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暮流雲靜靜的站在湖邊，烏黑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肩上，一雙魅惑的眼睛看向遠處的山巒，又彷彿看的不是山，再像是眼裡有層霧，又彷彿不是霧。

「這人間我終究是到了。」暮流雲想，嘴角微微翹起，臉上不自的露出絢爛的笑容。

因為生的美，暮流雲經過的地方，總是能引得路邊的男女老少頓下足看他，竊竊私語。他倒也不介意如此，誰叫他在那昏天暗地、了無生息的地方呆的太久，太寂寥了！

於是這人間的茶社，花樓，酒肆……皆是他愛去的地方，因為那些地方最有人氣！雖然這樣，但是他本人卻不苟言笑，就算有愛慕者也總是遠遠看著，不敢靠近，久而久之便博了個美名，天下第一冰山美男子！這稱呼用在他身上十分貼切，真不負他這張絕美的臉。

歷城的萬花樓里，鶯聲燕語，歌舞昇平，香味繚繞著。暮流雲坐在雅間的姑娘們中間，慵懶的斜靠在榻上，看著眼前這些鶯鶯燕燕。白皙的鎖骨露在衣領外面，修長的手拿著潔白的杯子無聊地轉著，自顧自的喝著酒。

別家都是姑娘們伺候客人，到他這可好，姑娘們被他撩得早已忘記了自己究竟是幹什麼的，哪有職業操守，只傻傻的看著暮流雲的臉。

暮流雲看著坐在身邊的姑娘，隨手將酒杯遞到她的嘴邊，那姑娘仰著頭，眼睛盯著他不自覺的把嘴湊上去，喝的酒都快灑了，全然不知。暮流雲嘴邊泛起一絲絲邪笑，伸手擰了一下她的臉，那姑娘立刻眼睛都直了，渾身酥軟的倒在他懷裡，哪知道疼。慕流雲搖了搖頭，這是我在陪你，還是你在陪我！坐起身推開那姑娘，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悠悠的喝著。

卻聽見外面一群姑娘哈哈大笑，非常熱鬧。隔著帘子望去，只見一俊俏的小哥坐在姑娘們中間，嘴角咧著，滿臉都是笑，眼睛里好像有光，儘是狡黠。時不時說著些市井間的八卦和葷段子，引得姑娘們笑的東倒西歪，花枝亂顫。

「居然是個小仙」暮流雲好奇，撩起帘子走了過去。

姑娘們見一美男朝這邊走來，「哇，好帥好美！」「他朝我們走過來了！」激動的歡呼著。

那小哥抬頭見有人過來，連忙起身作揖。

暮流雲也回禮：「敢問兄台大名？」

那小哥作揖回道：「不敢不敢，在下柳莫問，請問仁兄貴姓？」

「暮流雲。」

「是暮兄！聽聞暮兄乃天下第一美男子，今日一見果不其然，竟是這等仙容，能認識暮兄真是在下莫大的榮幸，這裡嘈雜，可否到舍下一敘，把酒言歡？」

「柳兄謬讚了，我也正有此意，那就有勞了。」

暮流雲臉上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他要弄清楚這個柳莫問到底什麼來歷，一個小仙，竟然在這花花世界里毫無忌憚，不是很奇怪么？於是大袖一甩走了出去，柳莫問急忙跟了出來，留下那些傻傻的姑娘們兀自發獃。

城郊外有一片小樹林，中間有座院子，這就是柳莫問的家了。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水潺潺流著，很清，溪邊星星點點開著小花，還有條小石子路一直伸到院子的門口。

柳莫問推開院門，做了個請的姿勢，「暮兄，這就是舍下。」

暮流雲打量著院子，前面是一排木頭建的房子，看起來很古樸，房子前還有迴廊，院子里有一片花瓣造型的地，裡面種著些草藥，有的已經開花，散發著陣陣的葯香氣，院子的一角處還種了幾棵桃樹，樹下有個木頭搭的亭子，亭子里有張小圓桌，幾把凳子。

