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踏春
()在安國公府里住了幾日,曲清幽閑時都是陪徐姨母、木老夫人等話話家常,表姐徐繁自打被禁足后就規矩的為出嫁做準備,陪著她做做綉品,日子也能打發過去。至於那表嫂去探過一兩回,看她那臉色似乎越來越糟,說話都綿軟無力。
這日正好下起了細雨,徐姨母被婆母木老夫人喚去回話,曲清幽與徐繁棄車不坐,在侍女撐傘下前往裴氏的居所行去,一路上都沒遇上幾個人,表姐妹倆親親熱熱的說著話沒一會兒也就到了。
剛進院子,就聞到一股藥味在瀰漫,丫頭們似乎都避開了,沿路沒見著幾個人,曲清幽與徐繁對視一眼,心下都有些異樣。
遠遠的就聽到徐子征吼道:「宣雲,你還想怎樣?葯也不喝,光是哭就能好?江兒懷上后我就沒有再往她房裡去了,你就別再哭了行不?」
裴氏似乎沒有說話,但想必是拿著帕子正在抹淚。
一會兒,又聽到徐子征好言勸道:「宣雲,好了,別哭了,江兒的事都是我不對,是我負了你,你要打要罵都隨你,別拿自己的身子來糟塌。」
「咣啷」一聲,似乎是碗掉到地上碎了的聲音。
曲清幽與徐繁正要邁進房內,即與剛衝出來的徐子征撞上。徐子征忙伸手扶住兩人,才沒有撞得厲害。
徐子征怔了一下道:「繁兒與表妹怎麼來了?」
「在府里悶得慌,就與清幽表妹來看看嫂子。」徐繁快言快語道。然後又小聲地朝自家哥哥道:「嫂子又鬧彆扭了?」
徐子征頗為無奈地點了點頭。
曲清幽伸頭探了探,道:「表哥,表嫂的身子又不利索了?」
「唉,她的身子時好時壞,剛又不肯吃藥,你們來了正好,好好勸她喝葯,我去吩咐丫頭們再煎一碗葯來。」徐子征錯身走了出去。
裴氏在屋裡聽到聲響,忙半坐起身靠在枕上,果見兩女進來,遂強笑道:「小姑與表妹來了。」
「表嫂的身子好點了嗎?」曲清幽上前坐在她身旁問道。
「老毛病了,讓表妹笑話了。」裴氏道。
「大嫂,不是我說你,病了就該喝葯,又使性子打翻了葯,對自已身子又不好,這該讓大哥多操心啊?」徐繁一面讓外頭的丫頭進來把碎瓷片兒收乾淨一面道。
裴氏一聽眼圈就紅了,這小姑說話直,她也沒往心裡去,說句難聽的,府里的人除了丈夫外,她最喜歡的也就是這小姑,人道小姑難纏,但在她面前不用像在婆母面前那樣小心謹慎,惟恐說錯一句話走錯一步路。
「你看,好端端的怎麼又哭起來了?」曲清幽拿出綉帕給她把淚水抹掉,「表嫂,放寬心,病才好得快。」
「小姑,表妹,你們都是未嫁的閨女,又怎會明白為人媳婦的難處?」裴氏頭歪在枕上幽幽地道。
「大嫂,大哥都讓著你了,你還想怎樣?」徐繁不以為然地接過丫頭們端來的葯湯往裴氏的嘴邊一送,「快喝,我可不是來看你使性子的。」
裴氏幽怨的撇了小姑一眼,惟有低頭把葯喝了下去,曲清幽忙給她嘴裡送了一顆果脯解解苦味。感到嘴裡一甜,她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點。
「表嫂,雖說表哥這回對不起你,可是能得他真心待你,你也值了,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番話曲清幽說得無比的感觸,徐子征對待裴氏,那可真是好得沒話說了。
「我氣的不是他,只是自己而已,不是我催促,他不會進江兒的房,明知錯不在他,可是,表妹,我心裡難受。」裴氏只是牽怒而已。畢竟她與徐子征成婚也好些年了,肚子始終沒有消息,婆母的臉色一年難看過一年,最後她也只得違心地把丈夫趕到另一個女人的懷裡,當時丈夫還發過脾氣,但她仍是下定決心不讓丈夫進房才造成了今天這個局面。江兒如願懷上了,看著那個懷著她丈夫骨血的女子就如刺在眼,扎得她疼痛不已,惟有扯著丈夫與她一起難過。
「噯,那有多大件事,不就是一個妾而已,難不成還能越過你,翻過天去?」徐繁不以為然。
