事,本就有些窩火,知曉聽荷已處置過了,本欲回來私下對元歡敲打一番,不成想看見眼前這般景象,只覺自己走了步錯棋,不管今日之事由誰引起,這元歡當著主子面這般行事著實有些不識抬舉。
雨塵也叫宋媽媽冷臉的樣子嚇了一跳,宋媽媽到幽蘭院的時日並不多,平日里雖板著臉並不熱絡可到底是和善的,並未像今日這般嚴厲過,雨塵見此緩了緩情緒朝著顏孟說
「晌午姑娘走後,我就去小廚房收拾了,吃罷飯想著姑娘要回來午睡,又去收拾姑娘的屋子,就沒回偏房,可誰想剛剛元歡指著鼻子罵我,說我偷她的簪子!我都沒見過她的簪子!」
「她偷你簪子了?」
這次顏孟是朝著元歡說的。
「那簪子是奴婢母親才給奴婢買的,奴婢平日都捨不得帶...」元歡抽抽搭搭的說著。
「我再問一遍,她偷你簪子了?」雖語氣平淡,讓人看不出情緒,可卻是讓元歡心裡直犯嘀咕。
元歡有些猶豫「是...」
「簪子拿來我瞧瞧...」
聽荷接過遞來的簪子,拿給顏孟。是根繞銀玉簪,銀絲繞城蝴蝶的樣子,綴上兩粒米粒大的翠玉,乍一看確實不同於平常小丫鬟們帶的普通簪子,可對於平日里專給顏孟梳發的雨塵可就不夠看了。
顏孟看見簪子頓時眼前一亮「這簪子真好看。」低頭把玩著手中的簪子。「這樣好看的簪子要我我也好好地藏起來,才不會讓旁人看見。」
「是啊,所以奴婢自昨晚拿回來就從未示人。」元歡見顏孟如此喜愛的把玩,頓時將剛剛的怯意忘到腦後,只當分享自己的珍藏,渾然不知自己說出了什麼。
「那雨塵是如何得知你有這隻漂亮的簪子並偷走了呢?」聽荷突然冷言一問,叫元歡頓時呆在原地。「奴婢...奴婢...許是她見我私下看了...」
「大膽奴婢!」宋媽媽冷喝一聲,她知曉早上的事見元歡這般姿態,心裡已然將事情還原了個十乘十,心裡窩著的火氣更甚,連帶著聲音都帶了幾分冷酷,元歡一時腿軟跪坐在地上。
「怎麼了?」顏孟恍若不知發生了什麼。又是想明白了什麼似得轉向元歡「你騙人!」
「小姐,這裡交與老奴處理吧。」宋媽媽壓著心中怒火盡量平和的對顏孟說。
「啊?不行宋媽媽,你相信我,雨塵不會做錯事!是元歡騙人!」顏孟有些執拗的看著宋媽媽。
「對,我沒偷!」雨塵抿著嘴,眼眶中閃著淚水,剛剛她只覺得生氣,如今見她的姑娘這般相信她叫她心中委屈更甚。
「老奴一定給雨塵一個公道,時辰不早了小姐該回去休息了。」宋媽媽對聽荷使了個眼色,聽荷也跟著說:「是啊,姑娘這裡交與宋媽媽吧。」
「好,宋媽媽我相信你。」顏孟雙眼清澈,眸中帶著期許輕聲說著。
「定不負小姐所望。」
眾人目送顏孟進了屋,就見宋媽媽拎著元歡去了後院,不多時一陣啜泣聲夾雜著求饒穿入眾人耳朵,不過僅一會兒就沒了聲響,僅有那鈍鈍的敲打之聲讓院子眾人汗毛直立。
顏孟進了屋子對著聽荷耳語幾句,就歇下了,之後聽荷二人就回了偏房。
「姑娘就該親自處置了元歡,仗著什麼這般蠻橫?」偏房就聽荷荷雨塵兩人,雨塵就惡狠狠的開了口。
「不上剛剛哭鼻子的時候了?」聽荷斜著眼看向雨塵「早上出門才叮囑過不要與元歡糾纏,你就是不聽」
「是那蹄子忒難纏,見我不願蠻纏就喊了全院子的人來看,我可不得辯駁幾句嗎?」說著眼眶子又紅了起來,她本就剛強,元歡當著眾人污衊她她怎麼能沉得住氣。
「好了,知道你委屈,只是要記住不能再魯莽了,平日那股機靈勁兒上哪兒去了」聽荷知曉雨塵受了委屈,聲音軟了下來。「行了,你歇著吧,我出去一趟,宋媽媽問起來就說我去了庫房給小姐些保暖之物。」
「好。」
顏府大夫人的回府讓原本看上去平靜的顏府變得有些不平靜了,不過這隻有顏府內一些人察覺罷了,外人眼中顏府依然是那個世代顯赫的名門望族。
榮康堂內顏老夫人端坐在羅漢床上,閉著眼睛手裡捻著串佛珠像是睡著了。張媽媽掀了帘子進了屋就見顏老夫人這幅模樣,跟上前輕聲喚醒了顏老夫人。
「如何?」顏老夫人捻著佛珠,不顯喜怒。
張媽媽走到顏老夫人身邊俯著身子輕聲開口「大夫人命人報了官就將康師傅帶走了,也沒有與他有什麼交集。」
「嗯。」顏老夫人輕應一聲也不多言語。
「老夫人,今日之事應是巧合。」張媽媽略微思索,知曉顏老夫人想的是什麼,遲疑片刻開了口。
「巧合?」顏老夫人睜開了眼,瞧著手中轉動的珠子,「尋人看看康家最近可與趙府有往來。」她希望是個巧合,今日她才敲打過趙氏,可趙氏那般姿態...
