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師為恨，以師為愛

（一）

「你別碰我！」趙亦然的情緒突然爆發了起來。

「趙亦然，你發什麼瘋呀，把手機交出來！」張文麗怒了。

「我不交，咋的了！」

「趙亦然，你這是什麼態度呀！你知不知道現在是在上課呀！」張文麗火上心頭，她也教了五年書了，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學生。

「我就不交了，你能怎樣！」趙亦然心頭也起了火，滿是怒氣。

張文麗見這樣的學生他是不聽的了，於是，她便動手去搶，這可把趙亦然給徹底惹怒了，趙亦然狠狠地推開她，他咬緊牙，雙目圓睜，「你個嫁不出去的老妖婆，你別碰我，小心我弄死你！」

張文麗被嚇住了，她的心莫名地疼了起來，她教書五年來，還是頭一次這樣被學生威脅恐嚇到，她突然覺得，她是不是不適合當老師呀？命運總在跟她開玩笑，弄了一個又一個的坎來，讓她過不去。

「趙亦然，你是什麼意思呀？！」張文麗的眼眶紅了，「我是和你有仇嗎？你這樣對我！」

趙亦然看著眼前這個無比委屈的張文麗，他竟然怔住了，他噤若寒蟬。

張文麗眼角噙著淚，跑出了教室，趙亦然的同桌調侃道，「你要小心嘍！」

「切！不就是去叫主任了唄，我怕她呀！」趙亦然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也對，怕她幹嘛啊！平日里就仗著主任，動不動就去告狀，怪不得嫁不出去，活該！」趙亦然的同桌咬緊牙說道。

「都二十八了，還不趕緊把自己給嫁出去，她該不會是想當『剩鬥士』吧！」趙亦然一臉鄙夷的樣子。

趙亦然鄰桌的同學們均哈哈大笑了起來，唯獨她不笑，她就是張文麗眼中的好學生——陳小微。

「趙亦然，你也太過分了，張老師哪裡得罪你了，你為什麼要這樣說她！」陳小微怒斥趙亦然。

「我說錯了嗎？」趙亦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你——」陳小微真是有理說不清了，她氣得呀。明明是他做錯了事，還油嘴滑舌地狡辯。

陳小微真是看不慣這些男生，張老師究竟哪裡得罪他們了，他們上課玩手機，張老師好心叫他們放好，他們卻視之為仇敵，一有不順，就和你幹上。這陣子不是學校對學生帶手機來學校抓嚴了嗎，她不希望出什麼幺蛾子，叫他們別玩，他們倒好。

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二）

不一會兒后，張文麗回來了，她面露微笑地站在講台上，「好，同學們，請把課本翻到14頁。」

說完，她在黑板上板書。

「切！裝什麼裝呀，就愛裝！」趙亦然眼裡真是充滿了鄙視，他真是覺得噁心死了。

張文麗板完書後，轉過身來給同學們講課，她的眼邊紅腫紅腫的，淚水浸濕了睫毛，很明顯，她在教室外面哭過了，而且是偷偷哭的。

張文麗在講台上講課的時候，她時不時地偷偷看向趙亦然，他又在玩手機了，真是死性不改。張文麗不知道趙亦然為什麼這麼討厭她，她真的想不明白，她是做了什麼事才讓他這麼討厭自己的嗎？

不知道！張文麗真的不知道她做過什麼事讓他討厭，她是高二這個學期才開始接手他們班的，按理說，他沒有什麼理由討厭她呀。

放學了。

「趙亦然，你跟我去辦公室一趟。」張文麗突然擋住了趙亦然的去路。

「滾開！」趙亦然的雙手插在褲兜里，很拽地說道。

「趙亦然！」張文麗壓低聲音叫他。

「你滾不滾開呀？」趙亦然怒了。

張文麗仍是不動彈，就那樣堵著趙亦然，這可徹底把趙亦然給惹怒了，趙亦然伸出手，狠狠地把張文麗推到在地，並大破粗口，「你找死呀！老子是那麼好欺負的嗎，你還想不想在龍中混了，小心老子叫人弄死你！」

