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深夜

第十三章 深夜

「勿須青梨,江姨娘自會報仇的。你去告訴青梨,不能流露出半分對大夫人的敵意。江姨娘今日是認出她了,之後一定會尋個機會去試探她,讓她萬分小心,不能流露出半分知曉蘇姨娘之事的樣子。」

「奴婢不明白為何費盡心機將青梨送到江姨娘身邊卻不作為。」

顏孟低著頭繼續摹著還剩半頁的字帖,她前世很會臨摹旁人的字跡,有時更能以假亂真到寫字之人都會疑惑那字是不是出自自己之手。

這也在很多地方為那人幫了不少忙,不過在自己臨摹的眾多字體中,寫的最不像的是那人的字,明明字體形似,卻總是失了一絲韻味,讓曾經的她有很深的挫敗感,不過現在她明白她少的是什麼了...

她手腕輕提,看著乾涸的毛筆在硯台上吸收著墨汁,聲音清清冷冷的

「不是不作為,今日之事本就是大夫人為了探江姨娘的虛實,若是江姨娘有所行動,大夫人還會容得下江姨娘嗎?」她缺的是隱忍,缺的是對伺機待發的渴望!

「而且江姨娘必定認出她原先的身份了。青梨突然地出現在她身邊,她怎能不疑心,私下查詢不如放在身邊堂而皇之的觀察,況且今日見自己的女兒又是因趙氏躺在床上,面對一個送上門來的證據,必然會心動。」

「江姨娘會對青梨多番試探,你明日去找她一趟,記住要當著人面。」青梨在江姨娘身邊若是她目的太過明顯一定會引起江姨娘的懷疑,那時青梨就成了一把不能自保的刀,不若當做一個威脅大夫人的暗棋,且讓江姨娘以為這枚棋子並不知情,既能保全青梨也能在關鍵時刻發揮重要作用。不過江姨娘與暗棋朝夕相處,殊不知也是日日提醒著她,她的一雙兒女都曾折在大夫人手中呢?如此一來她可還忍得住嗎?

「還有,去問一問李總管,前些日子誰在院子里當值。」

「姑娘是要找人嗎?」

顏孟低著頭看了眼聽荷手中的手釧「為了它。」今日的事來得突然,安全起見江姨娘定會差人去花園打探,難保不會看到聽荷,還是穩妥一點的好。

聽荷雙頰微紅,知曉自己做錯了事「奴婢知道了。」

「時候不早了,該歇息了。」說著顏孟將剛寫的字抽出一部分扔進火盆,神色淡然的看著火苗不斷地吞噬著白紙,逐漸化作灰燼。「走吧,回屋。」

聽荷看著書案上剩下的寫的不堪入目的字,有些懵懂地點了點頭答道「是。」

那方顏孟與聽荷交談過後就回房歇息了,不久整個幽蘭院也漸入沉寂。

與此同時春生院廂房的窗戶還透出些光亮,細聽過去正有人輕聲的交談。

「姨娘,我自己來吧。」顏靜姝剛醒了過來,聲音帶著沙啞,江姨娘正跪坐在榻旁喂著葯。

「沒事沒事,讓姨娘喂。」江姨娘的眼中微亮,將顏靜姝舉起的手又放回被褥里,舀了一勺藥,輕吹了一會兒送到顏靜姝嘴邊,示意她喝下。

顏靜姝見不能勸阻,就乖乖喝了葯,一碗葯喝下不由得蹙緊雙眉,兩條好看的眉毛糾纏在一起,可見那葯是有幾分苦了。「換了方子嗎?怎麼變得這麼苦?」葯汁潤濕了朱唇,給蒼白的面容添了幾分顏色。

「良藥苦口。」江姨娘將碗放到一邊,給顏靜姝擦了擦嘴角,挑了顆梅子喂進嘴裡。「可還有哪兒不舒服嗎?」眼含擔憂的看著顏靜姝。

「沒有。」顏靜姝這才注意到江姨娘的眼中帶著些血絲,透著些倦意。「如今幾時了?」她朝著床邊的春檀詢問。

「回姑娘,已經亥時三刻了。」

「姨娘,天色也晚了,您回去休息吧。我沒事了。」顏靜姝軟下聲音看著榻邊江姨娘有些疲態的容貌。

「沒事,姨娘在這守著你。你餓不餓?」

顏靜姝搖了搖頭,剛醒過來還不清醒又喝了葯只覺得一陣困意襲來,又閉上了眼睡了過去。

江姨娘見顏靜姝睡了過去,漸漸放下心,欲起身才發覺自己的腿不知何時發了麻。扶著春檀起來,蹣跚的走出廂房,到了門口輕聲問「春棋回來了嗎?」

「下午就回來了,見姨娘在姑娘跟前,就沒耽誤姨娘。剛剛見了還在偏房候著等姨娘傳話呢。」

「叫她來我房裡吧。」

「是。」

如今節氣將入深秋,天氣轉涼,深夜已不再聽得見寒蟬的鳴叫,月色當空照映著院中的幾株桂樹暗影鋪在庭院中,時而傳來陣微風引得枝葉簌簌發響。江姨娘坐在屋裡,窗外風聲漸漸,旁邊的燭火時而搖曳,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香棋推開門走了進來。

