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奔走
桑妲暖和金鐘仁都是孤兒,父母雙亡,親戚也早就失聯,於是他們一起結伴流浪。因為從小是鄰居,所以自小相識,勉強算得上青梅竹馬。可惜,這兩人的相處模式,饒是誰看了,都不敢相信他們已經認識了十幾年,吵吵鬧鬧的戲碼幾乎每天上演,別提多鬧騰了。然而吵歸吵,但到底是結伴多年的夥伴,隨隨便便就分開,是辦不到的,所以,她就得想個法子,自己混入不息者尋求庇佑,同時也把金鐘仁帶進去。
「我們一路走下來,大大小小的組織都看過了,可惜沒幾個成氣候的。如果要安頓,就一定要找個夠強大有力的地方,除了晝以外,就只有不息者了。」桑妲暖兀自嘀嘀咕咕。
他們這樣的組合看似完美,可事實上卻是尷尬無比。進入晝?桑妲暖沒有超能力,無法為晝做出貢獻,晝十有八九會將她拒之門外,或者安排在最低等的地方。去不息者?金鐘仁卻是異能者,以不息者那條規定來看,他也是一定會遭到拒絕。至於其他的組織,桑妲暖沒有一個看得上,那自然也就不在考慮範圍內了。
「好,你想去,那就去。」出乎意料的,金鐘仁並沒有反對她的提議,反而應了下來,「我將你送到那裡后就離開。」
桑妲暖一愣,直覺不對,立即追上去:「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離開?」
「不息者是不接受異能者的。」他頭都沒有回一下,加重語氣說道。
「那又怎麼樣?你並不是非要離開不可的啊。」她拽住他的胳膊,「任何事情都有特例,說不定我軟磨硬泡一下,不息者就讓你進去了。」
「你每次把事情想得那麼簡單,遲早得吃苦頭。」他輕輕瞥她一眼,肩膀抖了抖,躲開她拽住他的手。
她一噎,不滿地哼了哼,可依舊不依不饒:「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也許他們不會趕你走,畢竟異能者還是不太多的,說不定你去了就會像珍稀動物一樣……」
金鐘仁忍無可忍:「桑妲暖!」
這丫頭簡直欠抽。
「好嘛,不說就不說。」她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吐了吐舌頭,一臉期待,「所以,你不會走的對吧?你總不能在我還不成熟的情況下就把我一個人扔在那裡吧?」
老實說,和金鐘仁在一起的時間已經很長了,她幾乎沒有考慮過,如果有一天要和金鐘仁分開,那她會怎麼樣?這件事情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她的認知里,就彷彿金鐘仁是生了根一樣扎在她身邊的一棵大樹,關鍵時刻能遮風擋雨,而這棵樹如若霎時傾倒,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的適應能力就像蟑螂一樣,有沒有我有區別么?」目視前方,語氣不耐。
「金鐘仁,你敢不敢講個好聽點的動物?」一記眼刀飛過去。
「哦,不要蟑螂。那就是老鼠、蚯蚓、蜈蚣……」無所謂的表情,好像在說「你要多少動物我可以說多少動物」。
「……」
桑妲暖扭頭望向另一側,用手拖住腦袋,不想去看這張讓她恨不得一刀劃上去的臉。
接下去,很安靜。他們倆人吵架歸吵架,每次看起來吵得不可開交,劍拔弩張,沒過多久,他們又能心平氣和地站在一起討論今天的天氣如何了,可謂是變臉極快。
桑妲暖眯著眼睛打瞌睡,金鐘仁依舊專心致志開車。
八區以後,條件就比較艱苦,大部分時候都是漫天風沙,就連落腳的地方也不過堪堪三星酒店的級別。路途也十分難走,因為喪屍行走,許多公路都被破壞炸毀,能出力的人少,大多都是需要被保護的婦孺,因此修補工程很慢。
金鐘仁也只能挑選一些還能容納吉普車開過的大路走,不過這樣的話,就也等於是在繞路了。好在桑妲暖與金鐘仁本就算是流浪者,去哪兒都隨意,更不說時間也很隨意了。
中間斷斷續續行了一天一夜,待到夜幕再度降臨,他們恰好行到兩城的中間,距離下一個城市大約還有十公里。為了防止喪屍入侵,一般這些城市到夜晚都會禁止外來人員再出入,所以金鐘仁也不忙著趕路了,找了一處荒廢了加油站,將車停在了入口處。
「吃飯吧。」
睡得迷迷糊糊的桑妲暖被金鐘仁叫醒,她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繼續癱在副駕駛座上。
金鐘仁把晚上要填肚子的乾糧拿出來,把一切用具都放置好,就等著打開食物包裝吃飯了,可還沒等他屁股碰到墊子,扭頭一瞅,那本就毫無形象、口水一臉地癱在那兒的人,還是歪七扭八地橫在副駕駛座上,像死豬一樣一動不動。
無奈地嘆口氣,他站起身,走到車門邊,拉開車門,扶住因為失去車門依靠而滑到的人,他低聲道:「桑妲暖,吃飯了。」
桑妲暖靠在他肩膀上,睡得天昏地暗,砸吧著嘴巴蹭了蹭,沒有反應。