趙亦然兩眼惡狠狠地瞪著張文麗，他咬著牙，眉頭緊蹙。

張文麗的右手摔出血絲了，紅紅的血一點一點地滲出來，她忍著疼站了起來，「趙亦然，你這是什麼態度呀？我是和你有仇還是咋的了，你這樣對我！」

說話的瞬間，張文麗的眼眶裡滋出了眼淚，淚眼朦朧的。

「對！沒錯！我就是和你有仇，咋的了！」趙亦然真是完全不懂得憐香惜玉，他的語氣極壞，他說完就走出去了。

陳小微趕緊跑來攙著張文麗，「張老師，你沒事吧？」

「我沒事。」張文麗手上受傷了，她倒是不覺得疼，她就是覺得心裡好委屈，這麼壞的學生怎麼就讓她給遇上了。

「張老師，趙亦然真是太壞了，都把你的手給弄傷了！」陳小微看著張老師滲出血的手就覺得心疼，「不過，張老師，趙亦然他的心是不壞的！」

張文麗不信，用懷疑的目光看著陳小微。

「是真的！我親眼看見過他給受傷的小貓包紮呢！」陳小微著急解釋。

（三）

「是真的嗎？」張文麗的臉上彎出一個好看的梨窩。

「是真的！」陳小微非常堅定地說，她保證，趙亦然絕對是一個心不壞的人，因為……她見過他是好學生、學霸的那個樣子，她親眼看見那個樣子的趙亦然是多麼溫和的一個少年。

「好吧，老師相信你。」張文麗臉上淺笑。

陽光很溫暖，像金子一般灑落在人間，校園的籃球場里，少年們正在歡快地打著球，汗水從額頭上滴滴落下。

正所謂，無熱血，不少年！

太陽公公下班了，校園裡，人越來越少了，大家都回家去了，趙亦然他們卻還在打球。

「趙亦然，你不回家嗎？」陳小微在籃球場外大喊。

趙亦然的朋友們聽到，嗤笑著說：「趙亦然，你女朋友來找你了！」

「什麼呀，什麼女朋友呀！」趙亦然突然看見了陳小微，他的臉頓時微紅了起來，他急忙解釋，「什麼女朋友呀，鄰居而已！」

說完，趙亦然向陳小微跑了過去，他氣喘吁吁的，「怎麼了，有什麼事呀？老妖婆！」

陳小微剛從書包里拿出汽水，要給他的，可她突然聽到他竟叫她「老妖婆」，她簡直被氣死了，憤憤地把汽水放回書包里，趙亦然見狀，趕緊把汽水給搶了過去，打開蓋子，狂飲了起來。

「你……」陳小微既覺得好氣，又覺得好笑，因為他喝得太急，嗆到了。

在回家的路上，趙亦然的雙手放在脖子上，嘴裡咬著樹葉，一副年少輕狂的樣子，陳小微對他的這個樣子，真是……真是覺得好可笑。他裝什麼裝呀，還學人家電視上那些不良青年的樣子，真是無聊。

「嘻嘻...」陳小微小聲地笑了起來。

「老妖婆，你笑什麼呢？」趙亦然吐掉口中的葉子，疑惑地問道。

「沒……沒笑什麼！」陳小微用力憋著，可不到一秒她就破功了，她哈哈大笑了起來。

「肯定有什麼！」趙亦然眼神堅定，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貓膩，「說！是不是又背著我幹什麼壞事了！」

「你才幹壞事了呢！」陳小微憤憤說道，她頓了頓，眼睛不自覺地看向趙亦然，趙亦然注意到她，她一頓羞赧，她低下頭來，「趙亦然，你為什麼這麼討厭張老師呀？」

「沒什麼為什麼，就是看不慣她！」趙亦然的臉上滿是怒色。

就是這樣的一個理由嗎？或許根本不算是理由！陳小微眼神獃獃地看著趙亦然。

（四）

夜幕降臨，趙亦然回到了家。

「媽，我回來了！」趙亦然高興地說，走進來他看見了那個他最不想見到的男人。

「小然，你回來了！」那個男人的臉上滿是悅色。

「你來幹嘛，這個家不歡迎你，你給我走！」趙亦然突然火上心頭，一頓怒氣堵在心口。

趙亦然恨恨地推著那個男人，要把他推出去，媽媽卻怒了，怒斥他：「小然，你幹什麼嘛呢！那是你爸爸！」

「不是！」趙亦然突然紅了眼，紅得嚇人，「他不是我爸爸！我沒有這樣的爸爸！」

趙亦然的嘶吼聲可真大，都吵到鄰居了，媽媽一時急了起來，給了他一巴掌，那一掌力度很小，打在趙亦然的臉上只是微微泛疼，而在媽媽的心上卻是很痛很痛。

媽媽打完趙亦然就後悔了，她顫顫地伸出手，要撫摸一下他的臉，他卻躲開了，眼含委屈地跑了出去。

「小然……」媽媽在喊他，嗚咽著。

趙亦然跑出家裡后，一直在奔跑，他不知道他要跑去哪裡，就像一隻迷途的羔羊，不知前方的未來是怎樣！

趙亦然從小最恨的一個男人就是他的爸爸，對，沒錯！就是「親生爸爸」！他很他，恨得咬牙切齒，他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他。