「正如姨娘推斷那樣,那狗死的蹊蹺。」香棋頓了頓接著說

「奴婢看那黑狗體態精瘦,看著像餓了許久的模樣,據說此狗十分通人性所以康師傅才日日帶在身邊,可為何要如此對待自家的狗?」春棋語氣帶著疑問「而且奴婢打聽從前那狗也出入過其他府院都沒有聽說過有瘋病發作,怎的就近日發了狂?」

江姨娘聽著春棋的話,扶在椅子上的手緊緊收攏,指甲扣在了把手上還不自知。內心叫囂著:她早就如此謀劃了!早就如此設計自己的女兒了!只是面上依然不漏聲色,看不出什麼悲喜。

香棋見江姨娘不說話,只當她也不知道原由又繼續說下去「奴婢知曉姨娘疑心青梨,就去花園詢問了李總管,說是今日原先不是青梨當值,是前幾日青梨鬧了肚子,就歇了兩天,這幾日是補她欠其他人的差事。奴婢又去問了旁人,皆說青梨前幾日的確病了,做事都不利落,李總管才換了人。」略頓了片刻「只是奴婢今日在花園還瞧見一個人。」

「哦?」

「是五小姐身邊的大丫鬟聽荷。奴婢遠遠地瞧見她在花園裡,好似在尋什麼東西,只是天色晚了奴婢看不真切。後來又去聽荷搜尋的地方查探也沒見到什麼東西。」

「五小姐...」江姨娘想到在榮康堂里那個寬慰的眼神...「許是落了什麼吧。」

「時候不早了,你也回去歇息吧,明日去告訴老夫人和大夫人大小姐醒了,讓她們安心。順道去查一查康師傅訓狗的法子。青梨...先跟著我吧,看她規矩還差些,過些日子再去侍候大小姐。」

「是。」香棋應聲而退,江姨娘還坐在椅子上,影子映著燭光投在地上,一動不動。

次日一早顏孟剛醒就聽雨塵說顏初南來了,此時正在前廳候著。

「哥哥可說為了什麼?」顏孟接過雨塵遞來的帕子擦了把臉。

「說是要和姑娘一起去給老夫人請安。」

顏孟一時有些不知所以,顏初南自幼由顏老夫人教養,他的院子也是離顏老夫人的院子進,怎麼突然跨小半個顏府跑來和她一起去請安呢?

想不明白只得讓正在梳頭的雨塵加快動作,不欲讓顏初南久等錯過課業。雨塵麻利的綰了兩個雙環,綴上兩串青色玉墜,餘數青絲盡披身後,配著今日蒼青色短襖茶白花蘿印裙,加之最張開了不少身條越發修長,透著股子清貴之氣。

雨塵給顏孟穿搭好一聲不由嘟囔著「姑娘最近長得越發快了,這才裁製的新衣轉眼袖子都短了一截。」轉身又去衣櫃里找了件淺色披風,「天氣越發涼了,披件披風吧。」

「婆婆媽媽的,從早上就沒見你嘴停過,如今竟成了老媽子?」顏孟調笑道。

「這是為姑娘操碎了心,姑娘還不承情。」雨塵聽顏孟取笑自己,佯裝生氣,作勢要將披風的領子繫緊勒一勒顏孟,不過最後也還是挑了顏孟舒服的程度。

「走吧,別讓哥哥等急了。」顏孟知曉雨塵的小動作,壓著笑意,對著正在鋪床的聽荷吩咐「聽荷,你一會兒拿一碟玉子糕到榮康堂門口等著,再加一壺菊花,多加些蜜糖。」轉身帶著雨塵向前廳走去。

「是。」聽荷剛巧收拾妥當,應了顏孟。

走到前廳顏孟遠遠地看見著艾綠長袍的顏初南在檐下渡步,旁邊的六喜一臉疲態的拿著披風,顏初南則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柱子下的石子,見此情景她嘴角微勾「讓哥哥久等了。」

「無事,到底比二喜快些。」顏初南暗笑,二喜是顏初南養的一隻小烏龜。

顏孟對顏初南這樣形容有些無奈,不接他話茬「今日怎的來找我一同去請安?」

「想來便來了,今日你我穿著倒是相應。」不過看著表情好似在掩飾些什麼,顏孟心下幾番計較換了話頭「好吧,時辰差不多了祖母也起了。」

一路上兄妹倆說說笑笑的走的也快,不一會兒就到了榮康堂。到了榮康堂外面,顏初南似是鬆了口氣,顏孟只覺得莫名其妙,剛剛在路上他也是如此怪異,雖是與她玩笑卻也時時觀察著四周,動作雖儘可能的隱秘,卻躲不過顏孟的眼。「哥哥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我?」

趁著丫鬟去通報的檔口,低聲詢問顏初南。

「沒有啊,妹妹怎麼這樣問?」顏初南一臉莫名的看向顏孟。顏孟不理一直盯著他,顏初南被盯得心裡直發毛,剛巧此時丫鬟來傳話,讓二人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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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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