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重整禁軍
與畢立長談之後,畢再遇一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之後的日子,兩人就當什麼都沒發生。畢再遇依舊每日巡城,畢立則帶著剩餘的數百騎兵,每日定時訓練。
城外的金軍,每日除了踢球之外,還是踢球。
葉思明折返夔州兩次,給張啟德帶來了足夠三月所用的糧草,還有大軍最新的戰況。
夔州以北各地州縣,已經盡數被葉思明拿下,隨著均州等地也被奪取之後,長江以北絕大部分地區已被金軍佔領。根據完顏康的最新指示,朝堂已經選派了數百官員隨軍南下,逐步進駐佔領區,開始消化當前的戰果。
各地軍隊當前兩項要務,一是攻城略地,二是協助新任官員,穩定局面,開始土地改革。
蜀中的麻煩,卻還未平息。畢再遇撤回夔州,但在達州留了萬餘人馬,興元府還有陳世雄的兩萬人馬。吳曦志得意滿,準備先取達州,後攻興元。結果他在達州城下就碰了個硬釘子,損兵折將無數,卻毫無建樹。
收到吳曦的求援信后,葉思明派人飛馬向合肥彙報請示。
完顏康的指示是,全面接管蜀軍,徹底拿下川東、川西兩路。
葉思明在各州縣留下部分人馬,立刻率餘下人馬折返蜀中,開始執行完顏康的最新指示。
……
撤回夔州一月之後,畢再遇接到了臨安送來的金牌,命他火速趕回臨安。
畢再遇因夔州軍務緊要,堅稱不敢擅離。
數日之後,參知政事錢象祖持聖旨而來,拔擢畢再遇為樞密院副使,加封太師,請畢再遇即刻回朝,主持大局。原來朝中發出金牌之後,有人預料畢再遇可能不願棄軍獨返,便又加派錢象祖親來傳旨。
畢再遇知道無法再推,只得將夔州軍務交給副將許俊。
許俊接過虎符,面上並無半分喜色,反而憂心忡忡的道:「將軍,您老一走,許俊才德不足,只怕守不住這夔州城……」
畢再遇沉吟良久:「若是軍糧耗盡,抑或勢危之時,當以保全將士為重。若有不決之處,可與畢立商議。」
以畢再遇的性子能說出這話,實在是對戰局十分悲觀,許俊虎目含淚:「將軍,咱們大宋,還保得住嗎?」
畢再遇長嘆一聲:「盡人事,聽天命……」
夔州軍務交接完畢之後,畢再遇就隨錢象祖乘船出南門,順江而下,往臨安趕去。
上船之後,畢再遇從錢象祖處得知全國最新戰況。長江以北各地州府重鎮,除夔州和江陵府外,已經盡數失陷。建康被圍,夏震統帥的五萬禁軍被殲滅,是朝廷召畢再遇回京的導火索。
在錢象祖出發之前,建康也失陷了。
船行至江陵之時,畢再遇和錢象祖往城頭一看,江陵居然也被金軍佔領。
幸好金軍尚未封鎖大江!