趙亦然跑累了，他在一個候車亭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坐了下來，望著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子，他想，或許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多他一個少他一個，路上行走的車子不會為他停下。

整個地球有七十多億人口，多他一個，少他一個，地球也不會受到影響，它同樣會轉，沒有人能懂得少年的一顆心。因為，那不重要。

「趙亦然？」張文麗在候車亭看見了趙亦然，她驚詫極了，「你在這兒幹嘛呀？」

趙亦然睜開眼，怎麼是她呀！趙亦然既驚嚇又尷尬極了，自己這副醜樣怎麼就讓她給撞上了！莫非，這就是報應？

上天懲罰他不尊重老師？

「沒……沒什麼！」趙亦然一頓羞赧，尷尬地站了起來，「就……就是隨便走走。」

「哦！」張文麗聽后，便不理他了，轉過身去站著。

她應該是在等車吧，趙亦然心想。

「那……那個，張老師，你在等車嗎？」趙亦然很不容易才說出口的。

「嗯！」張文麗只回了他冷冷的一個字。

也是，他白天那樣對她，她還能有什麼好口氣對他呀！他也不敢奢求，那樣只會自打臉面，丟人！

（五）

空氣緩緩地漂流著，風也是那樣緩緩地吹著，氣氛卻是那樣的尷尬。

車子終於來了，張文麗向公交車邁了一步，她看見趙亦然還站在那裡，便大喊：「趙亦然，你怎麼還不回家呀！天冷了，快回家吧！」說完，便走上了車裡。

車子走了，趙亦然的眼卻一直看著車子走的那個方向，許久，他才回過神來，他的內心頓生內疚之意。

趙亦然回到了家，那個男人不在了，媽媽在沙發上睡著了，趙亦然小聲地脫了鞋走進來，媽媽還是醒了。

「小然，你回來了。」媽媽朦朧地睜開眼。

趙亦然「嗯」的一聲，走去了他的卧室，然後拿出衣服走去浴室，媽媽跟著他，說：「小然，你不要恨你的爸爸，當初我們是自願離婚的，誰也不欠誰的，知道嗎？」

趙亦然眼睛紅了，狠狠地把媽媽推出浴室，又狠狠地關上門，他開著花灑，水嘩嘩地淋在他的身上，他抓了抓頭髮，眼睛暗紅，滿肚子怒氣。

是！你們之間是誰也不欠誰的了，可你們有想過我嗎？我七歲就沒有了父愛，從小別人就罵我是小野種，你們在乎過我嗎？你們都欠我的，我恨你們！趙亦然心裡難過極了。

洗完澡后，趙亦然出來，媽媽端著一碗面過來給他，「小然，來，趁熱吃了。」

趙亦然都沒有吃晚飯呢，他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但他還是不肯吃，他推開了媽媽，「走開！」

媽媽一個不小心摔了，還把面摔到了地上，那麼好吃的面就那麼糟蹋了。趙亦然的心突然揪了起來，「媽媽，你沒事吧！」趙亦然驚嚇地攙起媽媽。

媽媽的心裡很是寬慰，兒子還是很疼她的，媽媽小心地撿起碗的碎片，說，「小然，媽媽沒事！」

媽媽沒事，趙亦然長舒了一口氣，沒事就好。媽媽是他與之相依為命的人，他就算在討厭媽媽，再混蛋，那也不會對媽媽恨之入骨的，那畢竟是生他養他的人。

「沒事就好！」趙亦然的語氣又變得冷淡了起來，他走回了他的卧室，狠狠地關上門。媽媽的心突然被震了一下，她抬眸看著趙亦然的房間，此刻她在想，小然，你什麼時候才懂事呀？媽媽很想看到你懂事的那一天，媽媽渴望著那一天的到來。

