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89挑釁

爛泥般倒落在地的中年人很快就堡內的傭人垃圾般清理了出去。

他來時趾高氣昂，走時眼都閉不上，整張臉都是恐懼之色。

若他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來時或許便會收斂一下，只可惜他沒有機會了。

「來時輕鬆，去時稀鬆。」易染塵輕輕嘆了口氣，道：「想不到，想不到，我本以為他必定很有本事。」

「你認識他？」明心回過頭來，臉上已有訝異之色。

易染塵示意了明心，兩人退到了人群稀少的角落，簡單地跟她說了大倉庫里發生的事。

易染塵說這些的時候，聲音變得很低，他不願讓人知道他和明心的交情。

不然少不得會惹出一大堆不相干的人來向他結交，藉此向明家堡攀交情。

這一來不僅給自己帶來了麻煩，也給明心帶來了麻煩。

明心本想說為什麼這般偷偷摸摸，轉念間也已想到了易染塵的心思。

她既不知是該怪他跟自己分得太清楚，還是該感激他為自己著想。

「今日是老爺子的生辰，大家一同舉杯為敬壽星公一杯。」也不知是誰開口了這一句，所有人又都叫嚷歡快了起來。

明老爺子難得地舉起了一杯酒，講了幾句客套話，才把杯子碰到唇邊。

忽然，東邊屋角處傳來了一陣及輕的腳步聲。

本來這些腳步聲應該全都淹沒在了話語聲之中，但那腳步聲由輕及重，越來越響，彷彿要將整個屋頂踏碎。

接著南邊、西邊、北邊也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只這片刻間，所有的賓客又都安靜了下來。

這腳步聲已經引得他們心底有些不適。

有一些人心底不由得生出了一種預感：「又有事情要發生了！」

便在這時，外頭又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只聽王棟的大吼著嗓門道：「快點將這地方圍住，利箭伺候……」

他本是負責今日堡內的防禦的，應該是在外面待著，可現在卻出現這邊，這便表示事情有點嚴重了。

原本防禦上面雖不能說是風雨不透，但也不是說隨隨便便就能夠進來，只因為今日老爺子生日，又多擺了幾桌流水宴，只要在門口說上幾句祝福的話語，就可以進來免費吃上一頓。

人多難免混雜。

衛庭也想到了這其間的漏洞，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明老爺子臉上的表情看著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那杯酒停在了嘴唇邊，就沒再往裡面送入一點半點。

他的心底也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便在這時，四角的腳步聲忽然停了下來，突見三條人影向外頭掠了出去，掠出時一前一後，身法一個比一個乾淨漂亮。

就在大家都在好奇第四條人影的輕功到底是不是更好的時候，「咻咻咻」三聲連響，三根利箭破風而來，所射的正是明老爺子的胸膛。

原來前面三個人影只不過是為了吸引別人的注意力，最後這三根射向老爺子的箭才是重點。

那三條人影方才掠出，大廳內立即有人大呼大叫道：「老爺子中箭了，老爺子中箭了。」

外頭看守著的王棟及一干護衛本來氣勢洶洶地準備待敵，但聽了這句話，縱然他們不信這件事，內心總不免有些擔憂，一擔憂，氣勢就弱了幾分。

那三個人一鼓作氣沖了出去，王棟嘴上不住地吩咐手下攔住他們，身子卻已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

若在幾年前，聽到這句話，王棟還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因為那時候老爺子雙腿還沒有癱瘓。

現在卻不同，老爺子癱瘓以後，防禦就做得更加嚴密，這般嚴密的情況下還有人闖進來，又聽到這麼驚心動魄的話，王棟難免有所疏忽——沒想過裡面的情況已不是他所能控制住的，留下來拼盡全力攔住這三人，哪怕其中一個，也好過衝進去。

三根利箭夾帶風聲打來，剎那間離老爺子只有丈余之際。

老爺子仍舊是剛才那副模樣，那杯酒還停留在唇邊，似乎驚呆了，一點兒防備都沒有。

明心也差點失聲驚呼起來，因為她來不及過去替爺爺格開那三根利箭，但還好，至少衛庭還在爺爺旁邊，衛庭絕對擋得開那三根利箭。

只是她這念頭還沒轉完，衛庭竟然直掠而出，追向屋頂那人，一點兒也不理老爺子死活的樣子。

便只這剎那間，她驟然慌了神，不由得退後一步，一手拉住易染塵，驚道：「怎……」

接下來的話是「……么辦，快點救爺爺！」

她並沒有說完，因為她看到了易染塵的眼神中的那種自信。

就好像在告訴她，老爺子絕不會有事。

老爺子確實沒事。

老爺子握著酒杯的手陡然一個不穩，酒水全都灑了出來。

剛好灑向了那三根利箭，本來來勢十分迅疾的三根箭竟在這一瞬間失去了力道，軟軟地掉到地上。

這時王棟和明心一齊沖了上來，老爺子似早已知道他們要說些什麼，淡淡道：「無妨。」

身後又有一陣腳步聲，衛庭大踏步回來，垂下了頭，臉色已說明了一切——他追出去了，可是追不到。

堡內亂成了一鍋粥。

那些賓客愣在原地，不知道走還是不走的好。

讓他們繼續待下去，吃東西吧，大多沒了胃口；離開走人吧，又不太好意思。

終於，老爺子又道：「今日之事讓大夥見笑了。」接過一杯斟滿的酒，道：「老夫敬大夥一杯，各位請隨意。」說著將酒一飲而盡，又低低吩咐了幾句。

隨後，明心推著明老爺子的輪椅退出了大廳。

王棟回歸崗位，衛庭則留下接待賓客。

一切照舊進行，只是大多數人這頓飯吃得就不是那麼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