因為建康已經失陷,為求穩妥,船行至江州時,畢再遇就提議下船換馬。如此緊趕慢趕,終於在芒種前三日趕到臨安。
畢再遇和錢象祖一進臨安城,未做歇息,就即刻入宮到上書房覲見趙擴。
趙擴聽到畢再遇一到,立刻迎出上書房,扶住畢再遇下拜的身軀,雙目含淚:「畢帥一至,朕能得安睡也!」
畢再遇道:「老臣無能,未能收復蜀中,有負官家所託……」
「畢帥何出此言,蜀中之事非戰之罪,你能保全大軍退回夔州,已是萬分難得。我大宋江山,還需畢帥扶持啊!」趙擴一邊說話,一邊將畢再遇請入上書房。
畢再遇見趙擴對自己如此,也不禁感動起來:「老臣雖才德淺薄,官家但有所託,老臣唯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不多久,史彌遠等朝中重臣,被火速召到上書房議事。君臣一番商議,趙擴將臨安城中二十五萬禁軍盡數託付於畢再遇,令其全權掌管臨安防務。
趙擴還當場表態,對畢再遇的任何要求,朝廷都會全力滿足。
手握二十五萬禁軍虎符時,畢再遇信心滿滿,自覺守住臨安絕無問題,自己更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反攻,如何收復失地。
等到巡視完禁軍的十廂人馬,畢再遇的一顆心,從天上掉到了地底下。
聞鼓不齊,軍心散漫,兵甲不整!這是禁軍普遍狀況。
普通士卒還能聞鼓而動,只是大多有些懶散,拖延遲到者甚多。
禁軍的中高級將領更是不堪。畢再遇擂鼓點兵時,廂都指揮使以下眾人,能按時到達者,不足三成。
更有甚者,到畢再遇點兵完畢,還有不少軍官未到。
二十五萬禁軍,有十名廂都指揮使,下轄百名軍都指揮使,兩百名軍都虞候、五百名指揮使,千名副指揮使。這一千八百名中高級將領,足足有二百五十八人,未曾趕來點卯。
畢再遇拿著未到之人的名單,一一問詢這些人員是否請假。廂都指揮使均是支支吾吾,推三阻四,難以答覆。
畢再遇在第一廂點卯遇見此狀,當場大發雷霆。
到第二廂依舊如此時,他氣的吹鬍子瞪眼。
到第三廂時,他只是胸口有些起伏不定。
十廂禁軍點卯完畢后,畢再遇再無任何情緒波動,他拍馬出營,趕往宮內,求見趙擴。
「愛卿,何事?」趙擴見著畢再遇,立馬命人看座。
畢再遇也不落座,雙膝跪倒於地,手捧虎符過於頭頂:「老臣無能,還請官家收回虎符,許老臣告老還鄉。」
趙擴大驚失色:「愛卿何出此言,若是樞密副使之位不足,朕與你扶正便是。」
畢再遇微微搖頭:「老臣非是此意,實乃禁軍太過不堪,老臣無能為力啊……」
等畢再遇將入營點卯等種種不堪一一道來,趙擴也面沉如水:「愛卿,如之奈何?」
畢再遇道:「官家若能許以老臣兩件事,這禁軍老臣還能帶,若是不能,則一切休提。」
趙擴連道:「愛卿快說,莫說兩件,就是二十件、二百件都依你。」
「二十五萬禁軍看似人多勢眾,實則臃腫不堪,若要指揮得當,必須淘汰五到十萬人不可。」
趙擴有些遲疑的問道:「愛卿,金軍勢大,現下咱們只恐軍士不夠……」
畢再遇拱手道:「官家,兵貴精不貴多。若是酒囊飯袋之輩,便有百萬之數,也難當金軍。」
趙擴想了想,點了點頭:「依你便是,第二件是?」
畢再遇語氣肅然起來:「還請官家賜老臣尚方寶劍一把,對軍都指揮使以下之人,許以先斬後奏之權。」
趙擴明白畢再遇要整軍,必要拿幾顆人頭立威,對此他毫無遲疑,立刻命人捧來尚方寶劍:「愛卿,休說軍都指揮使,便是廂都指揮使,若是有違軍法,你只管斬了再說,朕給你撐腰!」
畢再遇雙手接過尚方寶劍,再次跪伏於地,叩謝天恩。
尚方寶劍到手,畢再遇再入軍營,氣勢明顯不同。
到第一廂營中,再度擂鼓點卯,這次未到的軍官有軍都指揮使兩人,軍都虞候三人,正副指揮使二十三人。畢再遇祭出上方寶劍,將未至的二十八名軍官盡數拿來,準備當眾斬首示眾。
廂都指揮使見畢再遇真要殺人,只得連連苦勸,行刑的士卒也不敢動手。
畢再遇絲毫不為所動,親自持刀,砍下兩名軍都指揮使的人頭,然後大喝一聲:「行刑者再不動手,當同罪論處!」
此聲一出,行刑士卒盡皆顫慄起來,只得硬著頭皮揮刀砍落。
有這二十多顆血淋淋的人頭打底,第一廂兩萬多禁軍被徹底震住。畢再遇趁機在聞鼓立至的士卒中,挑選了一百體格健壯之人,充作親兵。
畢再遇在一廂殺人立威之後,並未立刻前往二廂,而是帶著一百親兵訓練了一日,待到消息傳出之後,再去二廂點卯。
二廂自廂都指揮使以下,都得知了一廂的情況,大多
心生懼意,哪敢無故不到。只是到了擂鼓點卯之時,一廂禁軍,依舊有六千餘人未能按時趕至。
畢再遇大手一揮,遲到者,無論官職高低,一律挨十軍棍!
