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驚魂未定
「啊……」五弦從夢中驚醒的時候,緩了好一會兒,這裡怎麼如此熟悉?這……這裡是剛才的那張床?
五弦連滾帶爬的下床的時候,臉差點著了地,腦子還是有些暈乎,跌跌撞撞的跑向梳妝鏡旁,銅鏡里印出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但……不是她的,是蘇儀的。
完好無損的臉,除了透著慘白,無甚缺陷,五弦用力揉搓著,確定方才只是蘇儀做的一場噩夢。
「吱呀」一聲,門開了,五弦渾身顫得厲害,誰?是誰?
心臟正欲跳出來,五弦倏地眼前一暗,重又回到熟悉的暗道里,五弦扶著石牆大喘氣,驚魂未定。
下面一關,便是姦汙於婉曐。
五弦將儀和握在手中,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接下來的每一關都異常兇險。
場景一切換,便是一處花園,在月光的映照下,男子後背上的汗如雨一般下,這段應該是於婉曐發現蘇儀在與旁人行雲雨之事,五弦縮在假山後,於婉曐出場了。
「嗯?什麼人?」蘇儀迅速穿好衣服,擋在了於婉曐的面前。
女子曖昧的一笑,一步步的扭了過來,而後靠在蘇儀肩頭,對著於婉曐眨眨眼,「原來郎君還找了別的小娘子,怎麼,奴家不能讓郎君滿意嗎?」
蘇儀雖然話是對著女子說的,卻朝著於婉曐那裡看著,「你先下去吧!」
「是~~~」攜著沙啞的拖音,女子披好外衣,扭著細腰,經過於婉曐身旁時,又是一笑,卻得來了於婉曐一聲怒罵,「狐狸精!」
「喲,脾氣真壞~~~」
女子毫不在意,拐過月門,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妹婿……你怎可如此?」於婉曐從牙縫裡恨恨地擠出一句質問。
「妹婿?哦……你是於婉曐。」
「我要告訴婉婷,決不能與你這般禽獸結為連理……」於婉曐扭身就走,卻被蘇儀一把抓住手腕,「放手!」
蘇儀湊近了笑,「你若不是迷了路,能到這處來?」
「我帶你回去,別怕!」蘇儀上下打量著她,綻出清朗的笑。
「……不需要!」於婉曐用力推開蘇儀,拔腿就朝反向跑,蘇儀的速度極快,一下子攬住她的腰身,就在她要求救之時,蘇儀點了幾下,她發不出聲了,雙目睜圓,完全不是他的對手,任由蘇儀將她拖進一間屋子,而後從里反鎖上了門。
所以接下來就要承受蘇儀的痛楚,這……能有什麼痛需要五弦來受,這個很怪異。
「唔!」五弦低垂眼帘,腹部無意被插了一刀,五弦的眼眸子瞬間收緊,在她第二刀扎過來的時候,將儀和擋在面前,刀劍相撞,發出清冷的聲響。
於婉曐一絲不掛的看著五弦,握著刀子的手不斷的顫抖,五弦迅速退至牆邊,這個於婉曐,居然直接隱掉她刺殺蘇儀的事情了。
「畜生,畜生,我……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於婉曐瘋狂的沖了過來,五弦拔出儀和,思緒卻在高速飛轉,她知道這段劇情,所以方才沒怎麼看,原來蘇儀中了幾刀來著?
「啊……」毫無理智與節奏,於婉曐不可能不會武,她這樣直衝沖的殺過來,多半是受了刺激失了智。
五弦正欲抬劍,在千鈞一髮之際,朝上一挑,刀子就這麼飛了出去,穩穩的扎在牆上。
兩人皆是一驚。
五弦的右手止不住的發顫,腹部的鮮血直流,五弦吃了痛,左手拚命捂住傷口,單膝跪地,全靠手中的儀和支撐著。
「你!」五弦不知道要說什麼,她現在是蘇儀的身份,難道要向她解釋其實她不是他嗎?
