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歆瑤已經走了幾個月了,天黑了就在高點的樹上綁上一個自製的吊床,離地面高點,在生一堆火,這樣可以躲避野獸。
剛開始她並不知道這麼做可以躲避野獸,也沒想到會有野獸,累了就靠在樹下睡。
那還是剛離開潭州城,一天接近傍晚,歆瑤有點走不動了,腳鑽心的疼,她找了一顆大樹,坐下,將腳上的鞋脫下來,想讓腳放鬆放鬆,於是伸直腿,靠在樹上,又累又困,漸漸睡著了。忽然,覺得面前好像有什麼動靜,睜開眼睛嚇了一大跳,只見一個像狗一樣的動物呲牙咧嘴離得她很近,正盯著她,她不知道那是狼,只覺得這狗的樣子十分可怕,歆瑤忽的坐直身子,去拿靠在旁邊的劍,沒想到那狼看她一動,撲了過來,眼看就要咬上來,只見那狼身子一歪,倒在她腳邊,脖子上插了一枝箭,還活著,在地上喘氣。歆瑤盯著那狼,定了定神。
「你沒事吧?」有人走過來問她。
歆瑤抬起頭,看到一個長得很壯實的男子,約么不到三十歲的樣子,走到她面前,蹲下問她:「你沒事吧,要不是我一直追著這狼過來,真不知道你能不能這麼幸運。」
那男子憨厚的對她笑著。
歆瑤這才明白是這人救了自己,看著那男子的打扮,身上綁了塊獸皮,像是個獵戶,連忙扶著樹站起來道謝:「謝謝大哥,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命沒有。」
「你沒事就好。」那獵戶看歆瑤手裡拿著劍,想必是個練武的小後生。背起狼,就要走,想了一下,又回頭對歆瑤好心地提醒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在這山上,不安全。」
歆瑤見他是個獵戶,又想到剛才那可怕的狼,萬一以後遇到怎麼辦。於是上前問道:「大哥請留步,能不能請教大哥,在這荒山野嶺中怎麼才能保證安全?」
「你不下山?晚上要呆在這?」
歆瑤沒回答他。
獵戶看歆瑤不說話,在看看她身上的衣服,知道她什麼意思,於是也不吝嗇,細數教給她怎麼做,還給了她幾包治蛇毒的藥粉
。
歆瑤千恩萬謝,收下了,從懷裡掏出一塊碎銀子,遞給獵戶。獵戶說什麼也不要,說道:「你睡覺都在這外面,不肯到鎮子里住店,想必也是極缺銀子,這幾包葯不值什麼錢,就拿著!」歆瑤見他爽快耿直,就收下了。
獵戶看到歆瑤扔在一旁的鞋破破爛爛,腳上的襪子外面滲著血,於是,從背包里拿出一雙鞋遞給歆瑤:「你拿著。」歆瑤連忙推辭:「不用,不用。」
獵戶看了看鞋,又看看歆瑤的腳,自己的鞋子有點大,於是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笑道:「鞋子有些大,但也比沒有的好,你看你的腳,已經走不成路了,小兄弟,別嫌棄,這是我娘子新做的。」
歆瑤聽著眼淚就出來了,她以為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人愛護她了,沒想到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這麼關心她,心裡即委屈又感動,眼淚嘩嘩地流著,把獵戶弄的手忙腳亂,不知道說什麼好,獵戶看著歆瑤雖然穿著破衣服,但是氣質不凡,想這孩子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定是家裡遭了難,落得如此田地,心下一軟說道:「小兄弟,天也快黑了,要不就到山下村子里我家,歇一晚,我娘子她人很好。」
歆瑤點點頭。忍著腳上的痛,跟著獵戶到了他家。
他娘子也是個好心人,忙給歆瑤做了飯,又收拾出一間屋子,鋪了床,讓歆瑤進去休息。
這一夜,是歆瑤這幾天第一次睡在床上,好像從沒這麼踏實,也可能是太累了,一覺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歆瑤起來,獵戶娘子已經做好了飯,三個人坐在一起吃了。歆瑤把昨天晚上從乾坤袋裡取出的珠釵拿出來,向獵戶和他娘子道別。
「謝謝大哥收留,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就送給大哥大嫂,做個念想,還請二位收下。」
獵戶哪裡肯要,他娘子聽到是歆瑤的娘留下的,更是不肯要。歆瑤沒辦法,只能向二位告別:「大哥,嫂子,我這就走了。」
獵戶娘子說了聲:「孩子,別急,等等。」趕緊進屋拿出一雙鞋子,那是她量了歆瑤腳上鞋子的尺寸,熬了一夜給歆瑤做的,縫的結結實實,底子特別厚,讓歆瑤換上。獵戶又把自家曬得肉乾給歆瑤拿了些,裝了個布袋,塞到她手裡。
歆瑤感動的忍不住使勁哭起來,那兩口子越看越覺得的心酸,昨夜從歆瑤口中得知她家裡已經沒有親人了,獵戶娘子想著這孩子也不大,卻要到處漂泊,實在可憐,於是就勸道:「要不,你別走了,就在這裡安家落戶,雖然不是很好,也能安安穩穩過日子。」
歆瑤搖搖頭跪下叩謝:「兩位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但是我必須要走,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完成。」說完給獵戶兩口子磕了個頭,哭著起身就跑。
獵戶看歆瑤這麼堅決,攔了追出去的娘子,說道:「那孩子心裡有結,讓他走吧,你不要勸了。」
從那以後,歆瑤盡量走離城鎮偏遠的但是又離一些偏僻村落比較近的地方,這樣,需要什麼東西,也好在就近的村子里補給,遇到不好的天氣,就在附近村子投宿,總不能讓自己生病,那還得了。有時還能聽到一些外出回村的人帶來的消息:「晉國人已經打進來了,燒殺搶奪,無惡不作,死的人不計其數。很多城裡的,包括鎮子上的人都跑了,有的跑去別國躲難,有的跑進山裡,真是慘哪!還好我們這裡偏僻,要不然也會遭殃啊!」
歆瑤聽著,心裡難受的發慌,眼前彷彿又看到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化為烏有,支離破碎。她痛苦的用雙手捂住了臉,眼淚不停的流著。歆瑤極力的剋制著自己,許久才緩過來。備齊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繼續前行。
晚上歆瑤躺在吊床上,總是能想起父皇母后,還有哥哥和小桃以及師父,淚流滿面,心如刀絞。就是睡著了,也會被噩夢驚醒,每每醒來,再也無法入睡,乾脆起來拿出師傅的劍譜,開始練劍,慢慢的,劍法倒是精進了不少。
有時也會想起杜文博,想著他不知道怎麼樣了?晉國已經佔領了楚國,他有沒有逃走?應該有時間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