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雙惡(5)
只半個時辰不到,杜文知的十二夫人張氏所在寢院里的一個貼身丫鬟便被送進了男人最多的一個死牢。
郡守府地牢門口。
幾個牢役都站到了大牢外面來,只因牢內丫鬟被十多個男死囚折騰,慘不忍睹。
眼雖不見,可耳卻聞。
牢內傳出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使得站在外面的他們依舊深鎖著眉頭,面面相覷,搖頭無奈。
這時候一個領頭的侍衛走了過來,幾個牢役急忙站成一排,恭恭敬敬的抱拳:「見過孫統領。」
孫統領見狀,聽著牢內慘叫聲,撇了撇嘴,擺手嘀咕道:「老爺吩咐了,這丫頭被玩死了正好和十二夫人一併拉城郊去埋了。」孫統領說完,伸手抹了一塊銀子扔給了牢頭,繼續道,「哥兒幾個辛苦,拿去買點酒喝,老爺賞你們的。」
「謹遵孫統領吩咐。」站在左首位的牢頭忙接過銀子,隨即抬手招呼眾人一起鞠躬謝道:「承老爺恩賜,多謝孫統領。」
「行了,我還有其他事要忙,就不多說了。」孫統領擺了擺手,轉身去了。
幾個牢役得了銀子,乾脆鎖了大牢外門,約著出去喝酒去了,省得聽牢里慘叫瘮人。
...
佛隱別苑,地下暗室。
文近春已經完全恢復了神智,他瞅著自己一身衣衫襤褸,漸漸回憶起了當日走火入魔之後,被小雨撿了便宜得了他一身內功,又被他和洛葯綁在樹上...而後被一個過路的商販救下,見他是個瘋子,給了
他幾個饅頭,隱約記得那商販老頭子嘀咕過:「定是哪家小孩子做的搗蛋事兒,瘋子也是人,好歹是條人命,若是綁這裡餓死了,可造孽了...」...再之後,他一路瘋瘋癲癲成了一個瘋乞丐,丹嬰鼎被撿破爛的偷了去,神志不清,走到哪兒算哪兒,餓了偷人家酒樓的潲水吃,困了就在街頭橋下睡,還常常被那些正常的乞丐排擠,被扔石頭砸...
想到當初偷酒樓的潲水填肚子,文近春就深鎖著眉頭,忍不住乾嘔了幾下。
直到前幾日,他被幾個官兵帶到了大牢,被送到了這裡,終於見到了曾經的故交——慧能禪師。
文近春漸漸回過神來,當初挾了小雨和洛葯只為解了身上的那紅色毒劍的劍毒,誰承想被一群強盜攪局生出了禍端,險些丟了性命,虧得丹嬰功反噬讓小雨將自己一身帶劍毒的內功吸了過去,再者那兩個小子任自己自生自滅,這才撿了條命活著。
再看他自己現在的處境,文近春又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全身要穴被慧能插滿了銀針,其中還有十幾個死穴,經脈倒是通了,神智也恢復了過來,不過看樣子離死也不遠了。『針刺死穴,不拔可活幾個時辰左右,一旦拔了,立時斃命。』。
丹嬰功修鍊內功是以人體經脈要穴為運行根基,他身上要穴被慧能如此施針,他不會不明白其用意。
慧能此針法之意,無非就是一次『回魂針』,讓人身死之前能恢復一下神智,和民間所說『迴光返照』有異曲同工之效。
文近春瞅了瞅這陰暗的地下暗室,一側案几上燈盞亮,旁邊一個香爐,插著一支即將燃盡的香,再看那睡榻,雖為草席粗陋,可整個暗室唯獨那睡榻傳過來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味,和尚自然不可能擦脂抹粉,想來這老禿驢也沒少干見不得人的事。
只一會兒時間,爐上香盡。
慧能依舊一身錦斕袈裟緩步走了下來,見了文近春眼神不再空洞,知他恢復了神智,於是走到文近春面前,一邊給文近春鬆綁,一邊陪笑道:「阿彌陀佛,文老哥,貧僧綁了你是為了施針讓你恢復神智,還望文老哥恕罪。」
文近春點了點頭,嘆氣道:「慧能老弟此言就生份了,若不是你為我施針,只怕我現在還是個老瘋子。」
