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因為擔憂程依珺的狀態，高明軒即便閉眼，也沒有辦法安眠入睡。遂天微微亮，他就清醒過來，看著蜷縮在自己懷中的程依珺缺少安全感的姿態，心中的憂愁比起昨日，增加了數十倍不止。

為了讓程依珺恢復正常，高明軒強打起精神起床去到浴室梳洗，再出門去買早餐。他回到房間時，程依珺已經不再床上，他再一次推開浴室的木門，見到程依珺將昨日買來剩下的藥片塞到嘴巴裡面。

高明軒知曉這種藥片服用過多的危害，大跨步走到衣衫不整的程依珺身旁，將她手中的藥瓶搶奪過來，直接將藥片倒入垃圾桶中。

看著程依珺獃滯的面部神情，高明軒滿眼心疼的從她嘴裡摳出藥片，同樣扔進垃圾桶中。他幫著程依珺刷牙、洗臉，將她的衣服整理好，把她帶出浴室。

「依珺，連著幾日奔波，我也知道你沒有按時吃飯。所以，我買了點清淡的早餐，你先吃點。到了中午，我陪著你出去轉轉，散散心。」高明軒見程依珺依舊神情獃滯的坐著，沒有動手吃早飯的意思。

高明軒輕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愁緒，端起白粥一勺一勺的喂到程依珺的嘴裡。他看著程依珺還知道吞咽食物，稍稍感到安心，就這樣把一碗白粥盡數餵給程依珺。他見程依珺仍是不說話，沒有任何動作，用紙巾把程依珺嘴角的米粒擦拭乾凈。

無法忍住悲傷的高明軒將木訥的程依珺攬入懷中，誠懇的祈求道：「依珺，我求你，給我一點反應！你這個模樣，讓我好害怕！」

依舊面無表情的程依珺強行從高明軒的懷中退出來，在高明軒的注視下，去床上躺著，猶如一個被丟棄的毫無生機的破碎娃娃般，看得高明軒黯然傷神。

為了避免程依珺心結加重，高明軒盡全力讓心情平靜，走到床邊半跪著，為程依珺脫下鞋。他將程依珺雙腿挪到床上，溫聲說道：「依珺，我給佳樂打了電話，讓她過來陪你。她今天下午就會到這裡，到時候，我去何家村找依璇。我去和依璇的公公婆婆商議一番，看看能不能順利讓依璇和她現在的丈夫離婚，若可以，我們把依璇帶到上海定居。」

高明軒滿眼期盼的看著程依珺，希望她可以給出一點反應。可是，程依珺聽到依璇的名字的時候，除了微微點頭、搖頭之外，沒有任何的動作。

「依珺，找到依璇不是你多年來的心愿嗎？如今，這個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你開心點，好不好！」高明軒如同向家長索要糖果的小孩那般，渴望程依珺與自己說一句話。他見程依珺依舊不願表露任何神態或語言動作，心中的熱情被澆滅大半。

至此，高明軒深感無奈，乾脆靠著床沿坐在地板上，單手捂住額頭傷神的嘆氣。他想到以往善解人意、溫柔體貼的程依珺，在心中責怪自己的無能。

其實，程依珺知道高明軒對自己的真心，但她無法跨過自己心中的這道坎。她總認為自己被老潑皮玷污，已經骯髒不堪，不配得到高明軒無私的愛。

這種情況，就是典型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了，只是兩人都太過在意對方的感受，而不自知罷了。

這種僵硬的氣氛沒有維持多久，高明軒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無精打采走向沙發，拿起被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機。他看著屏幕上顯示畢超越的名字，就猜測出有公事需要自己處理，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情願，他也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接聽電話。

高明軒剛把手機放在耳邊，就聽到畢超越用超高的分貝對自己抗議：「大哥，去香港領結婚證，兩天時間還搞不定嗎？你再不回來，新開發的遊戲，就無法與我們的死對頭比拼，無法搶先推出了。大哥，我只是負責搞研究的，面世推行一向是由你負責的呀！我求你了，你快點回來，好不好？」

「超越，不要激動，冷靜下來！我目前不在香港，在重慶城口縣，等辦完一些重要的事情，我即刻回去。你讓葉焌隨時注意敵對公司的動靜，若有不對勁的地方，讓他馬上給我打電話。」高明軒沒有心情與畢超越多說一字半句，不等畢超越回應，就掛斷了他的電話。

高明軒再次壓下湧上心房的憂愁，無力的握著手機走向雙人床邊，盯著程依珺的面貌看得十分專註。他見程依珺微蹙眉頭的閉眼，以為程依珺又睡著，便坐在床沿邊，左手掌輕輕撫摸程依珺的臉頰。

「依珺，對不起！當初交往的時候，我向你承諾過，會將你視作自己的生命，要竭盡全力的保護你。可事到臨頭，我卻沒有及時出現，把你從歹人手中救出，都是我的錯！」高明軒見程依珺眼角流出淚珠，誤以為她在做噩夢，忙用手指輕輕擦拭流到她臉上的淚水，「看著你現在這般模樣，我真的好心痛，我寧願你不講道理的責怪我，也不希望你獨自承受這種非人的折磨。其實，你不知道，我從第一眼看見你，就被你深深吸引。與你接觸后，被你堅毅的性格折服，漸漸對你產生不一樣的情愫。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便是讓你成為我的未婚妻，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與你步入婚姻相守到終老。」

