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順服伯
既然要校閱全軍,而且要在南京城下,在軍民的眾目睽睽之下,那就只能露臉不能露屁股。於是在軍議上,楊炯提出,除了整治衣甲、訓練隊列外,還要整理儀容,也就是洗澡、剪鬍鬚。這個時代,男子都流行蓄鬚,以長須為美,像史可法,便是南京官場上的「美鬢公」。但楊炯因為後世的習慣,不僅自個經常剃鬍須,而且還大力忽悠組團。趁著這次校閱的機會,楊炯算是強行立下了不準蓄鬚的軍令。
積威之下,大夥大多敢怒不敢言。只有秀才仗著讀書人出身,加上投靠得早,便站出來委婉建言,「將軍,男女有別,此乃天道。往後,若是虎山軍將士都沒有鬍鬚,看上去便少了陽剛。就怕以後老百姓,還有其他軍隊,都會笑話我們是娘子軍哩!」
楊炯斜眼看了看秀才的那點山羊鬍須,又掃了眼秀才的褲襠,而後壞笑道,「沒事!君子就其本、務其實。只要男人的傢伙在,不管別人怎麼說,那還是一條漢子。再說了,如此一來,往後鬍鬚不好看的兄弟們,也可以昂首挺胸了!」
秀才臉紅而去。
下令全軍剪鬍鬚,不過小事一樁。如何把大鵬鳥給解救出來,才是當前的大事。說起來,大鵬鳥最近的確有點背——在九江城被打,到了南京城被拿。
楊炯帶上一眾親衛,朝金川門疾馳而去。剛到城門口,一眾軍士便涌了上來,手持櫻槍圍住楊炯,叫立即下馬。
楊炯猛地一勒韁繩,黑風後退好幾步,跳出了眾軍士的包圍。一眾親衛見狀,也都手持長柄大斧,把楊炯護衛在裡面,跟城防軍士對峙起來。石錘眼見城牆上,還有瓮城裡有不少軍士朝這邊趕來,扭頭急忙叫道,「大當家,好像不對勁!怎麼辦?」
城防軍士的異樣,楊炯也看出了,有明顯的敵意,甚至帶著一股殺氣,跟之前的刁難完全不一樣。楊炯又朝瓮城看了看,當即下來,「吹號!」石錘立即從腰間拿起牛角號,嗚嗚嗚地吹了起來。
這時,對面一個武官站出來喝道,「來者可是衡州衛指揮使楊大人!速速下馬,刑部衙門有令,著你前去核實案情。」
楊炯冷笑回道,「拿兵部尚書史大人的手令或兵部公文來跟我說!什麼時候,京營的將士,按刑部的政令行事了?誰給你的膽子?」
武官聽了這話,臉皮漲紅,吼道,「一個小小的衛指揮使,敢在金川門下撒野?給本將拿下!」
手持櫻槍的軍士聽了,頓時往前逼來,槍尖對著親衛們不斷抖動。楊炯感覺今日之事難以善了,心中怒氣上涌,當即拔出馬鞍旁的小斧頭,對著那名武官就扔了過去。
宛若一道白光閃過,武將的腦袋突然掉落在地,頭盔也跳將開來。
楊炯催馬向前,吼道,「給我殺!」話音未落,楊炯便驅馬衝進了人群,斧頭居高臨下朝一名持槍士卒劈了過去。這名士卒的頭盔瞬間崩裂,接著大半個腦袋和小半上身,瞬間跟身體分離,白花花的腦漿和殷紅的血水迸射開來。見楊炯動手,親衛們立即反應過來,雙手用力掄起斧頭便向前劈,斧光彷彿一道的白牆。白牆向前推進,劈斷的櫻槍、斷落的肢體、噴洒的血水到處都是,場面極度血腥。
馬上不好用力,楊炯翻身下馬,雙手持斧,快速向前突進。好久沒有這般短兵相接,心中的怒氣早已轉為嗜血的興奮,楊炯一邊掄斧劈砍,一邊嘶吼,「給我殺!殺光這幫渣渣!」在楊炯的帶頭廝殺下,一眾親衛頓時殺氣狂暴,根本就不看面前櫻槍的位置,斧頭徑直朝對面軍士的面門劈去。
這種肆無忌憚、一命搏命的打法,對於南都京營的士卒來說,完全沒有見識過。反應快的,扔下櫻槍轉身就跑。反應慢的,瞬間便被劈倒在地。雖然遠處瓮城裡有士卒正在集結,但城門口的士卒已經被清掃一空了。
楊炯面前一空,掃了一眼,略一思索,當即揚起滴血的斧頭,指著瓮城裡正在集結的京營士卒,大聲吼道,「給我殺進去!著衣甲的,都殺!」接著,楊炯扭頭對石錘吼道,「你騎黑風回營,讓周鵬趕緊率一個千人隊過來。我要佔了瓮城,封鎖金川門!」
一眾親衛緊緊跟著楊炯,狂奔穿過金川門,一頭扎進瓮城。這時,瓮城裡臨時集結的士卒,有近兩百餘人,較之楊炯一行人,人數要多得多。他們在帶隊武官的催促下,仗著人多勢眾,也叫囂著迎面撞來。
楊炯抬腿一個正蹾,沖在最前面的一個京營士卒,當即胸部凹陷下去,一聲未吭便栽倒在地,再沒動靜。隨即,楊炯欺身而上,手中的雙斧左右化拉,面前的兩名士卒當即身首異處。與楊炯的高效不同,身旁的陳龍則是雙手掄斧,高高揚起,重重劈下,把人一劈兩半,腦漿、血水、還有破碎的內臟,以及拉扯的腸道,把石板地面弄得一塌糊塗。
虎山軍成軍以來,幾乎都在干仗,破衡州、進苗疆、打永州、下嶺南、入福建,再加上最近的攻打九江,短兵相接的戰鬥就沒斷過,軍中將士用性命廝殺算是家常便飯。一交手,無論是殺氣,還是殺技,根本就不是南都京營的將士可以比擬的。再加上,楊炯在選親衛的時候,瞄準的就是武技過人、心狠手辣的悍卒。所以,儘管嘶吼聲、劈砍聲、痛呼聲,殺聲一片,但是倒下的都是京營的將士。
