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8殺機,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一句話,叫百里凝霜的步子釘在了原地。
她抿著唇,沒有回頭。
但百里勇卻上前來,站在她身後,嘆息一聲,輕聲道,「娘娘,與其等所有證據見了天日,引起百姓和群臣的反對,不如我們先發制人!眼下看來,不管是找御獸決的秘籍,還是殺夜筠和蕭禹,都不是那麼容易辦到的事,那不如我們釜底抽薪……」
「我不答應。」百里凝霜死死地咬著她的下唇,轉過頭來,神情看著像是一瞬老了十歲的樣子,滿臉的滄桑和無奈,她求饒似的望著百里勇,「兄長,晟兒是我和陛下的嫡子,他身份尊貴,他本就該是名正言順登位的,為何要走這條……會被後人,被萬民唾罵的路啊!」
看她此時這一臉的激動和不樂意,百里勇臉色拉了下來,他咬著牙槽。
只恨妹妹還不夠狠,也不夠清醒。
這個時候了,她居然覺得百里家還能抗衡這樣的局勢,還能和從前那般無知無畏。
退一萬步講,百里家是會受損,但夜晟依舊可以清清白白,畢竟,被參的是他的兒子和他,沒有她和夜晟母子倆什麼事。
這麼想,他一時氣急了,便也這麼說出來了。
一說完,便有些後悔。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功夫在這和妹妹鬧內訌……實在是不應該。
但百里凝霜已然是聽見了,並且放在心上了。
她眸子一瞪,先是震驚錯愕,隨即便是憤怒和失望。
「兄長,我是百里家的人,晟兒身上也流著我百里家一半的血!你怎可這般說?難道在你心中,我就是這般會置身事外,不理會百里家死活的人么?」
眼見兩人要吵起來,百里勇率先制止了這對話。
「罷了,我再給你三日時間,若是你還沒想通,那我只好逼你做決定了。反正,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扶持晟兒上位,在這點上,你與我永遠不會相悖。至於礙事的……」
「兄長放心,交給我。」
百里凝霜眼底劃過一絲冷冷的殺意。
「我不會叫他們好過的,一個都不會。」
她發狠的眼神,叫百里勇相信了。
他便明白,她是要出手了。
也對,宮外的蕭禹不好說,但她在宮中,總是方便行事的,夜筠只要住在宮中,總有機會下手。
那他便願意再給她這最後一次機會。
「那娘娘可要加快了,定要確保萬無一失。因為,這當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嗯,我明白,時辰不早了,兄長早些回去休息吧。」
百里凝霜眼睫一顫,手指暗暗攥緊,她知道百里勇是在給她施壓也在提醒她,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要不然,便只有走——謀反這一條路了。
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她是絕對不同意走這條路的。
這走不好,便要用很多年來鞏固她和夜晟的聲名地位,屬實不是好計。
還是能解決障礙就先解決障礙。
「好,那我就先走了,娘娘也早些休息。」
「嗯。」
等百里勇一走,百里凝霜便像是渾身力氣卸掉了似的,往地上癱軟一坐。
這一瞬,是半點王后的威儀氣質都不要了。
夜筠,蕭禹,楚樂瑤,一個二個的都要和她作對,她不會輸的,當年對著這倆孽種的娘時,都沒有輸,今時今日,怎會對付不了倆小的?
百里凝霜恨不得掰斷了指甲的力道揪著華服的裙擺,她眼中恨意翻騰得洶湧,神情滿是志在必得的瘋狂之色。
此時的朝雲殿。
夜晟一臉陰沉地推開了主動獻媚的寵妾,他一點風花雪月的心思都沒有,滿臉都是可怖的深沉之色。
可惡的蕭禹,竟敢,他竟敢真的狀告到御前!
還有夜筠那個孽種,靠著娶了位美貌能幹的北國皇室女,躲過了他的連環追殺,還剿匪大獲全勝而歸,得了朝臣和百姓的讚譽,他可真是靠著楚樂瑤,走了狗屎運啊!
光是想到這些,夜晟就氣得心肝疼。
本來,本來這些都屬於他的,卻被一個早就該死了的孽種,橫空出世,搶走了。
「滾,都滾,都給我滾下去!」
他喝了點悶酒,一把就揮開桌上的器皿,嚇得殿內伺候的宮女一個個跪下,寵妾也不敢拉著他廝混了,忙灰不溜秋地退下去了。
然後宮人們也被他這一聲令下,嚇得灰溜溜地端著東西退出殿內。
有宮人立即去通傳鄭錚錚。
彼時,鄭錚錚正在綉帕子,聞聲后,她淡淡地回了句,「既然殿下都讓你們退下了,緣何來找我?」
她眉眼文靜,但眉宇之間,卻帶著縈繞不散的愁悶憂鬱。
就連回話,都帶了些說不出的諷刺和嘲弄。
不過,都掩飾在這把溫柔的嗓子之下了。
宮人原本想的是,二王子心情不好,那她來討好王子妃,這樣的話,總歸是能討得了點好處的。
結果沒想到王子妃壓根就沒有想借著這個機會去關心下二王子,從而獲寵。
宮人訕訕退下,內心也不禁腹誹,難怪王子妃不受寵呢,就這榆木腦袋,不知道變通和討好二王子,怎麼可能得到他的寵愛呢?