「繁表姐這話就說得對了,表嫂,養好身子才能為表哥開枝散葉啊。再說表嫂若還是再使性子,表哥再好的性子也會被你磨沒了,反倒便宜了外人,到時表嫂可是哭都沒地兒。」曲清幽也勸道。
裴氏聽了這話臉上一紅,憑添幾分麗色,病兒似乎也好了一點,細細想著曲清幽的話,心下也是一緊,她在這府里最大的依靠就是丈夫,若是與丈夫離了心,那後果想都不敢想,遂撐起身子坐著,「看來還是我的心狹小了。」
「就是。」徐繁道。
「明兒個如若天睛,不如就出外踏踏青,表嫂也好散散心。如何?」曲清幽提議道。
「好啊,我最喜歡了。」徐繁拍著手掌道。
「表姐,我好像記得姨母說過出嫁前都不準到處玩。」曲清幽一盆冷水澆下,淋得徐繁打了個激靈。
「好啊,你這臭丫頭居然拿我尋開心。」徐繁作勢朝曲清幽掐道。
曲清幽被她逼得直往裴氏的方向退去,一面避著一面笑道:「你還掐我?我本來還想在姨母面前為你美言幾句的,算了,看來我也不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真的?算你有良心。」徐繁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曲清幽看。
裴氏扶著曲清幽坐好,一旁笑道:「小姑,表妹說她不打算為你美言了,你還不趕緊求求她?」
「她敢不說,看我還饒不饒過她?」徐繁手往腰上一叉做那茶壺狀。
「小的不敢,娘娘還有何吩咐?」曲清幽裝腔作勢唱了句戲詞。
頓時,三人都笑了,裴氏經她們一鬧,精神頭也好了很多。夜裡徐子征回房時,見娘子眉眼含春的朝他一瞥,喜得他外衣都來不及脫,上前把娘子往懷裡一抱就是一香,「還是娘子好。」
「還不趕緊把外衣脫了,還鬧。」裴氏一躲嬌羞道。
徐子征硬是與娘子親熱了好一陣子,才換上家居的衣服,坐在炕上。「明兒個若是天晴,我們出去踏春,可好?嗯,叫上那兩個丫頭。」
裴氏把丈夫的外衣遞給一旁的丫頭,笑道:「今兒個才說來著,沒想到大家都想到一處兒。」隨後像想起什麼,又皺眉道:「這事兒還得請示婆母,她同意了才能成行。」
「這事兒有表妹自然搞得定,那丫頭別看表面淡漠,實則精得很。」徐子怔不以為意地道。
裴氏一想丈夫的話也是這個理,遂也不再提,夫妻倆自是親熱的說著體已話。
翌日,果然天氣放晴,曲清幽在徐姨母面前撒了一回嬌,徐姨母方才點頭應允了她們跟著徐子征一塊兒去郊外遊玩,但囑咐她們切忌不可玩得太瘋,要記得女兒家的禮儀。
曲清幽三人各自帶上丫鬟坐上馬車在徐子征的護送下朝郊外而去,一路上,歡聲笑語的好不歡快。
就連裴氏也少了幾分病容,臉上俏紅就像那未出閣的少女般。徐子征隔著紗窗看到娘子心情不錯,那懸著的心頓時放下不少,也是一臉笑意的騎著馬在春日裡緩緩踱著。
曲清幽透過紗窗看到人群漸漸多了起來,越往郊外那少女的笑聲就越響,似乎各家各戶的人都選在今日出行。
「今兒個人真多。」徐繁也湊近一塊兒往窗外望。
「昨兒個下雨,想必大家都選在今兒個出行,春日踏春的日子一過了就又得等到來年開春,誰不抓著時機出來走走。」曲清幽笑著道。
柳湖畔邊柳葉翻飛,一派春之景象,周圍栽著的杏花開得好不繁盛,春風吹拂,落英繽紛。馬車到了目的地,僮僕就機靈的放下踏板,請貴人們下車。
鸞兒小心地扶著曲清幽下馬車,她一身鵝黃窄袖綢衫配上嫩綠暗花裙,腰間系著玉環綬,腰側一對梅花絡白玉蓮禁步在下馬車時不小心輕撞一下,發出細微的響聲,白色粉荷綢紗披帛在春風裡一陣飛揚。
與她的優雅謹慎相比,徐繁就直接粗魯得多了,連侍女的手也不扶,徑自跳下來,紫色春裝上的蝴蝶就好像要飛起來一般,身上的一對翠色蝴蝶禁步在她風風火火的動作下發出清脆的響聲,再配上她那一臉大大的笑容,旁人也指責不出什麼錯處,只能說這姑娘夠大方。
而裴氏自是由夫婿小心扶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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