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所以，我遷怒他，我傷害他

她原以為他會看在孩子的面上，給她留一席之地。

可是沒想到，他太絕情了。

他要他們母子死。

她那時是多艱難才生下了兒子，可是兒子出世，他依然不認這個兒子。

她曾經有多愛他，從那一刻起，她就有多恨他。

她笑著問他：你不愛我，我怎麼善待你的孩子？

她對他所有的恨，都轉移到了他的兒子的身上。

她一天恨他幾次，她就喝幾次酒，然後就會虐打希景幾次。

她把希景打得遍體鱗傷，把照片發給那個男人看，她想要他後悔，想要他心疼。

可是她才發現，那個男人根本就是個冷血動物。

就算她用滾燙的開水將希景澆得遍體鱗傷，他也無動於衷。

任她歇斯底里發瘋，任她聲嘶力竭的發狂，他永遠都不會多看她一眼。

那麼絕情，那麼狠心，狠心的令人髮指。

這些被她遺忘許久的回憶，湧上心頭。眼淚在一瞬間就濕了眼眶。

這些年，她拼了命的努力，她想要站到那個男人所在的高度。

她殘忍無情的傷害她的兒子。

她希望兒子腐爛成泥。

而兒子不負她所望，真的爛成了泥。

可是，這一刻，看著兒子冷漠的眼，她眼睛感覺到了一抹刺痛。

心裡的悔意隨著她每記起一件事，就加深一點。

她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想見到兒子，可是現在他站在她的面前，看著她，眼睛里全是冷酷。

她自己都沒想到，她就這麼猝不及防的痛哭出聲：

「希景……」

她的哭聲裡帶著深深的後悔和愧意。

可是霍希景只覺得諷刺。

「希景，你是不是很恨媽？」

霍希景涼薄的嗤笑了一聲，問到：「你也配叫這個『媽』這個字？」

霍宜姝捂住臉更加泣不成聲。

霍希景勾起了唇，唇邊的笑意也在慢慢擴大。閑適的欣賞著她匍匐在被上哭得不能自已的樣子。

直到夠久，他才收起笑容，懶洋洋的說到：「好了，我也該走了。」

說完，他沒有任何的遲疑，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

霍宜姝捏緊了被單，自淚眼中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

-

沈溫故一直坐在走廊里。

聽到了霍宜姝的哭聲。

看到霍希景出現，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思忖著問到：「你要走了？」

霍希景臉上沒有笑容，聞言瞥了她一眼。

看她臉上沒有任何質疑，他的目光閃了閃，心裡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恨意和怒氣，有些譏誚的脫口就問到：

「怎麼，不罵我不孝子？不指責我沒良心？」

沈溫故微怔，目光有點軟：「你覺得我應該罵你不孝，罵你沒良心？」

霍希景捕捉到她眼中的憐憫，心裡狠狠顫動了一下，譏諷的笑出了聲，語氣更加的刺耳：

「你們這些人，一個個不都是喜歡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評判我的罪行嗎？」

他布著紅血絲的眼睛，像是平靜的海面下釀起了一場無人知曉的海嘯。

她沒覺得他的話刺耳，反而覺得他像個不知所措只能發脾氣的無助的孩子。

她無聲的看著他，說到：

「霍希景，你沒有罪行。」

霍希景一瞬啞了聲，目光膠著在她的臉上，好像周圍都安靜了。

沈溫故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麼好，錯過他徑直朝霍宜姝的病房裡走進去。

她推開門，霍宜姝躺在床上，睜大了眼睛，眼睛還猩紅的一片。

她遲疑了一下，走進去說到：

「乾媽，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霍宜姝眼帘顫了顫，忙叫住了她：「溫故……」

沈溫故頓住，詢問的看向她。

「陪我說說話吧……」

沈溫故打量了一下她的精神狀態，點點頭。給她倒了杯水，在她對面坐下來，將水杯遞給她。

霍宜姝將水杯接過去，目光緩和了不少，看著她，問到：

「溫故，你跟希景怎麼認識的？」

沈溫故如實說到：「在一個劇組裡拍戲。」

霍宜姝問到：「你要準備結婚了？」

沈溫故點點頭，眼裡不自覺含了笑：「乾媽，你好好養身體，到時候去參加我們的婚禮。」

霍宜姝的手指捏緊了水杯，指骨泛白，目光露出一絲悵然。

「溫故……」

「嗯？」

「你的未婚夫，他愛你嗎？」

沈溫故點點頭：「很愛。」

霍宜姝見她應得這樣篤定，眼裡又是一絲悵然。

「溫故，你知道嗎？……希景他小時候過得……很不好。」

沈溫故想起霍希景那副厭棄一切的神色，看向霍宜姝，說到：「也許他現在也過得很不好。」

霍宜姝身子顫抖了一下，看向她，目光瘋涌。

片刻，她的聲音控制不住的哽咽了。

「都是我對不起他。是我不好。你知道我……是怎麼對他的嗎？我恨他的爸爸，所以，我遷怒他，我傷害他，我詛咒他……」

「……」

沈溫故聽完，內心的震動久久無法平息。

她甚至有點控制不住的替霍希景恨霍宜姝。

「那麼多年，可我到現在才幡然醒悟。可是，一切都晚了。我自私的把他帶到這個世界，可是從來沒有給過他愛。甚至，還給了他一身的傷。」

「以前，我想，我寧願看他死，我都吝嗇得不想給他一分錢。」

「現在，我想，他不會要我的錢。」

「我死之後，……溫故，幫我照顧他。好嗎？」

沈溫故看著她滿是懇求的眼睛，心裡思慮了片刻，霍宜姝上輩子就對她有恩，這輩子更是將她畢生的積蓄贈給她。

她點點頭：「好。」

-

沈溫故走進病房后，墨醫生從另一間病房走出來。

霍希景看著沈溫故的背影。

墨醫生看著他的背影。

良久：「霍先生，我們聊聊。」

霍希景回頭看她，眼睛裡帶上了邪肆的笑，但很諷刺：

「聊那個女人的病情？拉倒。」

「不。聊沈溫故。」

霍希景微怔，轉過身來看著她。

她坐在輪椅里，戴著眼睛，鏡片閃著寒光。

霍希景上下打量她，然後說到：「你想跟我聊她什麼？」

墨醫生說到：「霍先生，我先給你看樣東西。跟我來。」

說完，她轉動輪椅，朝她的辦公室走去。

霍希景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