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結局
宮裡的夜,總是那麼漫長,似乎永遠也看不到天亮一樣。
這些日子裡,大家都在傳,翔鸞閣的謝娘子失了寵,怕是離死不遠了。
早些年,謝娘子以一曲月中舞,博得官家寵愛,官家親賜「月中仙子」的頭銜給謝娘子。
謝家父兄勾結蠱惑人心的彌勒教,說彌勒降世,企圖謀反。
謝家父兄已經被扣押起來了,官家已經派了皇城司的內監,去包圍謝府了。
整個謝府,被籠罩在一團漆黑不見光的陰霾之中。
翔鸞閣外,兩個巡夜的小宮女,打著燈籠,在院里不斷轉著。
照理來說,謝娘子的父兄,謀了大逆,就算謝娘子為官家誕育過皇嗣,但小皇子畢竟逝去多年。
這些年官家對謝娘子的寵愛,不過是念在那沒了的小皇子的份上。
若謝娘子沒有誕育過小皇子,如今早就被處置了。
謝家勾連叛逆的彌勒教,企圖顛覆大陳,理應全家問斬才是。
只可惜官家一向心慈手軟,對謝家一向狠不下心來。
今夜,壽安伯夫人謝雲錦,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穿了小宮女的衣裳,入宮來看了謝娘子。
接連遭遇喪子之痛的壽安伯夫人謝雲錦,心心念念著姐姐的安危,趁著夫君不注意,拿了伯府的令牌,走了長公主的路子,就入了宮。
翔鸞閣的殿中,漆黑無比,時不時傳來一陣極大的風聲,就像有一頭黑夜之中潛伏的野獸一般,稍不注意,就會出來咬你一口。
失寵之後,謝娘子討厭看見火光,伺候的宮人都不敢點燃蠟燭,整個翔鸞閣的殿中,就是那樣黑漆漆地。
「咚咚咚咚……」
謝雲錦聽到了一陣響聲,有人在用手敲擊地板。
順著聲音,謝雲錦進了一個擱里。
借著手中微弱的火光,謝雲錦看清了那個披頭散髮,正伏在地上上,用手一下一下敲擊著青磚石地板的女子,正是她這次入宮,想要來找的人。
忍住了熱淚盈眶,謝雲錦抓緊手中的燈籠,就奔了過去。
「阿姐,阿姐,你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謝雲錦哭著,緊緊抱起伏在青磚石地板上的女子。
女子想要從謝雲錦的懷中掙脫出來,開始用手抓起了謝雲錦的手,不知不覺間,女子手中鋒利的指甲,已經劃破了謝雲錦的手上嬌嫩的肌膚。
似乎是見抓謝雲錦沒有反應,女子用牙齒,咬了謝雲錦的手臂一嘴。
只聽見謝雲錦「哎呀」地喊了一聲,謝雲錦緊緊抓著那女子的手,突然鬆開,那女子馬上就奔出了閣中。
這是她今夜做的第一個夢。
前世里,謝家犯了大逆,父兄被抓入勞中,母親悲痛欲絕,尋了不少人,走了不少路子,都救不了父兄。索性就跳了井,先父兄一步走了。
父兄走了之後,緊接著就是二姐失寵,被幽禁在翔鸞閣。
忍著心中傳來的巨痛,她離開了伯府,換上了小宮女的衣裳,入宮見了二姐,誰知道二姐竟像不認識她一眼,咬了她的手臂一口,就出了閣中。
第二日她回到伯府中,就聽見了二姐墜湖而亡的消息。
她昨夜入宮,明明是去救阿姐的,沒成想竟是害了她
……
她好悔,她真的好悔呀!
