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傷痕纍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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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時候,江心白突然打來電話說,店裡騰不開人手,自己得臨時去一趟北郊送貨,時間有點緊張,可能趕不回來接羅依依他們。
羅依依無奈之下,只好給凌信誠打電話,好在對方答應得還算爽快。
下班以後,凌信誠來到了地下停車場,他準備出發去婚紗店,接羅依依和單小羽回家。
在上車前,卻沒想到,那個夏雨桐的女人又給他打來了電話。
凌信誠一看到這串號碼就有些不舒服,頓了頓,才不悅地道:「阿姨,錢我已經打給你了,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說著,就要掛電話。
對方卻急急喊道:「信誠,阿姨想和你見面談談。」
凌信誠閉了閉眼睛,很快平靜地說:「我覺得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麼好談的。」
夏雨桐卻提高了嗓門,刻意地說:「是關於你父親的,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父親當年發生的事情嗎?」
凌信誠揚起頭,有些怔忪地愣在了原地。
對方又殷切地說:「我不會耽擱你太長時間的,也不會向你索要什麼,信誠,阿姨心裡感激你,所以才打算告訴你實情。」
凌信誠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樣子,握著的手機的手卻漸漸垂落了下來,表情頹然喪敗。
半個小時后,凌信誠把車開進了荒涼的郊外,羅氏葯業集團旗下一座老舊的藥廠。
因為是中午下班時間,空曠的廠房裡特別安靜,一個人影都沒有。
凌信誠身姿卓越,雙臂輕甩,徑直穿過一大片高高聳立的木箱子,來到了後方的辦公區域。
衣著樸素的夏雨桐果然在那裡等他。
「信誠,你來了。」她沖他招手。
凌信誠走上前去,不耐煩地說:「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麼?」
夏雨桐怔了怔,卻不說話了,她背過身去,拉開抽屜取出了一沓泛黃的老照片,然後把照片慢吞吞的遞給了身後的年輕人。
凌信誠接過照片只掃了一眼,便冷著臉道:「這些照片我看過了,是你寄給我的嗎?」
「沒有,我從來沒有把這些照片給外人看過,又怎麼可能會郵寄給你呢?」夏雨桐皺眉,有些哀傷地說:「這些都是我和你父親的隱私,我並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既然不是她寄來的照片,那麼當初那些照片又是誰寄給他的,那個人又是出於何種目的?
凌信誠尚且想不明白。
夏雨桐見他陷入了沉思,連忙又說:「你父親在世的時候,待我挺好的,處處關照著我。」
凌信誠知道她在暗示什麼,卻故意裝糊塗,很是冷漠的說:「夏女士,無論當年你和我父親有什麼恩怨瓜葛,他人都已經沒了,你也沒必要揪著過去不放吧,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我之所以給你錢讓你治病,是因為同情你,沒有別的意思,也請你適可而止,不要得寸進尺。」
「我知道,我都明白。」對方卻很怯懦地笑了笑,收斂著身子,低低坦白說:「信誠,你已經是個大人了,我今天找你過來,是想向你坦白一切,其實你還有一個弟弟,他還很小,我身體一直不好,這病眼看著也是治不好了,我害怕我走了后小斌沒人照顧,所以我才不停找你。小斌他,他是你父親的兒子,是你的親弟弟呀,你可不能不管他。」
凌信誠驀地閉上了眼睛,轉過身去,大步朝廠房外面走去。
「信口雌黃,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他惡狠狠地丟給對方一句話,就揚長而去。
夏雨桐面色蒼白,有些僵硬的滯留在原地。
「凌信誠,他真的是你弟弟。」女子的眼底布滿了凄風苦雨,沖遠去男子的背影大喊著。
凌信誠卻越走越快,沒有回頭。
午後時分,獵獵的驕陽烘烤著昏昏欲睡的大地。
凌信誠驅車來到了墓園。
他走到了父親的墓碑前,居高臨下,定定地看著看著。
瘦削的下巴緊繃一線,他的雙手在身側緊緊握成拳,瑟瑟戰慄著,內心反覆地掙扎撕扯著。
強烈的日光照耀下,凌信誠深深地埋下了頭,許久之後,他終於緊咬著牙,失去理智的咆哮起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背叛了媽媽,也傷害了我,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從來沒有這麼一刻,他無比憎恨自己的父親,對自己的父親感到失望透頂。
可笑的是,他竟然為了這樣不堪的父親,一度迷失了自己,陷入了仇恨的漩渦難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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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午後一點多鐘了,婚紗店裡,兩個女孩還在沙發前端坐著。
奇怪,明明說好要來接我們的,卻不接電話。
羅依依給凌信誠打電話,卻沒有打通。
單小羽在旁邊輕聲勸道:「可能他們都在忙吧,我們還是別打攪他們了,自己回吧!」
羅依依悻悻地嘀咕道:「早知道我今天就自己開車出來了,沒一個能靠得住的。」
單小羽寬慰似的拍了拍羅依依的肩膀,一疊聲地笑著說:「好了好了,依依,我們走吧!」
拎起了一旁的手提包,兩個女孩手拉著手,快步往婚紗店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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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信誠從北郊的墓園回來的時候,天色忽然陰沉了下來,大片大片的烏雲籠罩在頭頂,狂風霎時大作,似乎快要下大雨的樣子。
凌信誠臉色冰冷,一個人搖搖晃晃的往前走著。
在他身後不遠處,江心白從車窗里探出腦袋,沖他的背影大喊著:「信誠,信誠!」
對方卻沒有聽見,一個人失魂落魄的往前走著。
奇怪,出什麼事了。
江心白皺眉,緩緩驅車跟上了他。
凌信誠又來到了那座廢舊的藥廠。
他步履蹣跚,表情凝重的走進了車間。
走著走著,忽然停了下來,很是難受的抹了一把臉。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他怕這個女人的出現會影響到母親的生活,可是他到底應該怎麼處理這件棘手的事情?他覺得煩亂極了,微微仰著頭,眼底有一種時空在交錯混亂的崩潰感。
這一刻,凌信誠很絕望,他無比憎恨自己的父親,憎恨他對家庭的不忠,憎恨他一意孤行,罔顧他人性命,他甚至憎恨自己的出生,憎恨自己為了父親曾瘋狂地報復羅家。
凌信誠喉結微動,有些麻木的站在原地,眼底有一抹撕裂的痛楚。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頭頂之上兩米遠的地方,高高疊放起來的木箱子忽然微微晃動了兩下,似乎有人在推著。
凌信誠沒有察覺到危險的氣息,還在那裡愣愣地站著。
身後跟過來的江心白卻瞬間變臉失色。
「信誠——!」在木箱子雷霆一擊砸下來的時候,他沖了過去,用盡全力將走神的凌信誠推開。
「哐——!」一聲巨響傳來。
俯衝出去的凌信誠受驚般地回頭大望。
江心白就趴在他身後的地面上,渾身上下抽搐不止,漂亮的眼睛卻瀕死般執拗地大睜著。
凌信誠窒息地看到,鮮紅的血花從江心白的後腦上漫溢而下,泊泊地浸染了他失去表情的臉龐。
「心白——!」張了張嘴,他慌了手腳,飛撲到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