（六）

上課的鈴聲已響起，同學們匆匆跑入教室，老師緩緩走來，這一節是語文課。

「上課！」張文麗站在講台上說。

「老師好！」同學們站了起來，禮貌地說道。

「同學們好！」張文麗突然在同學們中看到了站著的趙亦然，她滿臉驚喜，趙亦然居然站起來了，她能不驚訝嗎！從前，他可從來不尊重她，他不罵她就好了。張文麗真是覺得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

「老師，老師……」陳小微在叫張文麗。

「怎……怎麼了？」張文麗愣愣地說。

「我腿麻了……」陳小微苦笑著。

「坐下吧！」張文麗嫣然一笑。

同學們紛紛坐了下來，趙亦然拿出了課本，今天真是變天了，連趙亦然這個小霸王也要好好學習了，趙亦然的同桌甚感大驚，他揶揄著說道，「趙亦然，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了呀？」

「你才受刺激了呢，你全家都受刺激了！」趙亦然突然大怒了起來。

趙亦然的同桌默不作聲，看來他真是變了，可真是不敢惹他，太可怕了！張文麗在講台上看的微微一笑，唇齒之間都是笑意。

「好了，同學們，元旦節快要來了，過幾天學校要舉辦元旦晚會了，我們班有沒有人要報名參加在元旦晚會上表演呀？」張文麗很期待著趙亦然的舉手。

課堂上一片沉默后，陳小微舉起手，說，「老師，我要報名！」

「好！」張文麗還蠻有些失望的，但還在微笑著，「小微你要唱歌還是跳舞呀？」

「我要表演《白雪公主》！」陳小微的話一說出口，全班同學一哄而笑，笑她一個男人婆竟然要表演《白雪公主》。

「好啊！」張文麗的臉頓時嚴肅了起來，瞪著在笑的同學們，「小微，你演白雪公主，那你打算叫誰演王子呢？」

「趙亦然！」陳小微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內心竟胡亂地跳動了起來，心臟很是不安穩。

「趙亦然！」張文麗叫趙亦然。

「我不感興趣！」趙亦然不滿意地說道。

張文麗不敢說什麼，他好不容易才拿出課本好好聽課的，可不要惹到他了，陳小微大怒，威脅著他說，「趙亦然，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否則，老娘打死你！」

全班同學都被陳小微的這股「惡勢力」給嚇到了，趙亦然自然也不例外，他訕訕一笑，故作一副賤樣，「老妖婆，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趙亦然，你是不是要死呀！」陳小微狠狠地咬著牙、瞪著眼，一副怒氣凶凶，要把人給吃了的樣子，但，她也一頓羞赧。

最後，趙亦然無奈屈服，答應了。

（七）

放學后，陳小微叫住了趙亦然，「趙亦然，你要去哪呀？」

「你這不是廢話嘛，當然是回家呀！」趙亦然扯唇一笑，「老妖婆，怎麼，有事嗎？」

「就...就是那個舞台劇……」陳小微訥訥道。

「哦！《白雪公主》的故事我熟，放心吧，我會演好你的王子的！」趙亦然的臉上笑出一個好看的笑容，純真無邪，好看的像是漫畫里走出來的一樣。

其實，陳小微是想說，她想把《白雪公主》的故事稍微改動一下，可見到他這副好看得剜人心的笑容時，陳小微哽住了。

沒辦法了，是他不聽，那到時候出事故了，陳小微可不負責。

趙亦然說是回家，卻是偷偷地跟著張文麗，因為他總覺得之前的自己真是太過分了，他還欠張文麗一個道歉，他跟著她，想說出那一聲「對不起」。

趙亦然尾隨張文麗來到一家咖啡館里，張文麗打扮得很是漂亮，在趙亦然的眼裡，此時的張文麗好看極了，就像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女孩，是那樣的清純、美麗。

