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對酒當歌
夜色如戲。
大家都越喝越多，越來越放得開，夜市上很是熱鬧。
陳辭和桌上幾個人一起聊過去，談未來，講理想。
啤酒一瓶接一瓶被打開，空瓶撤下，冷盤一盤接一盤上來，空盤被撤下，大家嘻嘻哈哈，不斷把往日里的你的我的囧事笑話拿出來供大夥取樂。
方醒喝多了，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不知道是想醒著還是睡著。
陳辭喝的不多，主要是陪著哥幾個舉杯走一走，剩下的時間主要對付醋泡花生了，坐下來兩個多小時，光這道菜他自己吃了三盤。
國內做菜，味道好壞太依賴大廚手藝了。
同一道菜，幾乎一個大廚一個味道，就拿這醋泡花生來說，陳辭在好多家吃過，那裡的用來泡花生的醋，就真的只是醋而已！
而這裡的醋泡花生，酸甜咸香，是其他店裡難以企及的味道！
這就是手藝，簡單的食材下有著不簡單的味道！
「菜來嘍！」閆興又去幫忙打下手了，舉著托盤給大夥上菜報名：「猛龍過江一盤！花毛一體一份！鸞鳳歸巢一盤！幸運錦鯉一份！水漫金山一份！」
猛龍過江是涼拌金針菇，花毛一體就是花生毛豆兩摻，鸞鳳歸巢是麻辣鵪鶉蛋，幸運錦鯉是油炸小魚，水漫金山是酸奶果凍。
陳辭笑道：這麼好的名字是老闆菜單上寫好的，還是你自己給起的？」
閆興嘿嘿一笑：「都是老闆！」
在座的幾個人哈哈大笑。
舞台上一個姑娘唱完下台，周圍一片掌聲，接著幾個打扮怪異的傢伙上台開始調試設備去了。
洪志嗤笑道：「看看是誰上台了！陳立，你認識的！」
陳立聞聲掃過去一眼，收回目光，一臉不屑：「大熱天的穿籃球鞋陪牛仔褲！大半夜的戴墨鏡戴帽子，這種事除了他們貴族天團誰還能做出？！」
洪志斜睨他道：「你當年不也這樣嗎？」
陳立立馬跳腳：「我沒有！別瞎說！」
身邊陳辭幾人投去頗有意味的目光，陳立摸摸鼻子，無奈道：「當時想要演出就必須按人家的要求做，要不然他們一群向命運抗爭的樣子，說著流浪、心傷的詞，我卻在其中一副社會精英的模樣，台下人也沒法接受不是？你們什麼時候見我私下裡這麼干過是不是？！」然後他一指台上幾個人：「我那是沒有辦法的選擇，他們確實真實的活在那種調門裡，所以我和他們不一樣的，你們不要拿那種眼神看我！」
眾人白眼。
說話間，台上幾人調試完成，噗呲噗呲開始口吐伴奏。
「嘿！ＭＥＮ！……」一個一頭小辮子的傢伙開口，他低頭佝腰、閉眼皺眉，肩膀聳起著，像是要把頭縮進身體，一隻手握著話筒，另外一隻手在身前划動，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
他一張嘴就是一連串漢語味道很濃的外文，是陳辭聽不懂的語言，但是憑藉偶爾也看看外語片的經驗，偏偏還能通過開頭的單詞判斷這應該是英語。
國內學校的必修課中已經六十多年沒有英語了，這夜市上左右看看恐怕連趕上廢除英語必修課那段歷史的人都沒幾個。
對著一群國人唱外語歌，你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額！」陳辭不敢再看，低下頭去，雖然台上的人不是他，但是他反倒尷尬了起來。
「喔，就是這個味兒！我彷彿看到了陳立年輕時候的模樣！」洪志調侃道。
（｀Д）！！陳立睜大了雙眼，無法接受！
「他上高中的時候是這樣的嗎？」洪志扭頭問溫君語。
溫君語搖了搖頭，笑道：「高中的時候，他可是學校最陽光最開朗的男孩，從來沒有這麼打扮過！」
陳立摟著溫君語的肩膀，在她臉上連親兩口，得意洋洋。
「這都唱的什麼呀？陳立，你給我們翻譯下！」洪志看著台上的表演，問道。
