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玄道長已經受了很重的傷，憋著一口氣，不敢讓歆瑤發現。歆瑤扶著玄道長找到一間破廟，兩人走了進去，廟裡黑漆漆的，玄道長從乾坤袋裡掏出一個火摺子搖了搖，火摺子著了，廟裡亮了起來。歆瑤扶著玄道長靠在柱子上，覺得師父好像很冷的樣子。看到地上有沒燒完的樹枝，攏到了師父面前的地上，用火摺子點燃。

「師父，您是不是很冷啊？我去弄點水，這裡有破罐子，燒點熱的，給您暖暖。」

歆瑤用手搓著渾身冰冷的師父。

「瑤兒，不要去了，外面黑……」

「沒事，師父，您先歇會，也許這附近就有。」歆瑤站起來拿著破瓦罐準備往外走。

「不要去了，沒有用了。」

「師父……」

歆瑤叫著眼淚就下來了。

「瑤兒，你過來坐下，師父有話說。」

歆瑤聽話的跪在師父身旁。

「瑤兒，快要及笄了吧，是大孩子了，要學會照顧自己，師父不能在陪你了，到蜀國去青城山，找你的師兄師姐們，他們會照顧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不，瑤兒要和師父在一起，還要為死去的父皇母后，哥哥報仇，瑤兒不走。」歆瑤泣聲道。

「孩子，聽為師的話，忘記這一切，那些都是妖魔鬼怪，現在潭州城已經完了，憑你一人之力是報不了仇的。」

「師父，報不了仇，你讓瑤兒怎麼能活下去……」歆瑤掩面哭道。

「咳咳，咳……好孩子，我知道你的想法。」玄道長看著歆瑤那絕望的模樣，嘆了口氣，這孩子定是不會去青城山了，於是摸了摸歆瑤的頭：「你如果真決定去報仇，為師倒有個想法。」

歆瑤重重的點了點頭：「只要能報仇，瑤兒什麼都可以做。」

「好，好……為師也沒有能力攔你了，聽好了，瑤兒……」玄道長喘了喘，接著說：「為師曾聽先師說過，周國有座羅浮山，那山上有個女媧娘娘廟，廟裡珍藏著一塊五彩石，聽說是女媧娘娘當年補天時留下的，一塊最小的石頭，可以封印天下所有妖魔鬼怪……咳咳，只有帝女的血才可以使其歸位……血祭是會失去生命，你可願意？」

歆瑤聽著，帝女，我不就是皇帝的女兒，頓時感覺心中又有了希望，說道：「師父，那我就去找那五彩石，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徒兒都願意。」

」好，」玄道長抖嗦著從腰上解下乾坤袋，遞給歆瑤，「這是先師留給我的乾坤袋，曾是祖師爺用過的，你拿著，這袋子雖小，它可以容納很多東西，只要心裡想取什麼，自然就到手裡了，是個仙家寶貝，你可要藏好。」

歆瑤接過袋子，點點頭。

「還有，」玄道長喘著氣繼續說道：「袋子里有一本我青城派劍法秘訣，你要勤練，還有幾張符咒，危急的時候可以幫你脫身，扔出去即可。」

「嗯。」

「孩子，去周國路途遙遠，你要躲開妖兵，盡量走偏僻的地方，你是女孩子，把這身衣服換掉……」玄道長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心裡有太多的擔心，又有太多的無奈，只盼著她早點到了周國，那裡沒有戰爭，也沒有妖兵，隨著時間的推移，淡忘這裡的一切，重新開始，好好的活著。

歆瑤看著師父氣息越來越弱，浮在師父的身上失聲痛哭，這一夜，她失去了所有的親人，甚至失去了好好活著的權利。

歆瑤將乾坤袋收在懷裡，拿起師父的劍，背著師父繞到破廟的背後，將師父放在地上，仔仔細細為師父梳理了頭髮，將衣服擺弄整齊。找了根粗點的樹枝開始在地上刨坑，邊刨邊用手挖，不停的哭著刨著，刨著哭著，手指上傷痕纍纍，也不知道疼，就這樣刨出三個坑來。

歆瑤將師父小心翼翼的放進坑裡，用手扒著土將師傅埋上，堆好土堆。從附近找了一顆碗口粗的樹，用師父的劍砍斷，劈成兩半，分成三節，在一節上刻上「先師玄乙道長之墓」，插在師父墓前，跪下磕了三下頭：「師父，您一路走好。」又走到另一個坑前，拔下頭上的髮釵，這是去年歆瑤生辰時母後送給她的，歆瑤輕輕將髮釵放進坑裡，填上土，堆出一個衣冠冢，她不敢刻父皇母后的名諱，只在木樁上刻上先父先母之墓，跪在地上將木樁插好。「父皇母后，兒臣不孝，在這給您二老磕頭了。」歆瑤磕完頭，扶在墓樁上痛哭起來。

哭了一會，歆瑤擦掉眼淚，起身走到最後一個坑前，撕下一塊衣袖，取下脖子上的珠鏈，放在了坑裡，自言自語道：「哥哥，小桃，我將你們葬在一起，希望你們在黃泉路上不會孤單……」埋好了衣冠冢，插好了木樁，一切都停了下來，歆瑤跪在三個墓前一邊哭一邊笑，對墓里的人訴說著以前美好的過往，她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甚至覺得他們都還在，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個噩夢而已。就這樣一直跪到天邊微微發亮。

歆瑤站起身來，又差點栽倒，跪了一夜，腿麻的已經沒有其它知覺，她踉蹌著走了幾步，緩了緩。

收拾起心情，擦了把臉上的淚痕，走上山坡處看了看四周，不遠處有一個村子，便向村子走去。

村子離破廟不是很遠，歆瑤走了不到半個時辰，進了村口，才發現到處都是屍體，房屋也被燒的殘缺不全，昨天晚上在破廟並沒有聽到這裡的動靜，應該是妖兵進城前所為。歆瑤看著，又想起昨夜皇宮的一幕，自己的父皇母后，心像刀絞一樣疼，她已經哭不出來了，眼淚也流幹了。看到有死了的人睜著眼睛，換做以前，她會害怕，但現在，已經不怕了，比這可怕的事她全經歷過了，還有什麼更可怕的事情。

歆瑤走到一間破屋子裡，翻找了幾件男子的衣物，脫下自己的華服，取下頭髮上的珠釵，耳朵上的耳環，將頭髮挽成男子的樣子，換上一件男裝，其餘的收進乾坤袋裡，又取出火摺子，將華服燒掉，怕自己不小心留下痕迹，引來追兵。

歆瑤在村子里挨家挨戶搜索，看還有沒有活著的人，村子里哪有活著的人，都死光了。看著前面的路，還要走下去，於是在幾家有食物的屋裡，拿了些饅頭餅子，吃了些，剩下的放進乾坤袋裡。抓起一把黃土，抹在臉上。又仔細查看了一下乾坤袋裡的東西，有師父的羅盤，有些碎銀子，水囊，還有一瓶九花玉露丸，可治百病，這些都是師父常備之物，如今卻成了自己需要的東西，於是拿出羅盤看了看，周國在西北的方向，只要方向不錯，就能走到周國。歆瑤拿起師父的劍，踏上去周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