「是。」
「嗯,待會兒去庫房裡拿顆老參給姝姐兒拿去,問問侯大夫能不能入葯。」說完又合上眼坐在羅漢床上進入假寐狀態。
「是。」張媽媽應了之後也低著頭站在一旁不言語,陪著顏老夫人似是在等些什麼。不過片刻通報丫鬟報了大夫人來了,在門口候著。
「讓她進來吧。」
不多時趙氏踏著小步,輕巧的走進榮康堂。
「母親。」趙氏低著頭向顏老夫人行了個禮。
「起來吧。」像是剛剛真的睡著了一般,疲懶的睜開雙眼,趙氏見此斟了一杯茶送上前去。復又開口道「媳婦差人將康廚子押送到官府了,姝姐兒那媳婦怕江姨娘人手不夠,也差人去照看了。」
顏老夫人接過茶抿了一口,微扯嘴角「你有心了。」
「這是媳婦應該的。」趙氏低著頭似是有些惶恐。
「嗯,你也累了半天了,回去歇著吧,下午我就讓張媽媽將庫房鑰匙給你送去。」
趙氏低著眉心中微喜,面上卻是做出一番猶豫的表情「母親...媳婦...」
「本就該是你的,只是要記住你是一家的主母,切莫再做些拎不清的事情。」顏老夫人語氣淡淡卻是讓趙氏聽得心中一凜,壓下自己的小心思「多謝母親指點,媳婦愚鈍讓母親操心了。」
「回去吧,瞧著差不多午時了,我也該歇下了。」顏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盞,趙氏連忙上前攙扶,侍候顏老夫人上了床榻,整頓好就回了院子。
趙氏帶著丫鬟婆子們一路慢慢的向院子走去,看著沿途顏府風景,心下只覺得異常輕快,她在莊子待了一百五十三天,自她嫁入顏府已在府中度過十數年光景,從未被處置的那樣嚴重過,她和她的女兒那樣的被人厭惡著,不過,她回來了,依然是這顏府的當家主母!
待趙氏回了院子只見顏靜媛已在她屋子等候多時,顏靜媛見趙氏進了院子,匆忙迎了上去,步伐微亂。
「行事穩重!」趙氏見顏靜媛面色焦急的走過來,蹙眉出言警示。
「是。」顏靜媛站定,步子是穩下來了,臉上的焦慮卻是沒下半分「祖母...為難娘了?」
趙氏嘆了口氣,又覺這孩子是在關心自己,便不再糾纏禮儀的問題,笑著攏了攏顏靜媛耳邊的碎發,牽著顏靜媛進了屋「沒有,媛姐兒多慮了。」
「可你今日回來眼眶都紅了...」
「媛姐兒,那是你祖母,可不能生出這種想法來。」趙氏拉著顏靜媛坐到羅漢床上,揮手示意丫鬟拿來糕點茶水。「剛剛是不是沒吃飽?」趙氏捻了一塊顏靜姝愛吃的糕點遞了過去。
顏靜姝接過糕點,輕咬了一口就不再多吃。「沒有,就是擔心娘來著。想著祖母會...」又抬眼看向趙氏「祖母給娘說什麼了?」
趙氏只覺得心下微暖「沒說什麼,不過詢問了咱們在莊子上的日常罷了,你們前腳到前廳我們後腳便跟上去了不是?」
「嗯...娘若有事一定要告訴我,不要再像上次那樣...」顏靜媛說的是趙氏被送到莊子上那次,她還來不及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麼就被告知母親被送到莊子上去了。聽人說母親是殘害庶子,她根本就不相信,所以才會去顏老夫人面前爭論,被一同送到莊子上了。於她看是顏老夫人不察實情,自出生就集寵愛於一身的顏靜媛自然受不得這般對待,心底多少也對顏老夫人有些微詞。
「好。」趙氏見小女兒這般貼心,心好似要化開一般,因著是最小的女兒,平日里都是給她最好的,不舍她吃一點苦,不想她竟能陪她去莊子上待上數月。
母女二人說了好一會兒話,趙氏就命人將顏靜媛送回去了,看著顏靜媛背影消失在盡頭,趙氏剛剛那副慈母神情頓時消得無影無蹤
「哥哥那邊怎麼說?」趙氏坐定,思索了好一會兒問向李媽媽,李媽媽是趙氏奶娘,自小照看趙氏,趙氏嫁人也就跟了過來。
李媽媽上前為趙氏松著筋骨「老爺說,已置辦妥當,大小姐勿須多憂。」
「嗯,讓哥哥小心老夫人那邊,今日老夫人的態度應是存有疑慮的。」說著趙氏撫上眉頭,輕輕地按壓了幾下。
為了走今日這步棋她思索了太多遍,雖說最後有些偏差,但目的也達到了,只等下午張媽媽將庫房鑰匙和管家印章拿來,這事才算真正的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