他親自在二廂待了一天,一邊挑了一百親兵,一邊守著這六千餘人的軍棍打完。
到第三廂時,畢再遇滿以為,不會再有無故不到之人了。哪知道,點卯完畢,居然還有兩個軍都指揮使和三個軍都虞候不見蹤影。
畢再遇二話不說,立刻命人將這五人速速拿來。
三廂的廂都指揮使黃東,小心翼翼的湊到畢再遇身旁,低聲道:「畢帥,還請借一步說話。」
畢再遇隨黃東走到一旁,冷冷道:「何事?」
黃東一臉愁容:「畢帥,這兩位軍都指揮使,殺不得。」
畢再遇眼露寒光:「什麼人殺不得,可是你家親朋?」
黃東連連擺手:「畢帥,這兩位軍都指揮使,一位是這戶部李大人的公子,一位是史大人的親侄。」黃東所言戶部李大人,便是戶部尚書李慶,史大人便是當場宰相史彌遠。
畢再遇聞言,冷哼一聲:「我在軍中,沒有什麼李大人、史大人,只有軍法二字!」說罷,他轉身走回點將台。
黃東見畢再遇鐵了心要殺人,只得喚來兩個親隨,令其火速前往史府和李府報信。
半個時辰之後,這五人被拿回軍中,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樣。親兵回報,原來這五人昨夜就夜宿勾欄喝的大醉,直到今日早晨被捉拿之時,尚未清醒。
當頭的那人見到黃東,立刻大喊起來:「黃東,速速命人放了我,要不然爺爺要你好看!」
另外一人也大吼起來:「黃東,你好大的膽子,敢管到老子頭上來了!」
黃東一臉便秘的尷尬模樣,又不好分說。
畢再遇冷冷的瞥了兩人一眼:「掌嘴!」
親兵得令,立刻上前呼其巴掌來。
這兩人才醒悟過來,此地已不是黃東當家作主。他們倆轉向畢再遇,開始破口大罵,各種威脅恐嚇。待挨了十幾個巴掌之後,兩人明白眼前這人不同以往主官,開始連聲求饒。
畢再遇完全不為所動,直到打的兩人臉腫的跟豬頭似的,才喝令親兵住手。
「黃東,點卯不止,按軍法,當如何處置?」畢再遇冷聲問道。
黃東支支吾吾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當,當斬……」
說完這話,黃東啪的跪倒於地:「畢帥,念在兩人初犯,還望饒過他倆一條性命。」
史公子和李公子這才明白,畢再遇是要拿他們倆的人頭立威,到了此刻,他們昨夜宿醉的酒意消失的無影無蹤,不顧嘴臉的疼痛,開始大喊起來。
「畢帥,我父親是李慶,我父親是李慶……」
「當朝宰相是我叔父,你敢殺我,你敢殺我……」
對著兩人的叫喊,畢再遇無動於衷,揮了揮手,讓親兵將五人在點將台前押著跪好,準備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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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下留人!」隨著一聲大喊,一行奔馬闖入軍營。
畢再遇正要發怒,見來人居然是史彌遠和李慶,心知必是黃東讓人通知的。他瞥了黃東一眼,迎了上去:「兩位大人來此,不知有何要事?」
李慶看著跪在點將台前的自家子侄,賠笑道:「我家不肖兒犯了些差池,還望畢帥手下留情。」
史彌遠拱了拱手:「畢帥,此人是我親侄,還請放他一馬。」
畢再遇微微一笑:「兩位大人,老夫可以手下留情,怎奈軍法森嚴,無法容情!」
說完,他轉身大吼一聲:「行刑!」
親兵得令,大刀齊刷刷的一揮,五顆人頭齊齊落下。
李慶大叫一聲,從馬上一頭栽倒。
史彌遠臉上青白交加,呆立半晌,最後指著畢再遇怒喝一聲:「老匹夫,你!」
這一聲喝畢,史彌遠撥轉馬頭,奔出營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