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生死前夕

第二十七章 生死前夕

「不知你聽說沒有,這幾天玄凌天出了個了不得的人物。」

主鎮上,一個茶棚里,幾個未帶掩面的本土人小聲議論著。

「能來這玄凌天的有哪個是平凡之輩。」另一個人倒是不以為意,正如他所說,對於那些外來的掩面之人,這裡便是鑄就非凡之地。

「若是如其他人一般也就罷了,這個人從不挑任務,這十數天下來,鎮中大半之人都與他打過交道。傳聞他下手狠棘,卻從不取人性命,甚是奇怪。」那人繼續說道。

一旁小二聽聞,看了看自家沒幾個茶客的鋪子,索性放下了肩上的毛巾,從櫃檯下抽出一碟乾果,湊了過去。

「你說的可是身上一直背著一柄長鐮的佛修少年?」

「你也聽過?」見有人搭上了自己的話,男子面露喜色,身子往旁邊挪了挪,給他留了一個位子,小二倒也爽快,盤子一放便坐了下去。

「我聽這過路的人們說,此人好像名叫九辛,所過之處佛蓮叢生,所施招數招招致命,但奇怪的是在其手下卻從未有人丟過性命。」小二饒有興緻地說道。

男子抿了口茶,塞進嘴裡一把豆粒,還不及吞咽,便開口說道:「我所聞之事與你相近,但私底下大家都更願稱呼他為血藏,見血佛藏。」

聽到這裡,一眾人連連搖頭,打了個冷戰,便又再次嬉笑著說著另一個茶餘軼事。

而此時,茶棚不遠處的樹冠之上,一個背著巨鐮的束衣少年盤膝而坐,隨即搖了搖頭,站起、騰身,一連貫動作行雲流水,瞬間便消失在鎮中古街盡頭不知去向。

一間酒樓上房之中,十餘名年輕男女坐於桌前,皆面戴掩面,交談甚歡。然而若有心人仔細觀察,那坐於正中間的女子,顰笑間的舉止倒是和之前相邀連羿同行的楠兒甚是相似。

「楠兒姑娘如今已經完成生死任務,就要順利離開這玄凌天,王某自愧不及,這杯酒僅代表在下的敬佩之意,還望楠兒姑娘賞臉。」這時,坐在女子身旁的一名男子舉杯說道,而言談之間,便落實了女子身份。

「王公子哪的話,小女不才,皆是仰仗各位才有今日之況,這杯酒應該楠兒敬各位才是。」楠兒起身,抬袖掩杯,倒是出落得體。

眾人見此,紛紛舉杯,一飲而下。

「其實,小女子這還有一事相求。」放下酒杯,她輕輕拍了拍手,隨即十餘盞壇盅被人端上,一一放在了眾人面前,眾人見此,神色不一,但卻並無一人接話,能來此地之人,哪個不是年輕一輩權謀傑出之人。

見此,楠兒並未不悅,微微笑道:「楠兒明日便啟程離開這玄凌天,但卻放心不下心愛之人,還望各位幫忙打聽一二,如若諸位在生死任務中遇到了他,還望各位照拂些許。」說完,她端起了面前自己的那盞壇盅,輕輕吹了吹。

「這乃是我花葉齋的碧蟾芝羹,還望各位幫了楠兒這個小忙。」

在場眾人,無一不是圓滑之輩,聽到花葉齋三個字無不動容,知曉眼前擺著的是便是碧蟾芝羹后,皆滿酒起身。要知道這碧蟾芝雖算不得極為名貴之物,但對於這些還未經歷生死任務之人而言,卻極為珍貴,因為,他能使服用之人在極為短暫的時間裡,築牢現修為根基,並達到現今小劫境界大圓滿。在這短短的一個月,無疑成為了加大勝算的又一籌碼。