「你這院子倒是很清雅。」暮流雲說著走到亭子里坐下。

柳莫問徑直走進屋裡，出來手上託了兩罐子酒放到桌子上，又進屋拿了酒壺酒杯，給暮流雲倒上。說道：「這酒是我自己釀的，釀酒時用了桃花，故名曰桃花醉。」

「暮兄，請！」

暮流雲端起杯子聞了聞，一口飲掉：「好酒！此酒只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是吧，仙人？」

柳莫問趕緊作揖：「是，暮兄真是好眼力。」然後坐在了暮流雲對面，給暮流雲杯子添上酒。

暮流雲起身走過來拍了拍柳莫問的肩膀：「柳兄莫怪，告訴我你是怎麼來的？」

柳莫問回道：「我乃是天上一小醫仙，整天無所事事甚是無聊，所以偷跑下來玩玩。」

暮流雲看著他：「你這麼跑下來，就不怕上面治你的罪？」

「像我這樣九流十流的小醫仙，還不如大神身邊的小仙童，恐怕一輩子不回天上也沒人知道吧，再說了，治罪就治罪，也不枉來這世間一遭。」柳莫問躲過他的眼神。

暮流雲聽著高聲道：「好！來，干一杯，你我真乃是同道中人！」

柳莫問連忙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慕兄，可否告訴小弟你的故事？」

暮流雲也不隱瞞：「我就是那大名鼎鼎的五彩靈石！」

柳莫問會意的點了點頭：「知道了，知道了。」不在往下多問。隨即又敬了暮流雲一杯說道：「我一人在這世間甚是寂寞，今日有緣遇到暮兄，小弟可否能與暮兄結拜兄弟？我們二人結伴而行如何？」

暮流雲道：「好啊。」

於是二人相視一笑，免了那些繁文縟節，直呼其名，真可謂千金易求知己難尋，於是開懷暢飲，一醉到天明。

至此以後兩人稱兄道弟，因為趣味相投，更是如影隨形，踏遍這千山萬水。喜歡那就在那小住，暮流雲彈琴作畫賦詩，柳莫問種花採藥釀酒，閑暇時去逛逛花樓酒樓，哪裡有新鮮事湊湊熱鬧，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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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覺間已過千年。

三月的一天，柳莫問硬拉著暮流雲來到潭州城。暮流雲問：「你為何非要來這，洛陽城的牡丹不好看么？」

「這你就不知道了，近幾年潭州發起百花宴，聽說是皇家牽頭舉辦，這天下的文人墨客無不爭先恐後來這參加，拔得頭籌的人不但名震四方，還能被官家錄用。」

柳莫問見暮流雲一臉的不屑，知道他不為所動，繼續說道：「聽說有不少名門閨秀參加，甚至只要文採好，紅樓女子也可，拔得頭籌的還有獎品，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

柳莫問用肩膀碰了碰暮流雲，擠了下眼睛，對他獻媚的笑著。

暮流雲瞅瞅他，揚了揚好看的眉毛：「聽起來有點意思，好吧，就聽你的，看這百花宴！」

這潭州城，街上的人還真多，熙熙攘攘，非常熱鬧，小攤小販們賣力的叫喊著，各種小吃，瓜果茶點，胭脂水粉應有盡有，有的攤子上還有海貨，珍珠，珊瑚，琳琅滿目。街邊的鋪子也不錯，明亮乾淨，門頭插著旗幟，招攬生意。因為這裡氣候四季如春，空氣中有著淡淡的潮濕，花開的很是嬌艷。

不愧是楚國的都城，處處透著繁榮。

兩人邊走邊瞧著，暮流雲輕輕搖著手中的摺扇，那模樣真是說不出的瀟洒風流，引得不少女子用手帕掩著嘴，時不時偷偷看著他們，更有的居然悄悄地跟在他們倆身後。

前面有家酒樓很是氣派，門口站著兩個小二迎著客人，「醉仙居」柳莫問念著上面的牌匾。

「流雲，就這家吧。」

暮流雲點點頭。

進了裡面，老闆立即迎上來客氣的問道：「客官，您有什麼吩咐？」

柳莫問道：「老闆，可否領我們看看？」

「可以可以，小二，帶兩位客官上去瞧瞧。」

酒樓裡面共分三層，一樓是大廳，擺了不少的八仙桌，供住店的客人和外來的客人吃飯用。二樓是喝茶的地方，布置的非常精緻，透著一股書香氣，中間還有個檯子，是表演節目用的。周圍沒有窗戶，靠牆的地方裝了一層半人高的護欄，設的雅間，坐在上面可以看到下面街道上來來回回的行人。三樓是包房，吃飯，私會都可以。後面是兩層的客房，還有個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種著各種花草樹木，還有座小假山，假山下水池裡養著錦鯉，整個院子看起來很舒服，供客人閑暇時乘涼，酒樓掌柜的也很用心，把細節做的很到位，飯菜不用說也自然是這城裡最有名的。