顯然,沒必要。
而且,她不信。
「宮主,你在嗎?」屋外傳來一聲呼喚,五弦倒吸一口涼氣,對著於婉曐的方向輕聲說道,「躲起來,快!」
於婉曐終是反應了過來,抱起一團衣物,瑟縮在一處草堆深處。
門被拍得震天響,五弦終是撐不住,一下子栽了下去,抽出左手,五弦費力的抬起眼帘,連同白色的褻衣都染上了鮮紅,下手可真是狠,五弦梗著脖子,朝著門縫看去,她嘗試看一眼皎潔的月光,卻悉數被人擋了去,大顆大顆的汗珠滾了下來,五弦一步步的朝著門口挪去,地上留下了一長條的血跡,五弦的腦袋貼在門上,無力的喊著,「救……救我……」
拍門聲小了下去,腳步聲也越來越輕,五弦帶著輕微的無望,用腦門一下下的磕著門,「救……我……」
五弦的腦袋垂了下去,意識開始逐漸發散,后心又挨了一腳,於婉曐拉開了門,一片朦朧中,五弦好似看到了天邊掛著的月輪,美好又飽含希望。
回到暗道的時候,那種宛如錐心的痛苦依舊還未散去,五弦忙不迭的貼在牆上,握住夜明珠的手抖得極其厲害,而字消散的極快,五弦只看到「於婉曐幾近刺死蘇儀……(中間看不太清)而後逃之夭夭。」
幾近?但是自己卻只被刺了一刀。雖然結果依舊一樣。
這就是為何有獎勵的原因,利用手中的獎勵,將危險與痛苦減小到最小化。
接下來便是要再見玉非花了。
兩人爛醉如泥,互相搭著雙肩,你一言我一語的自顧自的說著,這是郊外的一處長亭,天上還掛著數不清的星子。
「當初要不是……嗝……楚陽,我……定是死了。」玉非花的臉頰緋紅,酒水順著嘴角滑了下來。
蘇儀也好不到哪裡去,拚命用他的衣袖蹭著,「嗐,你提那事,若不是瞧你生的好看,誰理你?」
「楚陽啊你,就是嘴硬,那麼冷那麼黑,你居然還看得清?」
「真的是真的……嗝……」
玉非花歪在一旁,雙眼已慢慢合上,發出輕微的鼾聲。
「非花。」蘇儀晃了晃他,玉非花「唔」了一聲,將腦袋埋得更深。
「玉非花?」
蘇儀從袖中掏出一隻小瓷瓶,而後慢慢倒入酒壺中,蘇儀晃了晃,白色的粉末與酒融為一體。
「睡什麼睡,還沒喝完。」
「唔?」玉非花嘿嘿的笑了起來,拿起蘇儀遞過來的酒壺便灌下去,「嗝……又沒了。」
玉非花重又趴了回去,蘇儀的眼神逐漸換成清冷,倚在長亭上,若有所思。
就在五弦以為只是好友之間的敘舊的時候,玉非花「哇」的吐了起來。
被……發現了?
蘇儀的衣領被狠狠的扯著,與方才的醉鬼截然不同的面孔,玉非花惡狠狠的看著蘇儀,將蘇儀全家問候了遍,然後凄涼一笑,只道了句,「楚陽……我們不是好兄弟嗎?為何……要害我?」
「不說?」
蘇儀用力扯開玉非花的雙手,發出桀桀怪笑,「呵呵,兄弟?」
「你怎麼了?」
「你才是蘇萑與方紫苒親生的,留著你,作甚?」
如同被雷電擊中一般,玉非花蹙起眉頭,「你……你都知道了。」
「是啊,蒙在鼓裡這麼多年,多虧了我的好兄弟。」
蘇儀倒背著手,木然地站在一旁,倒是玉非花有些局促不安。
「我……我沒有想瞞你……真的!楚陽……」
「蘇萑的一切,我看不上,我不會要!」
「看不上?哈哈哈……」蘇儀捂住肚子笑了半天,「只是想到你是他二人生的,我覺著噁心!」
「楚陽!」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儀和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到五弦手中的,眼下就立刻演變成1V1的局勢。
這段劇情是,蘇儀給玉非花下了毒,玉非花不敵蘇儀,而後負傷而逃,但蘇儀也受了重傷。
這種身份自如的切換,讓五弦有些無奈,眼下她要怎麼搞,不如……直接棄劍而逃吧?
要不然直接被動挨打,反正她也死不掉,只是……會比較疼。
但死不死的掉這種事,還輪不到五弦來判斷,萬一沒了,這找誰去訴苦?
還分不清一件事,她到底是魂穿還是人穿?