程依珺無法繼續裝睡，睜開雙眼看著高明軒平靜無波瀾的開口：「明軒，不要再這樣無私的對待我了，我不配接受你的深情。」

「不，依珺！因為是你，所以你足以相配！所以，不要再對我說分手，我們都不要談論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你若真不想面對我，等處理完依璇的事情，回到上海后，我們短時間內不要見面了。我們適當分開一段時日，讓大腦冷靜一下，都認真的考慮日後該用怎樣的方式相處。你不可以拒絕，這是我目前唯一可以付諸行動的方案。」高明軒見程依珺點點頭，沒有繼續出言，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不少。

強撐鎮定的高明軒微勾嘴角，脫掉腳上的拖鞋，同樣躺到床上，伸手欲把程依珺攬入懷中，見到程依珺表露出微微的抗拒。他理智的開口：「依珺，我方才說得很清楚，是回到上海后，我們分開一段時日。目前我們還在重慶，你依舊是我的未婚妻，我有觸碰你的權利。」

沒有理由反駁的程依珺停止了抗拒，任由高明軒摟住自己，任由他的薄唇慢慢貼近自己的嘴唇。她忽然想到被侵犯時的畫面，略微痛苦的閉上雙眼，嘴唇上卻遲遲沒有感受到高明軒獨有的氣息。

沒有睜眼的程依珺正在疑惑時，高明軒自嘲一笑，終將唇印落在程依珺的額頭上。他仍舊柔情似水的說道：「連續幾日沒有休息好，安心的睡一覺，不要亂想！佳樂下午就要抵達，若不想她為你擔憂，就趁機養足精神，以最佳狀態面對她。」

深覺有理的程依珺輕點頭，在高明軒懷中翻身，讓大腦放空漸漸進入到夢鄉。高明軒仍是睜大雙眼看著程依珺的背影，在腦中思考該用怎樣的方式，一次搞定程依璇的公公婆婆，讓他們心甘情願放人。

然而，還沒等到高明軒想出萬全之策，連日以來的疲憊感轉化為濃濃的困意侵佔他的大腦。他與困意掙扎幾下，還是無法戰勝，也逐漸進入到夢鄉。

直至，下午兩點左右，高明軒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他睡眼惺忪的拿起手機，模模糊糊間看見手機屏幕顯示張佳樂的名字，直接接通了電話。

已經在重慶市城口縣客運車站的張佳樂望著來往的車輛詢問道：「高總，你們下榻在哪間賓館？告訴我，我坐計程車過去！」

大腦睡意瞬間消失的高明軒直接告訴張佳樂賓館的位置，起身站立在地板上，轉身看了眼仍在睡夢中的程依珺。他換上自己的鞋子，離開了房間，去到賓館大廳中等候張佳樂的到來。

約莫一刻鐘后，張佳樂纖細高挑的身影，如期出現在坐於大廳右角落中的高明軒眼中。高明軒見她去往前台，忙給她發了條微信，將她呼喚到自己當前的位置。

面帶疑惑的張佳樂坐到高明軒對面的沙發上，直接將心中的疑惑道出：「高總，找到依璇不是好事兒嗎？我不懂依珺為什麼，會不樂意助依璇脫離現在的困境？要知道，她這十年來，可是把依璇他們放在首位，連你都要往後靠。」

「樂大主編，不要挖苦我了！依珺這次去找尋依璇，不幸遇害了，我擔心她無法從傷痛中走出來。更擔心她因一時想不開，不願去解救依璇，而讓自己後悔終生。所以，我才請你放下手中的公務，過來陪伴她。」高明軒滿眼憂愁的端起茶几上的苦咖啡喝了一口。

略感疑惑的張佳樂認真思考了一下，才想出被害的深刻含義，滿眼不可置信的望著神情嚴肅的高明軒。她捂著嘴巴輕聲詢問道：「高總，你說的被害，不會是那個意思吧！」

不願言語的高明軒點點頭，張佳樂氣憤的雙手捏緊手機，以此泄憤的同時，仍是小聲的詢問：「兇手抓到沒有？依珺，現在情緒如何？」

「兇手當場被抓，只是依珺無法跨過這道坎，我勸說她半晚，她執意要與我分手！」高明軒苦著臉，長嘆一口氣。

「高總，請實實在在的告訴我！你是不是因這件事情，而嫌棄依珺，對她生出輕蔑之意？」張佳樂看著高明軒神情坦蕩的搖頭，心中的緊張消失大半，「既是如此，你不用憂愁了，依珺有些一根筋，但她天性樂觀。等她想通了，自然就好了，就怕你想不通，介意這件事情。」

「我曾經對依珺許下過承諾，這輩子無條件對她好，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拋棄她！說到做到，是我做人的基本原則，我心中無半分嫌棄依珺的念想。我恨自己，在依珺面臨痛苦時，沒有及時趕到解救她。這件事情，沒有發生之前，我總以為有足夠的能力護得依珺終生平安。可現實，給予我沉重一擊，原來我是這般無能！」高明軒懊惱的神情，讓張佳樂心生歉意。

「哎呀！高總，不要談論這個話題了，想要依珺早日恢復正常，你要穩住，不能被現實擊垮。好了不多說了，我去開房，你付賬。」張佳樂起身拉著行李箱往前台走。

神情落寞的高明軒沒有跟隨張佳樂的腳步，眼神透過落地窗，望向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你來我往的汽車。一時間，他心中的感傷又增加許多，致使站立在前台的張佳樂深感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