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馬車裡歆瑤坐在那心中不安地搓著手，想著國師都已經吩咐手下了，自己就別擔心了，一會到城裡下了馬車，我就在城門裡等她。

暮流雲看著歆瑤，小臉瘦的下巴很尖，臉上就剩下眼睛了，一點肉沒有，皮膚有些黃，不知被什麼傷了，全是小紅點，身上的粗布衣服也很舊，皺皺巴巴，剛才拉她的時候，手很糙，神情已經沒有往日的風采，眼裡有著憂傷，不知道她究竟吃了多少苦，暮流雲看著想著心裡有些疼。

歆瑤緩過神，見國師盯著她，急忙道：「小的王猛，謝謝國師大人搭救之恩，小的無以為報……」

暮流雲聽她叫王猛，差點笑出聲，黃皮寡瘦，細胳膊細腿，明顯的營養不良，還叫王猛，給自己起這麼個名字，怎麼想的這是！

歆瑤見他怪怪的表情繼續說道：「小的無以為報，這……」

暮流雲打斷她：「沒關係，反正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是我的人，我自然就要管，沒什麼恩不恩的。」

歆瑤驚訝道「啊？你的人？我什麼時候成你的人了？」

暮流雲得意的從懷裡掏出那張紙拿在歆瑤眼前：「喏，看見沒，白紙黑字，還有你的指印，賣身契！」

歆瑤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在城門口按指印的紙張居然是賣身契，就這麼稀里糊塗把自己賣了，怪不得他好心幫我，原以為是個好人，簡直就是個騙子，當下火冒三丈：「你這個騙子，把賣身契給我！」說著起身伸手去搶，暮流雲已經將賣身契揣進懷裡。

歆瑤看搶不到，坐下來臉上堆滿討好的假笑：「大人，你看，我這什麼也不會幹，身體又不好，當您的下人，您還要管飯，病了還得醫治，弄不好就賠錢了。要不把賣身契給我，咱們就算了？」

「你都會劍術，怎麼會身體不好，何況是我把你帶進這周國，憑你自己，行么？所以怎麼能算了，剛才還說要報答我，做人要講良心。」暮流雲很有耐心說道。

「不是……我只是有重要的事要做，不然，小的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大人……」

歆瑤抬起手發誓。

「哦，你還有重要的事？什麼事，說來聽聽。」

「小的是尋親來的，姑母在周國……」

歆瑤想著自己尋五彩石的事情可不能告訴別人，於是扯著謊。

「原來是尋親，好，那大人我正好沒事，就陪你走一趟，再說你這人生地不熟的，有我陪著也放心。」

暮流雲調侃道。

「那怎麼行，大人您是國師，日理萬機的，就不勞煩大人您了。再說你我萍水相逢，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呵……」

「無妨，我都說了正好沒事，你姑母家在哪？」暮流雲逼問。

「這……，很遠吧。」歆瑤編不下去了。

「就是沒有嘍，那就乖乖跟我回國師府，既然賣身給了我，就得聽我的話，違背主子，是什麼下場，你是知道的！再說我已叫侍衛找到小雪姑娘帶回國師府，你不想見她了。」

暮流雲想留住歆瑤可真是用盡辦法。

歆瑤想想也是，自己現在身無分文，在周國寸步難行，如果等不到小雪，那更糟，不如先聽他的，去國師府，路上還可以打聽打聽羅浮山在哪，等見到小雪，在逃出來……好，就這麼辦。於是不在說話，乖乖坐在那裡，低著頭。

暮流雲見她不在說話，那就是妥協了。

馬車走了一會，停了下來，護衛過來說道：「大人，已經到了驛站，今晚在這裡休息。」

「知道了。」暮流雲回道。起身下了車，歆瑤跟在後面。天色已經黑了。

進了驛站客房，暮流雲吩咐隨身侍女：「錦竹，給她先拿套你們穿的衣物。」

「是。」那個叫錦珠的侍女下去，不一會拿了套侍女穿的衣服，遞給歆瑤。

歆瑤看著衣服，難道穿幫了，不會呀，走了一路也沒人認出她是女子，怎麼會。於是對著暮流雲說道：「國師大人，這是女子衣物，小的是男人，沒法穿。」

「歆瑤，在大人面前就不要裝了。」暮流雲看著她笑，對著侍女們說道：「你們都出去，半個時辰后把飯菜送到房裡。」

「是。」

歆瑤又傻了，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不能讓他看出來，晉國還在通緝我。

「大人，您認錯了吧，我不是你說的那個歆瑤。」

「不是嗎？我怎麼看著像。」暮流雲說著鼻子下面就出現兩撇鬍子，一會又沒了。

歆瑤看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這怎麼變出來的，難道是幻術。在仔細看了看，是那個賊子，就是，沒錯！

