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孤寂 一家人
——
寰宇總部大廈。
走廊上,清亮而匆忙的腳步聲遠遠地傳來。
面色深沉而不安,助理Paul快步迎了上去。
「楓少爺,你終於來了——!」
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宇文楓朝他頷首致意,疾步向辦公室里走去。
靖晚冰加快了腳步,靜靜地跟在丈夫的身後,她可以感覺到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豪華寬敞的辦公室里,只有冬日裡又冰又熱的陽光熱情地揮灑著光芒,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泛起冷冷的光波。
宇文楓推開門,走了進去。
下一刻,他轉過身去,看著緊跟進來的助理。
「爺爺呢,你不是說他來公司了嗎?」宇文楓的聲音淡淡的,夾雜著一絲困惑。
雙手背前,Paul拘謹地,直直地站著,他沒有回答什麼,只是將目光移向另一個角落。
宇文楓皺了皺眉,然後順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
黑色的牛皮沙發上,有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逆光的陰影里,他的面容有些看不清楚。
眼底驀地空茫一片,靖晚冰驚住,手指漸漸冰涼下來。
一身黑色的西裝,面容消瘦而蒼白,眼珠子黑漆漆的,羽子凌緩緩從沙發前站起身來,他低下頭,一步一步地,定定地走到了宇文楓的面前,然後閑雅地站定了腳步。
看著眼前目光陰寒的男子,宇文楓握緊了手指,僵硬地站著,勉力維持著自己的理智。
「老頭子脾氣不太好,我只說了兩句話,他就心臟病發作了,送醫院搶救去了。」注視著對方淡定無光的神情,羽子凌陰洌地勾了勾唇角,模糊不清的笑容帶著一絲嘲弄的譏諷。
手指掐入掌心,宇文楓閉下了眼睛,心底怒火狂涌,面容越發冰冷如雪。
下一刻。
「咚——!」寂靜無聲的辦公室里,一聲悶響。
羽子凌來不及閃避,被他這重重的一拳打得背過身去。
「羽子凌,你有什麼情緒沖著我來,不要傷害我們的家人!!!」手指輕輕顫抖著,宇文楓的胸口急劇起伏了兩下,他默默地俯首,沉聲怒吼。
助理Paul驚呆了,似乎難以想象,一向沉穩理智的楓少爺居然會動手打人。
神色顫抖著,靖晚冰抬出手,猛地捂住了嘴。
我們…家人。
羽子凌覺得很好笑,唇角微微咧了咧,他陰冷地輕笑一聲,然後淡然地挺直背脊,凜凜地注視著眼前失去了理智的男子。
「宇文楓,這是你第三次對我動手,不過我今天心情好,不會跟你計較。」心臟狠狠地翻攪著,深吸一口氣,羽子凌吃力地保持著唇角的微笑,他的神色看起來很淡很淡,
胸口一陣陣冰雪般的寒意,宇文楓的手指在身側僵硬地握緊成拳,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楓少爺,你不用擔心,剛才醫院有打電話過來,說董事長已經脫離危險了!」語氣有些沙啞和驚痛,Paul回過神來,急急上前兩步,插在了這兩個冰冷對望的少爺之間。
呼吸緩緩平穩下來,緊握的手指漸漸無力地鬆開,宇文楓抬起手指抵住了眉心,苦澀地笑了笑,然後大幅度轉身,向辦公室外面走去。
Paul痛惜地看了一眼身後的羽子凌,然後疾步去追自己的上司。
心裡是刺骨的痛楚和冰冷,靖晚冰倉促地轉過身去,想要去追自己的丈夫。
「你給我站住!」
可是一個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讓她不由得頓住了腳步。
羽子凌直直地凝視她的背影,神色冰冷無情,眼睛幽深漆黑,彷彿是再也見不到光明的人。
唇色蒼白而透明,她倏地擰緊了眉心,沒有回頭望,只是下意識地抬起手指按住了絞痛的胸口,想要讓自己的心緒平定下來。
「宇文楓很快就會一無所有,如果你後悔的話,可以乖乖地回到我身邊,我不會嫌棄你的。」看到她止步,漆黑的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羽子凌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殘酷意味。
靖晚冰的腦子裡轟的一陣慘白,心臟泊泊地失血,她用力咬緊了發白的嘴唇,那種心如刀絞的感覺讓她覺得再和他站在這裡多一秒鐘都無法忍受。