「桑妲暖……」
他強忍住要把她甩出去的衝動,眼睜睜看著她將唇邊口水擦在自己衣服上,正要發怒,然而眼一瞥,望見她毫不設防的安心睡顏,最終,他的嘴唇動了動,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將她扶正靠在椅背上,他反身去後座拿了一件厚大衣,披蓋在她身上,仔細得掖好每一處,防止她不小心感冒,這才小心翼翼關上車門,任由她繼續與周公相會。
他獨自一人在車前尋了一處空地席地而坐,拿出前些天換取的麵包,一口一口合著水吃起來,同時一雙眼時時刻刻注意著周圍的環境,十次里八次關注著桑妲暖,夜晚的郊外,每時每刻都需要警惕。
冬日寒風凜冽,呼嘯著捲起他額前碎發。他發白僵硬的手早已出賣了他的情況,口中呼出的白霧,縈繞在他身周,卻始終無法解除他的寒凍。
桑妲暖醒來已經是一小時后的事情,朦朧睜眼,眼前是一片漆黑。
像是屁股上裝了彈簧,她一記彈跳,本能轉頭去看身側,發現駕駛座上空無一人,她一愣,扭頭看向窗外,透過慘淡月光傾灑下的斑駁暗影,她一眼望見了那個佇立在寒風中的高挑身影,在加油站外四處查看,時不時還會望向她所在的吉普車。
心下一松,她的緊張在看到他那一霎時消散殆盡,她垂首看了看蓋在自己身上的大衣,嘴唇微不可見的彎起一抹弧度,坐起身,拿開大衣,打開車門,寒風侵入,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快步走入嚴寒中,往金鐘仁的方向行去。
早就注意到她清醒了的金鐘仁也同時向她走去,見她穿得略顯單薄,微有不滿,皺起眉頭:「就這樣下車了?你剛睡醒,還耐不得寒。」
「我沒那麼嬌弱,你都在風裡吹了那麼久……」桑妲暖不在意地擺擺手,注意到他僵直的雙手,以及蒼白乾裂的嘴唇,她的呼吸一窒,「你是不是傻了?車裡不呆,一直站在外面,還以為自己是冰雕啊……」
說著,她伸出手,出乎意料地握住他的手掌,果然,入手一片冰涼,就像是塵封在雪域還未消融的寒冰,冷凍徹骨,讓她都忍不住抖了抖,本能更緊地捂住他的手。
他驚訝於她的舉動,面頰稍不可見地一紅,好在隱於月色下,看不真切。清了清喉嚨,他聲音低低的:「我需要勘察四周的情況。」
事實是,在車裡,他怕吃東西喝水的聲音會吵到她。
「那查完了也不知道進車裡嗎?」她朝天一個白眼,搓了搓他凍僵的手,四下張望,「你吃完了?」
「嗯。」
她四處看了看,散落在地的包裝,透明地展現出他方才吃了些什麼,抿了抿唇,她揚起臉,明媚的面容洋溢著輕鬆與無謂:「我的呢?」
他沒有說話,只是返身去將他早已準備好的食物遞給她,她接過食物——包裝簡陋的麵包以及一瓶礦泉水,抬手抓住金鐘仁的胳膊,拉著他,兩人一起返回了車裡。
拆開包裝,她啊嗚一口咬住麵包,吃的滋味滿滿,那種吃相……如何形容?就是讓人看著也會食慾大增,油然而生一種滿足感。至少金鐘仁此刻就是如此,怔怔看著她不算優雅的吃相,視線卻是怎麼也挪不開。
「吃了好些天乾巴巴的食物了,好懷念熱騰騰的包子。」三兩下啃完了手裡的乾麵包,咕嘟咕嘟仰頭灌下幾大口水,桑妲暖終於結束了這狼吞虎咽的一餐。
「包子?」金鐘仁皺了皺眉,陷入了認真的思考。
「等到我們安定下來,不再這樣流浪,大概就不需要啃這種乾麵包了吧。」說到此處,桑妲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倒在椅背上,側眸望向車窗外,凝視一望無際的昏暗夜空,她嚮往著,乾淨秀氣的面容上顯露的神情,猶如冉冉升起的朝陽,「不息者啊……」
金鐘仁沒有說話,他只看到她清秀的側臉,漆黑的眸子微微閃爍,長長的睫毛垂下,在眼瞼下投射出一片陰影。
他們休息地較早,一日奔波,的確累人,更何況,時不時竄出三四隻喪屍,張牙舞爪,好歹也得花力氣去砍劈,到底都是體力活,一路風沙吹過,寒風中瑟瑟發抖一陣,饒是鐵人也耐不住疲倦,桑妲暖與金鐘仁商量好了守夜時間,金鐘仁先休息,後半夜由她來,兩人這才能安然休息。
金鐘仁看來是真的累了,與桑妲暖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忽然間便消了聲,她扭頭去看,入眼的是他毫無防備的睡容。
輕嘆一口氣,她拿起先前自己蓋著睡覺的厚大衣,輕輕披在他的身上,上上下下,小心掖好,確認自己動作小心,沒有將他驚醒后,她這才扭過身子,瞪大了眼睛,強迫自己驅趕走剛剛燃起的睡意,安安分分地守夜。
她沒有注意,當她轉過頭去的那一瞬,身後那雙清澈的雙眸緩緩睜開,深邃而溫和的目光凝視著她纖瘦的身影,若有所思,嘴角微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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