歆瑤瞪大眼睛：「你，賊子，你是暮流雲！原來你是周國的國師！」

「是啊，還得謝謝公主沒有忘記在下。」暮流雲笑著說道。

歆瑤聽到公主二字心情低落下來：「已經沒有公主了，我現在是你的下人，請國師以後莫要再提。」

暮流雲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引起歆瑤的傷心事，趕緊說道：「好，我答應你，不過，現在你得去洗洗，真的臭死了！」

歆瑤一聽心裡罵了句：「登徒子！」

轉身出去。

等歆瑤洗漱完了，穿上久違的女裝，站在鏡子前看了半天，心裡五味雜陳。

錦珠來喚她：「姑娘，洗好了沒有，大人讓我前來喚姑娘你用飯。」

「哦，知道了，馬上來。」歆瑤回道。

到了客房，飯菜已經備好，屋子裡的侍女見歆瑤是個女子，都看著她。歆瑤想著自己是個下人，於是和錦竹一起垂首站著。

暮流雲看了看歆瑤指了一下自己身邊的座位：「你，過來坐。」

歆瑤指了指自己：「叫我么？」

暮流雲點點頭，歆瑤忙過去側著身坐下。

暮流雲讓錦珠給歆瑤備了碗筷，盛好了飯，對歆瑤說：「以後你就是我的內侍女，要陪我吃陪我睡。」

「陪你吃陪你睡！這，我雖不小心賣身給你，也不能陪你睡呀！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歆瑤委屈的眼淚巴巴地看著暮流雲。

「你想哪去了，是服侍我睡，不，怎麼說呢，就是睡在我寢室外屋。」

暮流雲總算解釋清楚了。

歆瑤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還不快吃！」

暮流雲自己沒吃幾口，倒是不停的夾菜，把歆瑤的碗里堆的滿滿的。

歆瑤好久沒吃過正經飯了，這一頓吃的，胃都快撐破了。

侍女們看著，很好奇，這歆瑤長得也就算有點姿色，還不如自家大人美，怎麼對她這般上心？從未見大人對誰如此笑過，還這麼殷勤。

歆瑤吃完飯，把筷子放下，說道：「大人，小的還有個事想問一下。」

暮流云：「什麼事？」

歆瑤磕巴著：「這個，剛吃完飯，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問。」

「說呀！」

「就是想問大人，內侍女應該有月錢吧？我想問我有多少……」

歆瑤在洗澡的時候就想好了，當下人可以，總得掙點錢，要不然到時候逃出去沒錢怎麼辦，父皇賜給她的珠釵，她實在想留著。

「哦，月錢啊，有啊，她們是五錢，你呢，是賣身的，自然少些，二錢吧。」

「才二錢，這差的也太多了，能不能按她們的算？」歆瑤想多掙點。

「不行，你比她們吃的好，穿的好，本來賣身一文錢都沒有，這已經是對你的恩賜了，不要太過分。」暮流雲知道她想什麼。

歆瑤從心裡鄙視著暮流雲，真是個小人，騙自己當了下人，連工錢都不想給，當真是……想想也沒轍，說道：「我吃飽了，大人您還吃嗎？」

「不了，那就撤掉。」暮流雲起身。侍女們上來把桌子收拾掉，退了出去。

歆瑤看了看房間，是套間，還好，應該有睡得地方。往裡在看了看，只有一張床，心道：「完了，怎麼睡，不行我睡地下。」

暮流雲見她來回看，拉了她的手走到床前，按著她坐在床上，歆瑤臉紅的一塌糊塗，掙扎著要起來。暮流雲看著她那小女兒的樣子，說道「你睡這，我嘛……」歆瑤揚起小臉又急又擔心等著他說完，暮流雲就是不說，停了一下才說道：「我睡另一間客房。」然後手心裡變出一盒藥膏，塞在歆瑤手裡：「記著睡覺前塗在臉上。」說完瀟洒的走了出去，把房門關好。

歆瑤看著手裡精緻的藥盒「百花玉容膏」，打開聞了聞，很香，挖了點輕輕塗在臉上，涼涼的很舒服，這暮流雲是個法師吧，什麼都會，原來他這麼厲害！

她躺在床上，想著小雪，外面天這麼冷，她睡哪呢，吃了沒有，唉！

漸漸就睡著了，睡的很沉，沒有再做噩夢。

她哪裡會想到，原來跟在自己身邊的小雪是只兔子精，怎會餓著渴著，當然是哪哪都能過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