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凌信誠和羅依依一起離開
深夜,警察局的審訊室卻燈火通明。
凌信誠坐在鐵凳子上,雙手戴著冰涼的銀白手銬,此時此刻,他面無表情著,內心似乎毫無波瀾,那雙漆黑的眼睛卻直直地瞪著前方的白色牆壁,樣子很是古怪。
兩個民警在他身旁走來走去,抓耳撓腮著,有些拿捏不定的樣子。
然後,審訊室的門又被人拉開了,一個身穿便衣,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闊步走了進來。
那兩個民警急忙迎上去,吆喝道:「隊長你來了——!」
那隊長走到凌信誠跟前,打量了他一下,頓時不高興了,扭頭叱道:「怎麼還給銬上了?趕緊給人鬆了。」
小民警連忙稱是,掏出鑰匙走上前,嘩啦啦著給凌信誠把手銬卸了。
那警察隊長走在凌信誠對面坐了下來,點了支煙別在嘴裡,很是隨意的翻看著手頭的記錄,片刻后,揚起臉來,和藹地笑著問:「凌先生,藥廠的消防設施你們都定期檢查了吧?」
凌信誠不說話,點了點頭。
那隊長眯起眼睛,伸出手去在桌角上彈了彈煙蒂,又問:「你平日里有跟什麼人結怨嗎?或者說你有什麼仇人嗎?想要對你不利的,你仔細想想。」
凌信誠低下頭去,表情有些凝重,卻一時無法回答。
那隊長嘆息一聲,陳述道:「我們在你藥廠外面的草叢裡,發現了兩個汽油油桶,應該是有人縱火行兇,底下的人已經去追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凌信誠不說話,眼神連連變化著,蒼白的嘴唇也緊緊抿住,似乎陷入了某種痛苦的回憶中。
對面的警察見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你也不要擔心了,我們已經立案偵查了,壞人總會抓住的,這幾天,為了你的安全起見,你還在留在這裡吧,不算拘留,就是有些情況,我們還得再了解了解。」
昏黃的燈光下,凌信誠仰起頭來,臉色煞白如雪,眼底混亂的光芒卻漸漸變得冷定起來。
然後,他平了視線,淡淡地說:「好,我會全力配合你們。」
那警察笑了笑,又說:「當然,該交的罰款你還是得交!」
凌信誠也笑了:「那是自然。」
——
一夜過去了,凌信誠還是沒有回來。
羅依依來到了藥廠,老馬告訴她,上頭給下了整改通知,讓停產停業整頓。
羅依依走進了藥廠大門,工人們三三兩兩的打掃著衛生,燒焦的棚子拖出來扔在大門外,身著藍色工作服的工匠將辦公區濃煙熏黑的牆壁重新塗白,還有幾名建築工人在後面砌牆。
一切忙忙碌碌,卻又井井有條。
只是,凌信誠,你到底在哪裡?
羅依依來到了二樓凌信誠的辦公室。
空蕩蕩的卻一片狼藉,瀰漫著刺鼻的汽油味,紙張亂飛一地,窗戶玻璃也是碎的,辦公桌上的訂書機、電話、筆筒、文件夾凌亂地攤在那裡。
羅依依上前,認真地收拾起來。
整理完了辦公桌,羅依依又找來了拖把,用力將地板拖了好幾遍。
一個星期後,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凌信誠的藥廠總算恢復了原樣。
別墅里,又是一夜未眠,頭疼得彷彿要裂開了。
羅依依在晨光中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的視野里一片模糊。
她用力搖搖頭,視線才逐漸清晰過來。
三樓的陽台上,稀薄的冷風迎面刮來,嗖嗖的冷意侵蝕著她。
凌信誠還沒有回來。
羅依依撥動僵硬的雙腿,顫顫悠悠的往樓下奔去。
到了客廳卻發現,凌信誠就在沙發前默坐著。
一片寂靜的晨光中,他單薄挺拔的身形、孤寂深邃的五官彷彿完美雕刻的蠟像一般,動也不動。
「凌信誠——!」羅依依驚喊,疾步奔上前去,蹲在他的身旁,關切地問:「你怎麼了?你身體還好嗎?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凌信誠看也不看她,渾身上下,包括他的眼神都透出一種懾人的冰冷。
羅依依很快握住他冰涼的手,仰起臉來,怔怔地勸道:「你不要擔心了,工人們都沒事,你也沒事,這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你要振作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凌信誠依舊不說話,眼睛卻忽然閉下了,似乎在強力剋制著什麼。
羅依依心疼地抬起一隻手來,輕撫著他清瘦的臉龐,凌信誠頭一歪,用力將臉往她的手心蹭了蹭,有些凄楚地皺眉,忽然間,又提了口氣,很是煩躁的樣子,站起身來往外走了兩步。
羅依依滯了一下,也跟著起身。
她獃獃地凝望著凌信誠僵硬的背影,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了?
凌信誠舉目,望著前方漸漸亮起的天空,雙手用力在身側握成拳,沉默了許久,才頭也不回的低聲說:「你東西收拾好了吧,中午我們就回城裡去吧。」
羅依依窒了窒,感到不可思議。
藥廠剛剛發生了火災,很多事情還在等待處理結果,凌信誠卻還是堅持要走——
到底為什麼——?
羅依依感到不能理解。
早上,凌信誠去了一趟藥廠,將手頭的事情簡略地安排了一下,又折回家中,對保姆交待了一番,讓她這幾天照顧好叮噹,自己很快會回來。
因為是周末,叮噹正好在家裡,一聽爸爸要走頓時哭得停不下來,一直哼哼唧唧著,拉著凌信誠的手不放。
凌信誠蹲下身來,也有些心酸的樣子,抱了抱叮噹,耐心地安慰道:「你要聽話,等這學期結束了,爸爸就接你回城裡去,你在家一定要乖乖的,知道嗎?」
叮噹嚶嚶地哭著,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保姆笑了笑,上前攬過叮噹的肩膀,用雙手扶著,很客氣的對凌信誠說:「凌先生你放心吧,叮噹我會幫你照顧好的,你就不要操心了,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家裡有我呢?!」
凌信誠轉過身,又對一旁悶悶不樂的老馬說:「醫院裡就麻煩你多跑幾趟了,有什麼需要及時給我打電話。」
老馬點了點頭,面露遲疑著,很快又問:「老闆,你這趟出去,多久才能回來?」
凌信誠蹙了蹙眉,沉思了片刻,靜聲道:「快則一個月,慢則半年。」
老馬突然很是憂心的樣子,上前了一步,小聲道:「老闆,你這一次回去,萬事要小心吶!」他話裡有話,一旁的羅依依聽不明白,凌信誠卻很快明白過來,沖他頷首致意。
羅依依拉著行李箱,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說實話,她不想走。
凌信誠走過來,看了看她,什麼也不說,接過她手頭的行李箱,提過去,放在了轎車的後備箱里。
羅依依看著他平靜的一舉一動,心裡那種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凌信誠將後備箱重重關上,又快步走到車的前面,替她打開了車門。
羅依依微微咬唇,站著不肯動。
「走吧!」凌信誠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羅依依無奈,只得走上前,乖乖地坐進去,凌信誠又探過身來,替她系好了安全帶,他的舉止一如往昔,體貼入微。可是,羅依依看進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那裡空蕩蕩的,一絲光明也沒有。
車子很快啟動,眾人在身後揮手。
羅依依連忙伸出頭去,沖叮噹和老馬他們揮了揮手。
凌信誠卻很絕情的樣子,頭也不回,靜靜地將車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