「不知文老哥堂堂一魔教大長老,何以落魄至此般光景?」慧能將鬆了綁的繩子信手扔在了一側案幾地上。
文近春身上還是扎滿了針,行動之間不敢過快,只能緩緩擺了擺手,回道:「皆因一個叫小雨小子引冬行山刀家寨之流的雜門雜派偷襲我冬行山而起,而後鏡昭月那小子又回了冬行山,慧能老弟,你是知
道的,鏡昭月那小子素來不喜我們教眾禍害百姓,老朽這才不得已流落江湖,老夫本打算投奔你而來,不曾中道出了些許變故,成了此般模樣。」
慧能作邀,讓文近春移步案幾側,慧能將暗室僅有的兩個椅子搬了過去放在案幾兩側。
兩人一人一座,相對而坐。
「文老哥,銀針未拔,慢些坐。」慧能和尚提醒道。
文近春微微一笑,心中早已猜出這老禿驢救自己無非就是為了《丹嬰功》的秘笈,眼下更是對自己畢恭畢敬,倘若一會兒自己不交出秘笈,只怕就是另一番對待方式了;也罷,反正自己也不過兩三個時辰的活命了,好在這老禿驢雖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壞和尚,卻講道義,《丹嬰功》給他之後,倒是可以讓他幫自己完成遺願。
文近春身材也頗為高大,如今落難之後,瘦削許多,不過身高依舊在那裡,緩緩坐下之後,文近春對著慧能坦誠道:「慧能老弟,老朽自知命不久矣,就不和你客套了,如今明明白白的死,也好過稀里糊塗的活,這一點老朽還得感謝你。話說回來,我就不和你繞彎子了,呵呵,你救我的目的,該不會真只是看在我們是老鄉,且早年一同出來闖過一段時間江湖的情義上吧?」
慧能聞言,臉上的慈祥和藹的微笑漸漸變成了橫眉鎖目的冷笑,依舊看著文近春,並未言語。
文近春也不怕他,只繼續淡淡說道:「《丹嬰功》可以給你,不過你得答應以後替我殺兩個人。」
慧能聽了文近春答應給《丹嬰功》的秘笈,瞬間改冷笑為爽朗大笑,回道:「文老哥,別說殺兩個,就是殺十個,百個,貧僧也一定為你辦到!」
「老朽自然信得過慧能老弟的人品,還請老弟備好筆墨紙硯,老朽這就為你默寫《丹嬰功》的秘笈。」文近春微笑著回道,「對了,我要殺的兩人:一個是墨韻山棋狂的弟子小雨,一個是落空山無計道人的弟子洛葯。」
慧能聞言,點頭應了下來,隨即忙要起身去準備去筆墨。
文近春又叫住了他,說道:「慧能老弟,可否再帶一隻燒雞,兩壺老酒下來,老朽已是苟延殘喘,待我寫完《丹嬰功》之後,還請兄弟你陪我喝這最後一場酒。」文近春知道慧能這老禿驢講道義,故意提及當初他們一起闖蕩江湖時候,常常在破廟喝酒吃燒雞的事情,企圖讓慧能念及舊情,務必為他報仇。
慧能愣了愣,想起了曾經年少兩人經歷過的種種事情,又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即轉身上去了。
而後文近春寫完《丹嬰功》秘笈,又詢問慧能丹嬰鼎的下落,慧能如實交代,兩人又喝酒重敘舊情。
再之後論及小雨季如歌的身份,文近春恍然大悟嘆道:「難怪當初我看那小子劍法精妙,原來來頭不小。」
慧能一口老酒下肚,呵呵輕蔑笑道:「季如歌又怎樣,困在貧僧的詭譎峰了,既然答應了老哥你,貧僧一定替你殺了他。」
「有你這句話,老朽死而無憾了。」文近春抬起酒壺,「來,喝。」
一場酒罷,文近春喝得半醉,身上的銀針最後被他自己強忍著錐心之痛一一拔了出來,信手放在案幾一側,而後緩緩閉眼說是要小憩一會兒。
慧能嘴角微微上揚,靜靜看著文近春斜靠著那椅子緩緩睡了過去,知道他再也醒不過來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慧能需要的東西順利到手,雙手合十,微笑對著文近春屍首念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