若有來生,她定不讓阿姐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
……
第二場夢,她夢見了父兄。
世人皆傳,父兄犯了大逆,勾連彌勒教的歹人,意圖謀反。
她知道,父兄並未勾結彌勒教的歹人,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到,而那個人,她遲早有一天會抓出來的。
她的阿爹謝懷之,是最親和不過的人了。
一向規規矩矩,本本分分,怎麼會突然就勾結了彌勒教的歹人
「錦娘,不要想著為爹爹報仇,爹爹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我的錦娘呀!你是爹爹最心疼的小寶貝了。爹爹也該走了,去見你兩個哥哥和你娘了。」
這是爹爹留給她的遺言,希望她不被仇恨所蒙蔽。
只是算計了她,算計了阿爹阿娘,哥哥姐姐,算計了謝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
那個人,她一定不會輕易放過的!
第三場夢,她夢見了陸言。
曾幾何時,她自以為自己已經做到了陸言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
她是那麼那麼地愛她。
沒想到,陸言還給她的,卻是無盡的背叛,厭惡以及痛恨。
她的確不是個所謂的良善之人,只要是她想要的,無論通過什麼方法,她都必須得到。
即便不能完完整整地得到,她情願把他毀了。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在她毀了陸言的同時,她已經迷失了自己。
她癱倒在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陸言的手,可無論她如何用力,她都抓不住他。
只聽見身邊伺候的丫鬟勸慰道。
「侯夫人,事到臨頭,侯爺肯過來看您一眼,已然是看在以往的恩情和您誕育了哥兒的份上。謝家謀了大逆,謝娘子在宮中已經自裁。」
當丫鬟說到這裡的時候,謝雲錦的心底里,微微一顫。
那夜姐姐跑出宮去,便再沒有回來,原來是死了嗎?
明明官家已經承諾過,不會殺姐姐。
沒成想,在那宮裡,想姐姐死的人,實在太多了。
「官家的旨意,已經到了府外。侯爺說,您始終是這府里的夫人,不能讓宮裡來的那些人,污了夫人,讓奴婢幾個動手!」
丫鬟說著,還沒等謝雲錦反應過來,那丫鬟已經知會了旁的丫鬟,走了上來,拖住了謝雲錦的身子,把謝雲錦的頭套在了白綾之上。
她踩在綉凳上瘋狂地掙扎。
她想要活下來!
可無論她如何掙扎,如何呼喊,身邊觀望著的那些個丫鬟小廝,都視若無睹。
似乎那些個丫鬟小廝,早已經忘記,當年在她腳下,他們是如何地諂媚奉承
若是沒有她當初的一手提拔,他們這些個在府里沒有根基的丫鬟小廝,如何做到如今的位置
臨死一刻,謝雲錦笑了起來,狂笑了幾聲,用盡渾身上下僅剩的一點力氣,沖著此刻正站在屋外的陸言喊道。
「陸言,若有下輩子,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一定……」
她不斷地喊著,看著陸言的影子,不斷在移動。
謝雲錦話還沒說完,陸言已經聽不下去了,他囑咐了小廝進來,叮囑了屋裡的幾個丫鬟幾句。
丫鬟們得了吩咐,又拉緊了那白綾。
漸漸地,她呼吸越來越弱,聲音也越來越小,意識越來越模糊。
半晌過後,前世今生的記憶,就像走馬燈一樣,在她腦中轉了一圈。
隱隱地,她有一個念頭,若有來世,她絕不會放過陸言。
在走馬燈轉到最後一刻的時候,她看見了一個人,一個她怎麼也想象不到的人。
是陳鉞!
竟然會是陳鉞!
看到陳鉞,謝雲錦的面上露出了經久未有的笑容。
……
謝雲錦死後不過半年,陸言因觸怒了官家,被貶出京。
陸言出京的時候,遣散了府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小廝下人,只帶了他兒子和一個檀香盒出京。
那檀香盒。
是初見謝雲錦時,謝雲錦親自送他的,裡頭裝了謝雲錦的一抹秀髮。
陸言緊緊握著那檀香盒,拉著兒子的手,漸漸消失在了夕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