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獃子
沈詩年吐掉泡沫,漱了嘴才說:「大家都是先去地里干一會活才回來洗臉做飯什麼的,早上涼快嘛。」
溫子孺點頭,問她是不是也去幹活了,怎麼沒叫他。
「我沒去,就去看了一圈就回來了。」沈詩年笑著說,「路上順便給你買了牙刷,是不是很感謝我?」
「謝謝啊。」溫子孺說完就開始刷牙。
沈詩年洗著臉問他熱不熱,等了好一會沒聽見他說話,她狐疑地看過去,發現原來他滿嘴牙膏沫,正艱難地想說話,她好笑地擺手:「不急,你先刷牙。」
她一直都能一邊刷牙一邊說話,倒是不知道原來有人刷牙竟然會這麼痛苦。
她甚至聽見了溫子孺乾嘔的聲音,不由輕聲跟他說:「你小心一點,不要用嘴呼吸。」
溫子孺吐掉泡沫,漱乾淨了,才說話:「還好,不怎麼熱。」
才躺在床上的時候確實有些熱,沈詩年還問過他要不要給他拿風扇。
他在沈詩年家裡只看見了一颱風扇,沒還意思說熱。
哪想到後面越來越涼快,半夜竟然還被凍醒了,蓋上了一條薄毯才又睡著。
沈詩年笑笑:「農村裡的老房子就是這樣,冬暖夏涼。對了,昨天晚上你睡得怎麼樣啊,現在蟬有點多。」
她的話讓溫子孺一愣,他並沒有聽見蟬鳴。
「你是開玩笑的吧?」沈詩年狐疑地看著他,「昨天晚上蟬聲那麼吵,你真的沒有聽見?」
「是嗎?我沒有聽見。」有了沈詩年的提醒,溫子孺仔細聽了一會,才發覺周圍竟然不是寂靜的。
越是仔細聽,蟲叫聲越是明顯,他有些驚訝地問:「這是蟬鳴?」
「是呀。」沈詩年點頭,只覺這個人實在太奇怪了,「現在還好,等它們休息好了,蟬聲會更大的。」
說完沈詩年就進廚房幫忙做飯了,獨留溫子孺獃獃地站在井台邊聽風聲,聽蟬鳴。
明明這麼吵鬧,為何他會覺得鄉下很寧靜,沒有嘈雜的聲響呢?
靜。
雖然有聲音,但那是自然的聲音。置身於大自然中,心境平和。
或許是因為心靜了,他才覺得安靜吧。
不像城市裡,不止人心浮躁,就是街道上也無時無刻不被各種車鳴聲和人聲籠罩。
略微站了一會,溫子孺抬腳進了廚房。
「姥姥,有我能幫忙的嗎?」
姥姥抬起頭看了眼高高大大的小夥子,笑著說:「你來得正好,幫我把籃子拿下來。」
沈詩年癟嘴:姥姥倒是叫得熟練。
溫子孺看了她一眼,抬手將吊在屋頂的藤條編成的籃子取下來。
沈詩年一看裡面的東西,立時皺了眉:「怎麼到現在還有臘肉?現在應該變味了吧?」
「沒有。」姥姥笑呵呵地說,「早上才從冰箱里拿出來的。」
現在不比從前,人們都不愛吃鹹肉了,所以姥姥就把鹹肉放進了冰箱冷凍,偶爾切一塊蒸著吃。
「我跟你姥爺年紀大了,正好你們在,乾脆把這一塊都蒸了。」姥姥一邊清洗臘肉,一邊跟溫子孺說話,「你沒吃過吧?」
溫子孺點頭:「只吃過炒臘肉。」
姥姥手腳麻利,她直接用變厚的指甲刮著豬皮上的油漬:「那你今天嘗嘗,尤其是蒸臘肉的米飯,那油香、那滋味,你們年輕人牙好,一定要多吃一點。」
沈詩年拿著雞蛋從堂屋裡走出來,聽見姥姥的話很是無奈:「還是先把早飯吃了吧。待會人家說不定就要回去了,哪有時間吃這些?」
人家城裡人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姥姥也太熱情了些,也不怕嚇到人家。
「你一會就要走?」姥姥停下洗肉的動作。
溫子孺看了廚房的方向一眼,沈詩年已經進去了,並沒有看見她身影,他輕聲問姥姥:「我能在姥姥家多呆一會嗎?我爸媽都忙,天天家裡只有我一個人。這回他們又去出差了,大約要一個星期才回來。」
「這樣啊。你想在姥姥家待多久就待多久,以後有時間也過來,姥姥給你摘西瓜吃。」姥姥低頭繼續洗肉,溫子孺幫她壓水。
姥姥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抬起頭神秘地對溫子孺說:「我今天早上在地邊上看見一個西瓜,已經長了很大了。可能是被路邊雜草蓋住了,我以前竟然沒看見。等會摘給你嘗嘗。」
溫子孺笑著問:「姥姥家還種西瓜了?」
「姥姥家可不止種了西瓜,你快天黑的時候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姥姥笑得很滿足,「什麼都有。」
溫子孺不解:「為什麼是快天黑的時候?」
「傻孩子,白天的時候多熱呀。你瞧瞧你白的,怎麼能曬太陽。」說到這裡姥姥就嘆氣,「其實年年也很白的,就是曬太陽曬多了。她打小就勤快,不讓她上地里幫忙,非不聽。」
溫子孺附和:「她好像確實挺固執的。」
姥姥當他說沈詩年不聽話,頓時不樂意了:「年年就是太孝順了,一點一般小孩的壞毛病都沒有。」
「……」溫子孺,「是是是,沈詩年這個人確實很好,同學們都很喜歡她。」
「現在的同學都很喜歡她呀?」姥姥自言自語,「也是,現在學校遠了,她就不能總是一放學就回來給我幫忙了,有時間跟同學相處了,同學就不會不喜歡她了。」
沈詩年端著一小籃青椒過來,恰巧聽見了姥姥的話,她皺著眉頭說:「以前也沒人不喜歡我,人家是開玩笑的,姥姥你怎麼當真了?」
以前有同學約沈詩年出去玩,可她總是以幫姥姥做事拒絕,或者只跟她們玩一會就回來,所以她們到家裡的時候就會開玩笑說她天天幹活都沒時間玩了。
說人家是書獃子,她倒好,是個只會幹活的獃子。
她們是玩笑,哪想到姥姥當了真,入了心,還記了這麼久。
「是嗎。」姥姥答了一句,並沒相信沈詩年的話。
沈詩年嘆口氣,十一溫子孺好好說話,不要招她姥姥傷心。
溫子孺一臉無辜,他真的什麼都沒說呀。
老人家的情緒明顯低沉了不少,溫子孺想了又想,說起了軍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