陳立聳聳肩，道：「這種表演的重點根本就不在唱的是啥上，重點在於他們的造型，動作，音樂，還有語調，通過這些關鍵共同構造一種氣氛，這才是這門藝術的賣點！當然我說的是國內。
其實說起來我大二以後不再接觸它，有部分原因是我發現它的定位有問題，它一直有一種渴望、反抗的精神內核，雖然這在西方社會很有市場，只是來到國內后一直水土不服。
國內社會安定經濟繁榮，大家都過的不錯，人們的需要大多都能被滿足，還需要反抗什麼呢？所以它的精神內核就沒了存在的必要。
它要麼改，要麼就這麼半死不活，就算有資本捧場，吹起巨大的氣球來，風一吹，就沒了！」
陳辭在一邊聽得連連點頭，邊上起鬨：「說的好有道理的樣子，要不上去讓我們看看你現在的水平？萬一你只是瞎吹呢？」
陳立擺擺手：「算了算了！年紀大了，多年不玩，生疏了！」
「咦！是不是吹牛呢？！」眾人投來嫌棄的眼神。
「寶貝！要不要讓哥哥給你露一手？」這貨口頭拒絕，心裡卻瘙癢難耐，找借口問溫君語道。
「好啊！」她一臉期待。
陳立哈哈一笑，起身道：「哥幾個，瞧著吧！」
台上表演結束，陳立起身大步走了過去。
將話筒插在支架上，伸手把一面小鼓從樂器架子上拿了下來，也不用鼓棰，直接用手拍了拍，然後掛在了胸前，一通小鼓，陳立開口唱道：「
今兒個來人挺多，我也是過來找點樂呵！
聽了一會兒剛才的表演，讓我很是折磨！
於是於是我，有些話涌在心頭，忍不住想要訴說！
前面的說唱，著實不成模樣，中文夾雜外語，讓人摸不著其中邏輯！
我左思右想，我想了又想，這才明白原來是殺馬特少年，少年也成長！
我尋思這說唱，能不能換個模樣？我也有過幻想，是否有理，各位聽我一講！
咱把身板站直！
正常語氣吐字！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咱拿道理說事！
幹嘛非得歪頭挺肚，對著燈泡比酷！我想說你這想法，它明顯有誤！
酷是人生態度，它來自堅持努力專註，不是簡單的帽子墨鏡，再搭配上肥褲！
帽子顏色不對，它影響你人生定位；墨鏡色彩失真，讓你看不清事情的真實原因；褲子沒系腰帶，露出了粉色的一塊，這未免讓人，看你眼神古怪！
我還沒說完，光線忽明忽暗，我扭頭一看，原來是他們臉色有變！
是不是說到了痛點，讓你們有些難堪？
這麼連忙起身，要解釋真實原因？想說我對你們有些成見，而且很深！
我仰天大笑，你們想說的那些，大家都知道！
服裝有些古怪，那是街頭說唱來自國外，有現成的風格在那，幹嘛非要自成一派！
行為有些荒誕，那是情緒在變，一動不動的木樁沒人會看！
說話有些誇張，那是我心底有傷，話說這愛的越深，傷的越痛，怎麼淡然如常！
有人喝酒澆愁，有人抽煙解悶，我唱唱跳跳發泄煩惱，這也過分？！
各有各的理講，但你想上一想，為什麼街頭說唱，一直小眾，它不見增長？
原因自然很多，咱們就是嘮嗑，那就只拿重點說上一說！
它是一種失意，更多的是逃避，跑上街頭面對路人，瞎胡嗶嗶，對解決現實問題，毫無意義！
小孩子盼望著長大；長大后四處奔忙！
只剩下你們這些十好幾歲，二十啷噹，在這裡吃飽喝足了表演憂傷！
你這眼神不對，情緒也摻假，你真當這眾多的觀眾，能不能來點真實看法？
哎！
不想再說下去，因為對你們說這些毫無意義！你們這些傢伙，就是缺乏現實的磨礪！
來！來！來！舉起酒杯！
此處有歌有舞，有酒有菜，大家當暢享此刻，喝個痛快！
共飲！」
周圍一片喝彩！
陳辭鼓掌，眼神無意掃過溫君語，見她望著舞台上的陳立笑臉如花，眼眸中溫柔似水。
一句話湧上陳辭心頭：每一段幸福的感情背後，都有著無數支撐它之所以幸福的理由！
洪志站起身來，嘆息一聲：「準備打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