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什麼叫緣分
「本半仙掐指一算，今天絕不是個適合上班兒的日子。」
聽著快被打爆的電話鈴聲，蘇斐然板著臉正經掐了掐手指頭，順道扭臉瞥了瞥床頭柜上的鏡子，又搖了搖頭：「嘖嘖嘖，印堂發黑，有難有難！」
她正打算把被子一裹轉身接著睡，手機里進來一條清脆的語音簡訊。
自動播放，言簡意賅：蘇斐然，一個小時后我要沒在科室辦公室見到你，你就給老子收拾東西滾蛋！
蘇斐然猛然睜開了眼，板著一張素白小臉兒皺眉搖了搖頭：「看來是躲不過了。唉，作孽啊！」
明宇醫院外科主任辦公室。
「啥？你讓我去伺候剛入住頂樓的VIP病號？」
蘇斐然一隻腳剛進門，下一秒她差點沒口吐白沫地背過氣去。
平日的黑閻王臉陳主任今兒個春風拂面，拍著病人資料：「小蘇啊，人點名要咱們科室最好的外科醫生，你可千萬不能讓我失望啊！」
蘇斐然面如死灰，嘴角抽得險些僵硬：能住進頂樓VIP的非富即貴，一個比一個難伺候！
何況，陳主任交到她手上的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聖庭集團創始人啊！
要是沒治好，她以後也別混了。
這活兒不能接！
可不待她開口，陳主任便直接甩過來一個白眼：「小犢子別跟我推脫，你哥哥的病還要錢，老子給你的可是肥差！」
說完，連人帶資料將她扔了出去。
站在門口，蘇斐然沒走，反而一對兒漂亮的狐狸眼眯成了縫兒，瞥到了資料上家屬名單里的一個名字，咂巴了一下櫻唇：「小子，咱倆緣分未盡啊……」
要麼怎麼說是VIP，蘇斐然到頂樓的時候樓梯口就擠滿了記者。
如果不是門口兒站成兩排神色肅穆的黑衣保鏢，估計黑壓壓的記者能把整個寬大的走廊搞成新聞發布會。
「蘇醫生，我家老爺子請你過去一趟。」
手術組的辦公室剛安置好，一位黑衣猛男便來請了蘇斐然，叫得她心裡咯噔一聲。
頂著一萬個不願意到了VIP病房。
蘇斐然推門便聞到一股覆蓋消毒水的松針香氣，難忘的味道讓她微微愣了愣。
房間被收拾得很乾凈，因為沒讓人探病，所以也沒有預料中的鮮花果籃擺滿一屋子的盛景。
但她還是覺得病房乾淨得有些過分了，除了醫療設備就剩下倆人。
一個躺著，一個坐在輪椅上跟躺著沒區別。
言老爺子自然是躺著的那個，不知道平日是怎麼個威嚴風光，但現在臉上帶著呼吸器手上扎著輸液管，病態的蒼白臉色下只有頹靡。
另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語氣說是個人，倒不如說是一道水墨為筆風格凜冽的畫中風景。
冷白膚色，墨色短髮修剪得乾淨整齊，五官深邃卻凌厲，無論是中庭的比例還是菲薄的雙唇，都讓人覺得他完美得不像是真人。
看著從上到下的黑白色調，蘇斐然都想上去摸摸他是不是筆墨還沒幹透。
如果說這幅畫有什麼缺陷，那肯定是他的眼睛。
桃花眼，明明妖冶，目光卻只有冷淡，就連左眼瞼下的淚痣都讓人覺得只是一個無情的點綴機器，作畫者沒給這幅畫賦予什麼感情。
更何況，這幅畫還有一大敗筆。
男人是個瘸子，坐在輪椅上不能動彈。
至於這雙腿是怎麼瘸的，這個世界上只有三個人最清楚。
一個現在沒法開口，一個是言問舟本人，一個則是站在門口半天不肯進去的蘇斐然。
還真是他。
「蘇醫生？」
應該是她在門口站太久，冷倦男聲入耳的時候她嚇了一跳，剛回神就撞進了那雙冰冷透徹的眼裡。
蘇斐然沉了一口氣，心說你心虛個屁啊，那時候你倆都是小屁孩兒，他還能認出你來？
「是的，兩位言先生好啊。」
邁著看起來還算輕鬆的步子進門，床上的老爺子這才挪過眼來看她。
剛才在門口不覺得，眼下進了門才發現，老爺子的眼神很是銳利，跟青年男子截然不同：「這位就是陳主任推薦的蘇醫生？很年輕。這位是我的孫子，言問舟。」
言問舟，言老爺過世小兒子唯一的種。
在豪門裡沒了老爹的庇護日子多少會有些顛沛，但與此同時言問舟也是老爺子最疼愛的孫子。
小時候遭遇綁架，斷了兩條腿，也就斷了言家繼承人的路。
這些都是外界盛傳的，不用老爺子介紹。
蘇斐然比誰都清楚。
爺孫倆一人肅穆一人冷淡，她倒是有些心理準備，有錢人嘛，就有這樣那樣的性格怪癖。
比如言問舟，到現在都還害怕下雨。
「言先生你好。」
她努力勾起一抹職業化的笑容，但是卻垂眼看著手裡的病歷，連個手都沒握，言問舟則只是冷淡地點了點頭。
這副扭捏的模樣二位習以為常，從早上開始來看言問舟的小護士女醫生就已經送走了一撥又一撥了，羞怯一點兒的都是她這副模樣。
只不過她別有一番心思，低垂下的眼眸晦暗不明。
不行啊，她還是沒法直面他，只要看到他的腿，那股濃稠的愧疚感就狠狠地堵在胸口怎麼也咽不下去。
畢竟這雙腿是因為她才……不，十年前的真相壓根沒查明白，瞎愧疚個屁啊！
「蘇醫生，之後我的病就交給你了，辛苦了。」
言老爺子很是客氣蘇斐然連連點頭應下，走出病房的時候卻如釋重負。
很好，從頭到尾都沒再眼神接觸過。
剛走到走廊拐角，這份兒慶幸就煙消雲散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張春花爛漫的笑臉兒轉過身，對著身後輪椅上的男人笑道：「言先生，您還有什麼事要交代嗎？」
該來的總要來。
言問舟的輪椅聲音很輕，說話之間已經到了她跟前。
明明她站著他坐著，但是他身上那股子氣場讓蘇斐然有些懷疑自個兒現在正跪著，甚至沒忍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膝蓋。
這是不得寵的人該有的氣場？
言問舟菲薄的唇開合時，唇角有一抹似有若無地上揚弧度，可是眼角眉梢的寒霜又沒有絲毫笑意：「聽說蘇醫生是明宇醫院百年一遇的天才外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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