「抱歉，我來晚了！」張文麗匆匆地坐下，她的對面坐著一個戴著眼鏡的大叔。

「沒關係！張小姐這麼美麗，再久我也願意等。」那個大叔很溫和地說道。

服務員走來，張文麗點了飲料后，兩人談了起來，趙亦然豎起大耳朵，很用心地去聽，這一聽可把他給嚇了一大跳。原來，張文麗這是來相親的呀，那個大叔就是她相親的對象！

趙亦然看著那個大叔嬉皮笑臉的，看看都覺得恨死了，趙亦然恨得牙痒痒的，他真想上去給他一拳，那明顯是個騙子嘛！張文麗這個笨蛋，卻被他騙得服服貼貼的。

終於，趙亦然忍不下去了，他衝上去給那個大叔一拳，並怒斥，「你個騙子！」

「你是誰呀？」那個大叔怒了起來。

「趙亦然！？」張文麗大驚，他怎麼在這兒呀？張文麗拉著趙亦然，向那個大叔低頭道歉，「抱歉！抱歉！他是我的學生！」

「神經病呀！」那個大叔憤憤地走了。

那個大叔走後，張文麗和趙亦然安靜地坐下，氣氛竟有點尷尬。

「張...張老師……」趙亦然訕訕地說，「對不起！」

張文麗特別生氣，他是故意的吧，「趙亦然，你是什麼意思呀？老祖宗，我得罪你了嗎？為什麼你老是和我作對？」

張文麗的眼眶微微泛紅。

「張...張老師……」趙亦然的心情難過極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八）

趙亦然看著眼睛泛紅的張文麗，他的心莫名地內疚起來，怎麼辦？他又把她給弄哭了，相比上一次，趙亦然竟然開始心疼她了，張老師也是一個女生，也是一個脆弱的的小女生呀！

張文麗擦了擦眼淚，站起身要走了，她剛邁出一步，趙亦然就突然向她彎**子，眼神真切，他說：「對不起！張...張老師！」

他這聲「對不起」，倒是讓張文麗有些欣慰，張文麗給了他一個好看的笑容后，便走了。

趙亦然看著張文麗的這個笑容，竟傻傻地愣住了，他開始後悔之前那樣對張文麗，他現在才發現，原來，那個為他們操碎了心、上課嚴格的張文麗的臉上也有這麼好看的笑容。

其實，趙亦然並不知道一個關於張文麗的秘密，那個秘密是張文麗一輩子也不想揭開的傷疤呀！十八歲那年，張文麗在讀高三，面對即將到來的高考，她每天都很累。那一年她喜歡上一個人，那個人是她們學校的校草，他學習優秀、懂事、有禮貌，長得還很帥，張文麗很喜歡他，可她不敢說出口，而且學校也抓得很嚴，所以，張文麗一直把他當作自己學習的榜樣，僅此而已，不敢多想。

可有一天，那個男生竟然向她表白了，她當然很高興呀，她高興得一夜未眠，他經常和她一起上下學，他給她買好吃的、好玩的，她有一刻就覺得擁有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一個多月後，她的成績明顯下降了，班主任找她談話，問她是怎麼回事，她以身體不舒服的理由對付過去了，她陷入了那個男生的甜蜜陷阱中，她的成績一步步下降，以導致她失去了北大保送的資格，而那個男生得到了，她不知道他對她的好只是一個外表看似美麗的糖衣，糖衣化了，就是苦的了。

她傻傻地去為他慶祝，他卻說「我們分手吧」，她還是不知道呀，他只是利用她，直到他說出真相，她才知道她被騙了。

他知道他們的學校的北大保送名額只有兩個，一個落在別的班，另一個則在他們班，而張文麗就是他最強勁的對手，恰巧他得知張文麗喜歡他，所以，他就對她使用了這麼一出「美男計」。

張文麗得知真相后，她真的是連死的心都有了，她不敢相信，他的城府竟然這麼深，有好長一段時間，她都過得很是頹廢，不過，還好，後來她恢復過來了，高考結束后，她考上了師範大學。

雖然她的前途沒被他毀得那麼慘，卻也給她留下了一個深刻的陰影，所以，她一直不敢相信男人，不敢找男朋友，直到那一天，趙亦然竟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罵她，說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妖婆，她這才去相親。

（九）

元旦晚會如期到來了，台上的同學們正在表演著，就快輪到陳小微他們了，可趙亦然卻還沒來，這可把陳小微和張文麗給急死了，她們心想，趙亦然該不會是不來了吧！

「趙亦然，你個騙子、混蛋！」陳小微憤憤地在心裡罵著趙亦然。

台上的同學們表演完了，輪到他們了，主持人在台上報幕，就在所有人以為要「死定了」的時候，趙亦然匆忙趕來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他說：「抱歉，我來晚了！」