五弦忽的產生一種奇怪的力量,體內似乎有真氣在運轉,耳邊回蕩著幾句,「避其銳,以不動制萬動。」
「致虛極,守靜篤。」
「萬物並作,觀其復。」
「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
……
玉非花朝著五弦衝來,五弦橫劍格擋,相撞瞬間,兩人都被彈出去好遠,玉非花的聲音幽幽的傳來,「真要如此嗎,楚陽?」
你都動手了……大哥啊!
儀和劍的劍穗隨風抖動,五弦有種異樣的感覺,左手的食指與中指合併,低頭垂目,周圍的一切靜了下來,待玉非花再次撲面而來之時,五弦忽的睜眼,周圍一丈處圍成一道結界,腳底生出天罡陣,金色的字體緩緩浮了上去,玉非花的動作有些微怔,而後迅速反應過來,掌風呼嘯而來,皆被結界撞碎。
五弦的眼神一凜,如箭一般朝著玉非花的方向衝去,玉非花立在半空中,側身讓過,劍與掌來回纏鬥了數十次,五弦剛落在長亭頂處,掌風便忙不迭的跟上,五弦連忙跳開,長亭瞬間碎開,木質材料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五弦反身望了眼,木屑在空中隨意的飛舞,下一秒卻好似得了令一樣,聚成巨大的圓盤狀,五弦退了兩步,剛要捏訣,圓盤直接穿過結界,以一種強大力量直接與五弦撞了個滿懷,五弦受了力,如木偶般砸出數十里。
五弦吐了一大口血。
神他媽的避其銳挫其芒,勞資這是被動挨打啊,呵呵。
玉非花輕聲落在五弦面前,手伸出一半后縮了回去,「楚陽……」
五弦揩去嘴角的鮮血,「假惺惺!」
無語,還要模仿蘇儀的人設,大佬,我真的不想跟你打啊!
五弦捏緊儀和,倏地跳出幾丈高,而後落在樹梢上,「下面……不讓了!」
「楚陽!」
「挫其芒!」
五弦擰起儀和,右手似有一道真氣噴薄而出,五弦呈螺旋狀向著玉非花飛去,玉非花本是抬掌相迎,忽的捂住心口,緊蹙眉頭,這一劍結結實實的挨著了。
五弦瞬間清醒過來,方才蘇儀給他下了毒。
「唔!」劍從他的心口上直挺挺的插過去,冰冷的劍端滴著鮮紅。
這時候……應該要做什麼?
要……拔出來,裝作決絕的樣子,五弦於心不忍,雙手攫住劍柄,緊閉雙眼,猛地拔了出來。
「唔!」
沒了依託,他緩緩跪了下來,低頭看向自己的傷口,「楚陽……」
「知道我下了毒,還跟我動手,讓體內真氣運轉如此之快,你既然這麼想死,那便去死!」
「楚陽……我……我不是有意隱瞞……」
五弦拖著儀和,一步步的朝前挪去,而後忍不住蹲著乾咳,為了讓蘇儀殺他,竟然動用全部真氣只為給那一擊,為後面靈力受滯做鋪墊,不管是蘇儀還是五弦,都被其所騙。
五弦的右手一松,儀和跌落在地,地上早已拖出一條血線,五弦正要伸手去撿,大地開始旋轉,五弦猛然栽落,冷汗倏然,冒出體外,明明身體熱的厲害,五弦卻覺著特別冷,冷得她蜷成一團,胸膛快要炸開,痛苦和冷熱交雜,不知怎的,什麼都感受不到,什麼都聽不到,周圍的一切開始湮散……
……
第五關,錯殺小憐。
蘇儀追著黑衣人來到禁地口,黑衣人摘下面罩,一臉詭秘,竟是小憐。蘇儀一驚又一怔,黑衣人掩在黑暗中,再也尋不得,蘇儀朝著禁地走去,卻在洞口發現小憐鬼鬼祟祟的身影,大呼一聲,嚇得小憐虛汗淋漓,說不出話,雙唇顫抖。
「說!誰派你來的?」
小憐的手指互相絞在一起,就是不肯開口。
蘇儀微怒,訓斥的聲音大了些,小憐拔腿就跑,蘇儀便直接衝到小憐身後,捂住她的口鼻,直接將其……割了喉。
黑衣人又出現了,詭異的笑著,蘇儀的表情木然,眼睜睜的目送黑衣人飛出牆頭。
那句話如煙一般飄了過來,「蘇楚陽,你可得好好活著啊!他日我定來取你狗命!」
蘇儀快步離開,再回來之時,手裡提著幾隻雞,一隻只割了喉,而後扯開,繞著小憐的屍體將血噴濺了出去,這便是當時五弦看到的,血跡呈圓狀分佈,為了營造出與他無關的假象。
可即便是錯殺,他也逃脫不了責任。
不分青紅皂白,一招斃命的狠絕,著實讓人害怕。
他,自然也知道。
消息傳得極快,就連蘇儀自己都有些料想不到,他剛處理那幾隻雞,和泉便慌惶而來。
「你們都當我的話是耳旁風嗎?我說過很多次……」前一秒還在看戲的五弦,后一秒便被吸進了他的身體,然後眉頭擰得老高,後面一句話卡在了喉嚨口。
不遠處有人在咋咋呼呼,五弦覺著有些怪異和羞恥,雖然這個時候著實不太應該。
「兒臣給父君請安。」
五弦望著眼前行禮的自己,沉聲道,「你來作甚?」
「娘親,您身體要緊,欸?娘親。」
於婉婷和蘇雪芊?