慢慢地,晚冰挪動了僵冷的雙腿,快步跑上前,去追前方不遠處的男子。
走廊上,宇文楓走著走著,突兀地停住了腳步。
他回過身去。
看到了快步朝自己跑來的女子,他的眼底閃出濕潤的霧光。
在晚冰跑到他跟前的一霎那,他笑著牽起了她的手,拉著她往前走去。
走廊上,他們親密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一片薄薄的霧光中。
腳下有些不穩,心臟一陣劇烈地抽痛,羽子凌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咣——!」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辦公室里的玻璃茶几被他一腳掀翻了。
為什麼宇文楓什麼都有,而我什麼都沒有。
羽子凌一拳狠狠地擊向牆壁,手指關節處有清晰的血花滲了出來,他悲憤的咬牙,絕望的火焰在他的體內熊熊燃燒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救贖自己。
或許他這樣的怪物,是註定回不了頭的,註定要孤零零的一個人,到老到死。
——
醫院。
特護病房內很安靜,沒有一絲紛擾。
宇文楓的腳步停在了病房外。
透過明凈的玻璃窗,他怔怔地望著病床上的爺爺,沉默了良久良久,才推門而入。
病房內,他刻意放輕了腳步,不想要吵醒正在休息的老人。
老人無力地躺在床上,搭拉著眼皮。經歷了一番折騰,他孱弱的身體似乎再也擠不出一絲力氣,在孫子走近的瞬間,他吃力地睜大了眼睛,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很精神。
「楓兒,你來了……」老人的聲音很虛弱,布滿皺紋的眼底充滿了無謂的心酸。
雙腿膠固在床前,胸口悶得快要透不過起來,鼻子又酸又澀,宇文楓勉強提了一口底氣,然後緩緩蹲下身去,盤踞在老人的床邊:「爺爺,您覺得如何?」他沙啞而急切地問。
老人點著頭,似乎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
下一刻,他緩緩抬起手,胡亂地在空氣中抓著什麼。
宇文楓的眼睛灼燒了起來,爺爺蒼白無力的樣子讓他心如刀割,他緊緊地抓住了老人的手,用力閉了閉眼睛,然後目光晶瑩地笑了起來,「子凌很後悔…他知道他錯了…爺爺你放心……他出去買東西了……很快就會來看你。」宇文楓抬起手,輕輕幫爺爺蓋好了被子。
深陷的眼睛里滑出了兩道渾濁的淚花,老人怔怔地朝孫子點點頭,顯然因為他的話語而放寬了心。
「子凌這孩子……心裡苦……是我們宇文家…對不起他啊!」眼皮微微抖動著,發出了破碎的低語,老人的眼神滄廖如落日,心中有無限的悔恨。
心臟被一刀一刀地凌遲著,宇文楓抿緊雙唇,顫抖地伸出手,緊握住老人的手,「爺爺您放心養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我們一家人再也不會分開,會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一定會的。」他怔怔地笑著,眼神凄迷而堅定。
隱藏著眼裡的淚光,老人目不轉睛地凝望著自己的孫子,溫暖地笑了起來,似乎沉浸在了孫子所勾勒的幸福生活里。
——
病房外,庄修玲下意識地握緊了兒媳的手,努力平定著心頭的哽咽。
眼睛里騰起了一層清亮的水霧,晚冰的神色迷濛而憂鬱,她定定地望著病房內的丈夫。
這時。
有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傳來。
病房外的兩個人側過身望去。
是急匆匆趕來的羽天豪,他的臉色很焦急。
「爸爸沒事吧?!」
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問,臉色相當蒼白。
「已經脫離危險了,鄭醫生說,需要好好靜養一段時間。」看著火急火燎趕來的男子,庄修玲嘆息一聲,淡淡地皺緊了眉心,壓抑著心頭的苦楚。
「子凌這孩子太不懂事了!」羽天豪忿忿地埋下頭,語氣有些哀怨,「要是爸爸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這孩子肯定會悔恨一輩子的。」
這一刻,身為一個父親,他感到深深的愧疚和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