「趙亦然，你還來幹嘛！不來好了！」陳小微差點哭了，她的話雖是在責怪趙亦然，內心卻十分歡喜。

「對……對不起！」趙亦然眼眸低垂，內疚地說道。

「好了，趕緊去換衣服吧，表演要開始了！」張文麗著急地說。

在換衣服的時候，陳小微覺得她一點都不會後悔了，誰叫他遲到了，陳小微不告訴他，她要演不一樣的《白雪公主》。

一般折騰之後，終於換好戲服，扮上了王子與公主，趙亦然身著王子的服裝熠熠生輝，他真像是童話里走出來的王子一般，那張俊俏的臉皮，就像是上天恩賜的禮物。

表演開始了，按照原著里的劇情，白雪公主是被皇後用毒蘋果毒死的，這一幕他們演得倒是符合，可為什麼後面的劇情就變了？

王子找到白雪公主時，白雪公主躺在石床上，王子非常痛苦、傷心，王子要去吻白雪公主，白雪公主才會醒來的。可眼前的這一幕，怎麼有點怪怪的！

陳小微扮的白雪公主簡直……很難看呀！她躺在石床上，嘟著嘴，臉上賤兮兮地傻笑著，趙亦然看著就覺得噁心，他真是下不去這口，想吐。

「你快點呀！急死老娘了！」陳小微咬牙腹誹。

「你——」趙亦然怒了，他真的是特別嫌棄這副「貌美如花」的陳小微，他遲遲下不去口。

台下的觀眾們看得著急，大喊了起來，「快點親呀！」

「還親不親了！」

「急死人了！」

張文麗在幕後看得哈哈大笑起來，她捂著嘴笑，實在是太好笑了，這兩個小冤家呀！

最後，發生了一個誰也沒想到的結局，趙亦然扮演的王子跑了，他不救白雪公主了？台下的觀眾頗為震驚，陳小微站了起來，怒喊：「趙亦然，你這是什麼意思呀？我的嘴有那麼臭嗎？你就那麼吻不下去？！」

「噁心！」趙亦然說完，便走了。

（尾聲）

聽到趙亦然的這句話，陳小微的眼眶瞬間就紅了，滾燙的淚水在眼睛里打滾，她的頭上蒙上了一片烏雲。張文麗看著如此這般的陳小微，她就彷彿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也是這般卑微地偷偷喜歡著一個人，她受到深深的觸動。

陳小微追了出去，她追上趙亦然，朝著他大喊：「趙亦然，我喜歡你！」她喊的撕心裂肺，似乎把一身的力氣都用光了，她終於喊出了藏在心底的秘密。

她喜歡趙亦然，現在已經不是秘密了。

趙亦然聽到后，先是一怔，然後訕訕一笑，他走過來，摸了摸陳小微的頭髮，微笑著說：「老妖婆，小爺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搞砸你的舞台劇，可你能別這樣嚇我嗎，小爺我的心臟承受不起呀！」

呵！誰跟他在開玩笑了，敢情他以為她在跟他開玩笑呢！陳小微狠狠地推開趙亦然的手，淚水止不住地奔涌而出，她怒喊：「趙亦然，你個大笨蛋！大獃瓜！」

搞什麼呀？怎麼了？幹嘛生這麼大的氣呀？趙亦然一肚子的不解。

張文麗跑過來了，她看到在一旁啜泣的陳小微，她的心莫名地疼了起來，因為……她看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卑微、笨蛋一樣的自己，她好難過，既是替自己難過，也是替陳小微難過。

「趙亦然，你怎麼把小微給弄哭了？」張文麗的眼睛偷偷地紅了。

趙亦然面對張文麗的質問，竟不知如何回答，他愣住了，之前那個和張文麗懟上的趙亦然不見了，現在的他只要一看到張文麗，心裡就會莫名地生出怯意。

其實，那個「怯意」是愛慕之意，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天晚上之後，趙亦然對張文麗的態度就變了，他沒有那麼討厭她了，反而有些喜歡，所以，在她的課上，他沒有玩手機了，認真聽課了，這一切一切的變化，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只有陳小微看在了心裡。

「趙亦然，你是不是喜歡張老師？」陳小微怒喊了起來。

這句話讓張文麗怔住了、嚇壞了，而趙亦然則是一頓羞赧。

「沒……沒有！」趙亦然支支吾吾的。

「趙亦然，你快給小微道歉！」張文麗的臉上緋紅，一頓赧意。

「我又沒做錯什麼，我幹嘛要向她道歉呀！」趙亦然噘著嘴說道。

「趙亦然，我恨你！」陳小微哭著跑了，她在心裡罵著他，趙亦然，你個大獃瓜，我喜歡你那麼久了，你為什麼都不知道，你個笨蛋！我討厭你！

對！趙亦然就是一個大笨蛋、大獃瓜，他就是個榆木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