五弦佯裝不咸不淡,「不過是死了一個人,有何大驚小怪,都散去吧!」
「父君,難道人命就是這樣不值一提嗎?」
五弦的眼角微酸,但這場戲還得演下去,厲聲道,「女婢小憐私闖幻靈宮禁地,已就地刺殺。」
「和泉,留幾個弟子來清理屍體,打掃一下,其他人都先去歇息吧!」
人群迅速散去。
這個時間點,應是裝作很關心於婉婷的模樣,「婉婷,你身體還沒好,何必為一個丫頭大老遠跑來。」
「楚陽,我……」
「雪芊,帶母君回去。」
「父親,小憐的死很有蹊蹺,面部及四肢發涼、屍斑、屍僵開始出現,其死後經過時間為一個時辰,也就是說在酉時被害,只要找出酉時不當值的弟子,逐一盤查,絕對可以找到蛛絲馬跡……」
「啪」一聲,清脆而響亮,五弦的心如同被揪起,疼得她喘不過氣,為了過關,她就這樣一步步摧毀著曾經的自己,善良而勇敢的自己。
「父親這是在做什麼?」
她清澈的眼神里滿是不屈服,五弦定定的看著她,在一個喘息的當口再次抬起了手,而她絲毫不退讓,五弦在心裡一直祈禱,秦羽,秦羽,你動作快點!
就在此刻,秦羽用力抓住了五弦的手,一如往常,白衣勝雪,溫暖如初,他們好似多日未見了,人為什麼想要回到過去,五弦在此刻找到了答案,他就在眼前。
五弦還得裝作兇狠,真是生理心理都倍感煎熬的一段戲,「秦羽,我看你是活膩了。」
「主上並不是有意為難父君,也不是在僭越,雖說小憐是個女婢,卻得主上的心,用心照顧主上多年,如今小憐逝去,主上心中難受,卻無從訴說,希望父君體恤。秦羽違命,還請父君責罰。」
深色的眸子里像是蒙了層霧氣,娓娓道來又不失禮儀。
「父親,小憐的後事交予我來處理,還請父親成全。」
五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後冷哼一聲,曾經的自己,臉都快埋進草叢裡,五弦一秒都待不下去,邁開腳步。
好似又想到什麼,轉過頭來,和泉忙問,「師父,怎麼了?」
不遠處秦羽還在為她拭淚,「主上怎麼哭了?」
無論當時的他是真情還是假意,五弦必須承認的是,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五弦朝著他二人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道,「無礙,回宮吧!」
「是。」
這是一條仿若走不到盡頭的小路,五弦像是走了很久,很久,不經意間撞到了伸出來的枝丫,分不出種類的幾點白花自樹杪飄落,五弦伸手去接,卻什麼都沒抓住,她弓下身來看著跌落在泥土上的它們,鼻子一酸,淚就這麼不爭氣的滾了下來。
所謂的殺人誅心,不過如此了。
天倏地黑成一片,五弦又聞到暗道里那熟悉的霉塵味,金光一閃,牆壁上光滑一片,接著便傳來「噠」的一聲,五弦夠著脖子,發現畫像打開了,有光照射了進來。
五弦搓了搓鼻子,快步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