顯然,這種廝殺的慘烈殘酷,根本就不是京營將士所能想象和承受的。楊炯在殺了十幾個士卒后,竟然發現周圍都是掄斧頭的親衛,前方一片空蕩,只見剩下的京營將士已經哭爹喊娘地往城內逃逸。
楊炯默默把斧頭插到背後,愜意地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然後指揮一眾親衛控制住城門和瓮城。楊炯站在瓮城的城牆上,仰頭看了看天,發現天色竟然陰沉了些許。再往下看,剛才還是殷紅的血水和臟器,明顯也暗淡許多。
愜意轉為無奈,楊炯沉思起來。看來,幕後的傢伙,還是很有實力的,竟然能使喚得動京營的士卒。剛才這個架勢,應該是要置自己於死地的。
等周鵬帶兵趕來,楊炯面無表情說道,「周鵬,你的任務便是守住瓮城,封鎖金川門。一個耗子也不許溜出去!若有人前來攻打,就放開手腳廝殺——既然見血,就不妨多流點!」
說完,楊炯便下了城樓,牽著黑風,原路返回燕子磯大營。
……
南京兵部衙門。
「什麼?你說衡州衛兵變?他們打下了金川門?」史可法突然站起來,對著前來稟報的吏員,失聲質問道。
「部堂大人,趕緊下令戒嚴!是兵變了!金川門已經被他們打下了。」吏員面色惶恐,連連催促。
得到確認,史可法的震驚疑惑轉為恐懼害怕。出大亂子了!雖說在這南京城裡,還有守備太監,但自己是兵部尚書,要是南京城出了事,絕對逃不脫干係。更何況,這不是丟烏紗帽的事,而是掉腦袋、甚至牽連親族的大禍事。
想到這裡,史可法更是萬念俱灰,嘴裡喃喃,「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本官就要阻止那些孟浪之舉了!事到如今,為之奈何?為之奈何!」
吏員見狀,連忙出聲止住部堂大人的自言自語,「大人,如今金川門陷落,部堂大人可是得出來主持大局,會同守備府,還有京營,趕緊把金川門奪回來。」
「卑職隨大人去過燕子磯。那個衡州衛,絕非一衛之實力,恐怕是逾萬之數。若是那個楊指揮使腦後有反骨,縱兵作亂,洗劫南都,後果將不堪設想!」
「大人,趕緊想想法子,不然,不然,嘉靖年間的舊事,怕是要重演!」
在手下吏員的反覆提醒和催促下,史可法顫顫巍巍戴好官帽,出了兵部衙門,朝守備太監府走去。
……
楊炯回到中軍大帳剛坐下,楊西施便進來了。
楊西施神情焦慮,邊走邊說,「炯兒,出事了?之前我見大營一陣鼓噪,有十卒出營。究竟出了什麼事——怎麼衣甲上,頭髮上,儘是血水?有沒有傷到哪裡?」
楊炯站起來,扶著楊西施坐下,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聽著聽著,楊西施神情漸緩。等楊炯說完后,楊西施問道,「果真沒有傷到哪裡?沒有騙為娘吧?」
楊炯擠出笑意,「沒有,沒有!那幫只會欺負尋常百姓的渣渣,怎麼可能傷得了我!能傷著我的人物,還沒生出來!」
楊西施鬆了一口氣,縴手撫了撫挺拔的胸脯,又道,「事發突然,為今之計,炯兒可有計較?」
楊炯皺眉回道,「有點亂!如今,倒是進退維谷——金川門在我手上有什麼用?我又沒想過洗劫擄掠南京。若是放棄金川門,南京城裡的官員和勛貴,難道就會原諒我?相信我沒有敵意?」
楊西施也是皺眉,附和著點頭。
楊炯撓了撓頭,嘟嘟囔囔發泄道,「靠,這幫渣渣,儘是噁心人!也不知道他們哪裡來的迷之自信——嘉靖三十四年,幾十個倭寇,從浙江,到安徽,再到江蘇,到南京城下,晃了一大圈,他們都奈何不了。我虎山軍一萬多人馬,他們怎麼就敢打老子的主意?腦子裡都是屎么?」
「真把老子惹毛了,老子就殺進城去,把城裡的京營都給幹掉!把他們的腦袋疊成京觀,要他們聽到虎山軍這三個字,就嚇得尿褲子!」
「靠!」
楊西施聽了,噗呲一笑,「你又不是倭寇,而是朝廷的五品武官。這南京城裡,比你官大的多了去,像前幾日來的那個史可法,可是正二品!官大一級壓死人,人家自然不怕你!」
聽了這話,楊炯有些氣餒和後悔,再次嘟囔道,「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更大方些!給那個劉公公再多些好處!多好的機會,竟是沒有抓住。唉,虧大了,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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