暮流雲對這酒樓頗為滿意，兩人要了這裡最貴的房間，住了下來。洗漱完換了衣裳，來到大廳點了這裡有名的特色菜，又要了點小酒。兩人用完飯，便來到二樓雅間里喝茶。

接近下午，太陽斜斜的刺進來，很是舒服。暮流雲斜靠在榻上眯著眼睛，聽著中間檯子上一對姑娘彈唱著小曲。莫問跟著節奏打著拍子，嘴裡輕輕哼唱著。

這時聽著下面街道上一陣吵鬧，柳莫問站了起來，靠在欄杆上看下面，暮流雲瞅瞅他，也向下望去，原來下面圍了一堆人，中間有個穿藍堇色衣服的少年提著劍指著一個華服公子，護著身後的小斯和一位苗條的女子。

只聽那就公子說道：「你敢攔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爹可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那藍衣少年打斷：「我管你是誰，在這皇城之內，你竟敢欺負一個弱女子，看我今天不打斷你的腿！」

那華服公子打量著面前俊美的少年：「呵，打斷我的腿，就你們兩人？敢說這話！你倒是長得不錯，要不跟小爺我回去？就放過這丫頭！」說完伸手就要去摸那少年。

那少年立刻漲紅了臉，吼道：「你找死！」

話音剛落只見寒光咋起，竟是那少年提劍砍了那公子的手臂，血登時染紅了衣袖，順著手滴在石板路上。華服公子疼的退了幾步，捂著胳膊對手下的人喊道：「快給我打！打死他！」

手下的家僕一哄而上，把那藍衣少年圍在中間，幾個人打在一起，那俊美少年沒想到這些個家僕也是練家子，一時間竟落了下風。

樓上的暮流雲饒有興趣的看著：劍法倒還可以，可惜是個女子，力氣不夠！長得嘛，還不錯！

看著那少年漸敗下風。正想著要不要幫她一幫，只見一位穿著白衣的男子飛身上前，將少年護到身後，幾下就解決了那幾個家僕，叫道：「還不快滾！」那幾個家僕看到白衣公子，嚇得連忙扶著自家少爺一溜煙的跑了。

莫問看著暮流雲，對他努努嘴：「看著沒，英雄救美！」

暮流雲沒接莫問的話，看向白衣男子。

這時小二過來倒茶，暮流雲指著樓下隨口問：「那穿白衣服的是誰？」

小二瞅了瞅樓下回道：「爺，那是戶部尚書家大公子杜文博，文武全才，有名的很，全潭州人都知道。爺，您這還要啥不？」

暮流雲擺擺手，小二退了下去。

暮流雲往樓下望去，這時人已經散了，只見那杜文博小心的用手擦了擦少年臉上的灰，柔聲問：「沒事吧？」

「沒事，你不是去詩社了嗎？」少年問道。

「今天有點事，晚出來了一會，幸好碰見你，以後可別在逞強了。」

旁邊的小斯叫著：「他敢！要不是公主不讓我說，早就把他嚇死了！」

「小桃，就你多嘴。」少年瞪了一眼嗔道：「那是本公主還沒使出真功夫，不然有他好瞧的！是吧，文博哥哥？」

杜文博笑笑說道：「好，你說的都對，不過以後還是要小心，你這偷著出來，能不惹事還是盡量別惹事，不然讓你父皇知道了，怎麼辦，是不是？」

少年看著他點點頭。

「走吧，我們去詩社。」杜文博說完請少年先走，自己則跟在側面。

「公主？」暮流雲自言自語：「還真看不出來，居然是個公主。」

柳莫問這時也聽到那小斯的話，心想：這就是楚國唯一的公主，歆（xin）瑤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