「王子妃,您怎麼……不藉機去看看殿下呢?」
百合端了參湯進來,看鄭錚錚在綉帕子,對她這無動於衷的樣子,還是有些無奈地勸道。
「不說別的,自從那日後……殿下就再也沒來看過您了,這樣下去,老爺他們一定會……」
「百合,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不明白我想什麼?」
將帕子與針線放回籃子里,鄭錚錚忽而變得極其嚴肅,她冷淡地看著又一次和她說這種話的百合。
語氣里的冷沉,叫百合嚇得一個哆嗦就跪下來了。
她戰戰兢兢地回著鄭錚錚的話,「王子妃恕罪,是,是奴婢多嘴了!奴婢只是擔心您,怕您在宮裡處境艱難……」
「艱難?」鄭錚錚冷笑了一聲,反問了一句,「不就是沒懷子嗣么,按這個說法,比我先嫁進王宮裡的楚樂瑤,不更應該艱難嗎!她至今也沒見肚子有什麼動靜……」
說到這,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刻薄和激動的語氣態度不對勁,怕被百合發現什麼,便立即止住了話頭。
但她又猛地站起來。
是啊,嫁過來這麼久了,楚樂瑤的肚子會真的沒動靜么?
想著,她按捺住心中的緊張和焦急,起身,手指用力地抓著袖口的花邊。
不由自主地詢問百合,「你說,這麼久了,她肚子里當真沒有動靜么?」
百合不禁一愣,沒明白話題怎麼這麼快就轉到了大王子妃是否懷有身孕這事上來,但她看鄭錚錚心情不佳,不想觸她的霉頭,便試探性地開口,「或許……是身體不好?又或者,是有意規避子嗣?」
「我是說,有沒有可能,她已經懷上了?」
鄭錚錚越想越有可能,她這心底不禁難安,更是覺得焦灼。
她想,難怪她請楚樂瑤怎麼都請不出來,難怪,楚樂瑤這麼久了,只龜縮在那永寧殿中,也不請宮裡的御醫,只用她自己的醫女。
「王子妃,您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些?」
饒是百合這般說,鄭錚錚也堅持自己的執念,一定是,一定是楚樂瑤懷了身孕,她想偷偷地生下大王子的子嗣,想避人耳目地養胎……
絞得袖口的花邊都捲起來了,鄭錚錚咬著自己的下唇,深思熟慮過後,便對百合吩咐道——
「你出宮去,請胡玉兒進宮一趟。」
又去叫胡家小姐進宮?
百合想到胡玉兒那妖里妖氣的做派,一點正經家小姐的樣子都沒有,便心下很是不屑。
她猶豫地看了眼鄭錚錚,後者帶著壓力的目光掃向了百合,無聲的給她威脅。
「怎麼,你覺得不行?」
「奴婢不敢,奴婢這就去。」
說著,百合就拿了牌子,恭恭敬敬地行了禮,便下去了,打算次日清晨去請胡玉兒。
次日一早,百合就帶著牌子,乘車出宮去胡家登門找胡玉兒了。
胡玉兒坐在馬車裡,看了眼這天色,便知道又是鄭錚錚解決不了的事,想讓她幫忙了。
想著,她便懶洋洋地靠著車壁,也不裝什麼大家閨秀的做派了,她嫌累得慌。
「胡小姐,一會進了宮,您,可不興這般坐姿了。」
百合坐在胡玉兒對面,擠眉弄眼了半天,一開口就是忍著嫌棄,小聲隱晦地數落她。
她對胡玉兒這個態度,胡玉兒作為當事人,自然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甚至,她能從百合的態度里,觀望出鄭錚錚背著她時是什麼樣子。
只有主子不尊重閨中密友,僕從才敢這般放肆,目無尊卑。
要是之前,胡玉兒不懂鄭錚錚的處境,也不明白她的行事,她還能容忍一下這以下犯上的惡奴,笑笑過之。
但眼下是她鄭錚錚求她,又不是她求鄭錚錚幫忙,哪有她幫忙還受氣的道理?
就是鄭錚錚,如今有求於人都不能太放肆,更莫說只是個卑賤的奴婢了。
「怎麼,我這般是有什麼不妥么?」
胡玉兒眼帘一掀,神情慵懶撩人,和鄭錚錚那種閨秀做派截然不同,嫵媚又英氣颯爽的。
百合看她這樣就心下覺得來氣,她總覺得這個胡玉兒妖里妖氣一股子風塵氣,沒準是要勾引二王子的呢!
她這般想,就這麼防備起胡玉兒了。
這架子便也端起來了。
「胡小姐,不是奴婢說您,您好歹是貴族小姐,雖說胡家不比鄭家,但您有我們主子這樣的倚仗在,日後想嫁個好人家是不難的。但您好歹是王子妃的閨中好友,當然也要和主子那樣,大家閨秀,端莊文秀才像話嘛。」
她話剛說完,就發現胡玉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
百合見狀,立時嘴巴一閉,心下沒底了。
她眨了眨眼睛,眼神閃爍地看著胡玉兒,故作大聲來掩蓋心虛地道,「胡小姐,您是覺得奴婢哪裡說得不對么?」
「是啊,不對。」
胡玉兒懶洋洋地撥了下自己鬢間的釵子,媚眼如絲,笑容冷淡。
然後,抬手便是一巴掌甩了過去,直打得猝不及防的百合臉一歪,疼得腦袋都跟著麻了下。
她失聲叫了下,捂著自己一下就紅了起來的臉頰。
不敢置信地瞪著眼睛,看向對面的胡玉兒——
「你,你敢打我!」
一時氣極,百合甚至連尊卑稱呼都不顧了。
這麼個狐媚貨色,家世地位怎麼都不如主子的女人,竟然敢動手打她,主子都從未打過她,憑什麼?
憑什麼一個狐媚子能夠動手打她?
百合瞪紅了眼睛,剛要破口罵胡玉兒,後者就懶洋洋地摸著手腕上的鐲子,笑了聲。
「勸你最好老實點,沒當著你主子的面打你,已然是念著她的情分給你臉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