知曉了她的身份,一男子開口,沉聲問道:「不知楠兒小姐心儀何人?」

「血藏九辛。」楠兒緩緩說道。

然而話音剛落,桌宴之中便陷入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妙氛圍。

楠兒察覺,倒也未曾流落出其他神色,就那般微笑著靜靜地吹攪著手中的盞羹。而久未開口的竹一,此時打破沉靜:「既然如此,我等願意效勞。」

「那,小女子便在花葉齋,等待各位的好消息。」她微微舉杯,整桌之人滯了一息,隨即一飲而盡,徒她一人坐於位中,而掩面之下無人知曉其當下面容。

許久,待廂房之中,只剩下竹一和楠兒時,他緩緩開口:「小姐可是要再度激起這本就不平靜的一眼泉?」

「錯,我只是想看看他究竟有何能耐。」

竹一還想說些什麼,只見楠兒微微搖了搖頭,繼續吃起了盞中剩了大半的芝羹,就好似一切與她無關,從未發生,只是周身氣息再次恢復到原本的那般陰冷,留竹一久而未語。

「小二哥,給我來壺燒酒。」同樣的茶館,依舊是臨字三桌,一掩面黃衣男子高聲喊道。

小二聽罷,笑著搖了搖頭,將手中的抹布交給了一旁的夥計,不多時拿著一壺燒酒和一碟鹽水雞,送到了桌前。

「老樣子,本店贈您的。」小二無奈笑道。

「說什麼贈不贈,我還記得是你當初說這主鎮之中所有消費皆不要錢,我點你一個店的酒菜,也用不了我一珠碎石。」男子無賴地回道。

「是是是,小爺兒你說得極是。」小二懶得再理他轉身便要走,要是早知道當初這位爺會胡攪蠻纏地賴上他,他當時定要放下一切給他講個明明白白。沒錯,這個男子便是連羿。

「今兒陪我坐會兒,我要和你聊聊。」連羿青骨一橫,愣是將他攔下。

「這位小爺兒,酒菜免費,我這人力可沒說免費,忙著呢。」說著,小二便要伸手去抬這柄長得瘮人的鐮刃。

連羿倒未說話,自紫琉璃給他的那枚靈戒之中取出了一株紫色花朵,放在了桌上。

「我感覺過兩天就應該是我的生死任務了,也許這小店,我來不了幾次了,權當給我留個念想,這紫菱給你算是抵你陪我聊聊天。」言語之中,聽不出什麼情緒,但小二卻著實愣了一愣,隨即繞過了青骨,向後廚走去。

「喂,這都不行?」連羿倒未曾想過他依然會走,高聲喊道。

「嚷什麼,我去取點酒菜,一壺燒酒不夠你喝!」小二頭都未回,可這嗓門卻著實不小。

連羿聽后,無奈地搖了搖頭。

自打第一次來這之後,每次任務結束,他都會來這個小店和小二說笑一通,久而久之,兩人熟絡了,他才知道,這小二雖表面上是個夥計,但其實整個店都是他的。

他本也是這大域之內前來歷練的世家子弟,奈何生死任務完成之時,經脈堵塞,一身修為散失,再也無法感應陣法之門,隨著掩面消失,他只得在這主鎮之中改頭換面,即便面對昔日熟悉之人,也漠然而過。倒不是他不曾想辦法,而是這玄凌天沒有感情,單憑他一個不敢表明身份又或說表明也無用的廢人,只能至此苟活一世。

不一會兒,幾個小菜出現在了桌上,小二抖了抖褲子上的臟漬坐在了對面。

「你還是一樣的摳門。」連羿笑道。

「少扯,佛門子弟,哪來那些個大魚大肉的喜好。」小二給了一個白眼,將兩人的酒盅倒滿。

其實,這一桌小菜都是連羿平時最愛點的,隨著日子久了,他越發不喜那些魚肉之食,倒和佛門無關。

「最近你風頭有些盛,生死任務若和他人一起,切記小心。」小二夾了口菜,未看連羿。

「還不是為了給你尋些有用的靈植。」連羿瞥了瞥嘴,倒也未再多說。

而這次小二出奇地沒有反駁。

「這些可有用?」連羿抿了口酒,咂了口嘴,「這酒烈啊。」

「有,隱隱感覺經脈擁堵之狀有些鬆動。」

「那就好,那就好。」連羿的手略微有些顫抖,但瞬間便恢復如初。

兩人一杯一杯地喝著,一口一口地吃著,卻一直未曾再開口。

「你不好奇我究竟是什麼身份?」小二猛然抬頭,直直地看著掩面之中,露出的那雙褐金瞳眸。

「你不想說我自不會問,就像你也未曾問過我一樣,無需如此。」連羿聳了聳肩。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小二沉聲。

「何事?」

「我名子桑旭,子桑家七代第三子。」

「嗯。」連羿平淡地應了一聲。

見他如此反應,子桑旭倒是略微一驚,隨即心中暗暗點頭。「我有個弟弟,名叫子桑燎。如若有難,請你照拂一二。」

連羿未開口,自顧自地吃著。

「請你照拂一二。」再一次,他沉聲說道。

連羿放下了筷子,一杯燒酒一飲而下,搖了搖頭:「不去,要顧你自己顧。」

「求你。」

子桑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幾道血絲布上眼白。

「你出去之前,我若遇到他,護他周全。但是一年之後,你要未出,我不管他死活。」連羿說完,又飲了一杯酒。

「謝謝。」

「不必!」

過了許久,兩人未再說一句,連羿放下筷子,拿起了一旁的青骨。

「今日甚是壓抑,我先走了,出去之後我會想法子撇清和你這小店的關係,不必擔心。」

「不用,沒了掩面,在這玄凌天他們還不敢動我。」子桑旭說道。

隨即他自胸前取出了一枚火印,「這個給你,我子桑旭曾經的身份象徵,留個念想。生死任務,多加小心。」他未起身,只是將火印向後甩出,隨即自顧自的吃著未吃完的小菜。

連羿一把抓住火印,隨即笑了笑,取出了一枚木刻金蓮。

「我孑然一人,自己雕的,你別嫌棄。」一股柔力將其托著緩緩送到了桌上。

當子桑旭看著那枚金蓮,哼笑之時,連羿早已出了小店,沒了蹤影,剩他一人緊緊攥著這枚木刻,無聲吃著,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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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門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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