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記住還是忘記
這就有些難辦了。
明悠猶豫著要不要再給她貼上一張。
可又擔心沒用,還有別人也陷入幻境,對劉蓮沒用的符咒萬一放別人身上有用呢!
畢竟她帶的這種符紙並不多。大神那可能也有,但似乎也沒多少。
「你能試著和她溝通溝通嗎?」明悠回頭問。
「我?」李智推遲,「我只是個普通人,怎麼能——」
「可你們熟啊!」明悠不想聽他廢話,「目前來看,陷入幻境的原因就是信任之人的背叛。」
觀察到李智表情變化,明悠接著說:「我對你們之間的事不感興趣,但是,我們現在可都處於命懸一線的境地,多一個幫手總比多一個敵人強吧!定身符的時間只有半個小時,我雖然敢殺雞,可沒膽量殺人,而我身上的攻擊符紙也不多了,而失去心智的她可沒什麼顧慮。」
李智又是糾結了好久,才道:「我試試吧!」
蹲到劉蓮旁邊,卻又看明悠。
明悠看懂了:「行,我迴避一下。」
直到走出十來米,明悠才背靠一棵大樹停下。
雖然她並不愛探聽別人的八卦,但也忍不住有些嘆息: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總是唏噓。
胸口又有些微微的熱,是那顆鮫人淚。
明悠把它拿出來:「一直以來都謝謝你的示警了。」作為法器,這東西顯然是有意識的,她相信它能聽到她說的話。
鮫人淚散發微微白光,然後明悠耳邊就聽到了一個溫柔的女聲:「不客氣。作為僱主,保護你是應該的。」
不但有意識,還能交流,明悠驚喜加驚訝:「你還會說話?!」
「能說一會兒!只是靈力有限,大部分時間恐怕都在冥思中。你可以喚我碧落。」
「碧落前輩!」明悠乖乖喚了一聲。
法器有思想似乎都是長年累月才形成的,喊對方前輩應該可行。
「你覺得剛才那兩人可否修得正果?」
明悠回想了一下,雖然感覺他們的可能性不大,但萬一呢?於是謹慎回答:「我和他們不熟,恐怕沒法準確判斷。」
「可你心裡已經有了傾向,不是嗎?」碧落肯定道,「他們終有一天會分道揚鑣,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也許還會怨氣橫生。」輕輕一嘆,「你聽過我的故事嗎?」
「瑟瑟說的那個嗎?」
「那個不過是欲蓋彌彰的美化罷了。當初的我只有滿心的怨恨和怒氣。怨那個道士多管閑事,怨無知的村民以訛傳訛,我沒做過的壞事全都算到我的頭上了。也怨那個女人,趁虛而入。所以就算我煉化出鮫人淚已經過了七八年了,他已經兒女雙全,我也還是義無反顧的將它用在了他的身上。」
「他終於想起了過往,也願意和我走。」這樣的選擇換來的還是碧落的幽怨嘆息,「可你知道結果嗎?」
雖然這麼問,但她也沒等明悠說話,就自己給出了答案:「結果他被他的兒子親手殺了。我也被他兒子折磨得險些魂飛魄散,最後一絲魂魄附在自己煉製的鮫人淚上,才算活下來。」
但其實也不算活著,魂魄不全,渾渾噩噩,常常迷糊的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物,偶爾的清醒也不過是在這冰冷的法器里,數著光陰荏苒日月如梭,日復一日從未改變。
她有時甚至懷疑,當初的逃生也是對方故意為之,就是為了讓她生不得生,死不得死。
「親手弒父?」
「是啊!」
那樣的結果她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的!
她想不到人原來那麼貪得無厭。失去了父親的庇護,孤兒寡母手裡豐厚的財產就成了原罪。
一部分被父族巧取豪奪,一部分被母族敲骨取髓。
妹妹就是因為沒有錢買葯才在不到六歲的時候死掉了。
沒有任何活路的母親只能做了皮肉生意來養活自己的兒子,可也沒幾年就被活活打死了。
唯一的兒子就此邪魔外道,頭也不回。
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手上冤魂累累,不得善終。
「清醒的時候,我常常在想,要是我當初沒有喚醒他的記憶就好了,就讓他開開心心的陪著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兒孫繞膝地度過一生就好了。」而她自己,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停頓許久,碧落才又道:「我們總是不斷美化自己的記憶,越美才越忘不掉,卻又往往忽略了記憶里的現實。明悠,忘記,有時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明悠道:「前輩覺得我不該執著於找到以前的記憶嗎?」
「不記得的記憶為什麼要執著找到呢?你如今是我的第十位顧客了。以前的九位,也因為各種原因失憶了,他們花高價租到我,回想起了曾經,可最終又想要再次忘記。所謂的記憶不過是痛苦,因痛苦而忘記,又因忘記而尋找,可找到之後又是無盡的後悔。循環往複,不過是自尋煩惱。」
明悠想了一下,稍微透露了一點:「可我並不是自願失憶的啊!前輩感覺到我身上的問題了嗎?」
碧落沉默片刻,沒有正面回答,反而道:「那能讓人失去記憶的封印,你怎麼確定不是你自己願意封印的呢?」
明悠這次算吃了定心丸了,她身上果然被人下了封印!
沈琢!阿生!
她一定要弄清楚。
「我不覺得!」明悠肯定回答,「前輩,我的人生信條之一就是——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不管以前發生什麼,我相信我絕對不會當個懦弱的逃避者的。我的失憶一定是別人沒經過我同意乾的。」
「如果是對方強制封印了你的記憶,也不過是說明他再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糾結了。這樣的人,你真的想起來了又如何呢?就算是因為天大的麻煩而封印了你的記憶,可在他眼裡,你不是可以並肩齊行攜手難關的可靠者,反而可能是礙手礙腳的累贅。這樣的人,真的值得你再次去回憶嗎?」
「前輩!他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卻知道——未經允許,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那些記憶,是我人生酸甜苦辣的見證,是我每一次人生選擇的經驗,因為這些經歷,我才能成為現在的我啊!他憑什麼在沒有我的授權下私自奪走屬於我的東西呢?前輩,你說是這個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