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春暖花開 第二十三章 花不語,青簪知
為了照顧徐蘇,昑明的娘特意做了三道素菜,一點油都沒放,甚至鍋、鏟都用清水刷了好幾遍。
飯桌上,四人落座,昑明娘坐北向南,李長安、徐蘇兩人分坐左右,昑明特意坐到娘親對面,生怕娘當著兩位大哥的面給自己夾菜,昑明的娘一眼就看穿了昑明的小心思,從頭到尾一次也沒給他夾過。
昑明的家教很好,吃飯就是吃飯,眾人並未言語,默默地吃完了這一餐。
曾有聖人說過:吃飯是一種很好的修行,不挑好壞,不弄出異響,不要有分別心,要懂得感恩。
飯後,眾人來到小院,院子里長了一棵大桃樹,開滿了桃花,風一吹,粉紅色的花瓣似蝶般纏綿飛舞。地上除了花瓣,一點塵土也沒有,顯然是經常有人打掃。
昑明沏了一壺,眾人坐在小院里喝著茶,開始閑聊。
昑明的娘問道:「此間事已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聽完此言,昑明立即看向李長安兩人,自己不久后也要和娘親回去修鍊,大家剛剛認識沒多久,就要分開了。由於自己和娘親住的地方比較偏僻,從小到大,昑明這是第一次結交朋友。
李長安和徐蘇互相看了一眼,這件事兩人其實還沒有討論過,不過離開是註定的事。李長安想了想,說到:「打算近日就走,我答應了別人要去東晟洲送封信,應該先去中土內洲,看有沒有機會乘坐傳送法陣去往東晟洲,實在不行,就去東邊坐渡船去往東晟洲。」
徐蘇雖然早已猜出李長安不是這離南洲人士,但從他口中聽到這件事還是吃了一驚,更別說昑明和他娘了。
昑明他娘對李長安點了點頭,對這個因為一封信就橫跨一洲的年輕人表示讚賞。
徐蘇聽完之後,對李長安笑道:「那這樣的話,咱們倆還是順路,我也要去中土內洲,自從上山修道,我已經十多年沒回過家了。」
昑明張大了嘴巴看向徐蘇,自己修行雖苦,但是至少一直在母親身邊,所以從不覺得苦,和徐蘇大哥一比,自己真是幸福多了。
昑明的娘看了一眼昑明,笑了笑,沒說話。
李長安得知徐蘇也去往中土內洲,高興的不得了,一路有好友同行,自己也能少幾分寂寞。
徐蘇繼續說道:「日後如果有事,可以傳信給中土渭城徐氏,讓我娘轉信給東海長生觀,我收到消息就會第一時間趕來」
昑明沒聽說過渭城徐氏,更沒聽說過長生觀,但昑明的娘知道渭城徐氏,更知道長生觀三個字意味著什麼。
渭城坐落於離南洲內洲,是離南洲讀書人的聖地,常年有聖人坐陣。而徐氏就曾出過聖人,徐氏是聖人世家。
至於長生觀,昆吾大陸有句古話:天下道法分成四份,一半在東晟洲,四分之一在中土神州,另外四分之一在離南洲最東邊的東海長生觀。換句話說,離南洲的道法都在長生觀。這也是徐家能放任徐蘇上山修道的原因。
李長安早已猜出徐蘇的身份,整座離南洲能教出徐蘇的道觀只能是長生觀。
據說長生觀本是東晟洲的道觀,因為不如天師府弟子多,下山斬妖除魔的事迹就少,所以就聲名不顯,被天師府狠壓一頭,最終就遠離了東晟洲,所以才建觀於離南洲東海,就是為了能離東晟洲近一點。
李長安也不知道這事是真是假,忍不住傳音問了一下徐蘇。
徐蘇搖了搖頭,只是不清楚是不是,還是不知道呢。
徐蘇從長生冠里取出一張長生觀特有的長生符,遞給昑明的母親,說到:「這道符貼在住處,可以聚天地靈氣,修身養性,無所不辟」
昑明的娘雙手接下,道了聲謝。昑明結實的朋友今日前來都送了一份大禮,只可惜自己今日不同往日,實在是沒有什麼能拿出手的東西贈還給李長安兩人,有點難以為情,哪有做長輩的只收後人禮的。
就連昑明也不好意思起來,但也為兩位兄長在母親面前為自己長臉而高興。
李長安對著昑明的娘笑了笑,隨後轉過頭對徐蘇說到:「徐兄,這符你還有沒有了,如果有的話也給我一張,到時候我去東晟洲給你宣揚一下你們長生觀的道法,你不用和我客氣,一張就夠了。」
徐蘇扭過頭去,沒搭理李長安。
徐蘇今日之舉並不只是為了贈禮於昑明,也是為了讓好友李長安能夠放心遠行,就算是他去往了東晟洲,在這離南洲,還有他徐蘇在。
昑明的娘端起茶杯,白瓷小杯里湯色清幽,輕輕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葉,說到:「我和昑明過兩日也要離開這裡了,我們娘倆就居住在這西邊的一無人谷里,不過近些年應該不再讓他出來了,一是我需要時間把傷養好,二是昑明境界確實太低了,就這樣出來歷練確實太冒失了,就在谷里多修鍊幾年吧。」
隨後對李長安兩人詼諧的笑了笑,說到:「我相信你們有辦法能找到我們的。」
李長安兩人點了點頭,就像今日,兩人不也是自己找上門來的么。
昑明的娘起身,說到:「要不這兩日你們兩人就留在這吧,趕路也不差這兩天,也好指點一下昑明,讓他看看這離南洲年青一代的天是什麼樣的,省著一個地玄境的修為還暗自竊喜。」
徐蘇苦笑道:「伯母別說笑了,一個十五歲的地玄境,已經夠驚世駭俗了,再給他修個十五年來,這離南洲的天就要變變了。」
昑明在旁得意的笑了笑,其實自己並沒有那麼多複雜的想法,也從未想與誰比較過,只不過是母親喜歡,自己想讓娘高興,娘笑了,自己修鍊起來就更有勁了。
李長安兩人一合計,多待兩日也好,就留了下來。
昑明的娘又找出了兩床被,抱進昑明屋裡,揉了揉昑明的頭:「你們三個早點睡,別聊得太晚。」
小院不大,除了主廳,就兩間房。好在昑明屋子夠寬敞,土炕也夠大,昑明在中,長安把頭,徐蘇在邊兒,三個年輕人躺在上面一點也不擠。
三人躺下后,半天也沒說話。聽著兩邊的呼吸聲越來越重,昑明實在忍不住了,問道:「李大哥?徐大哥?你們睡著了嗎?」
半天沒人回應,昑明坐了起來,左右看了看,兩人好像真的睡著了,嘆了口氣,垂頭喪氣地躺下了。
李長安兩人突然哈哈哈大笑,實在是憋不住了。
昑明這才反應過來,一下子又坐了起來,對兩人說到:「好啊!你們兩個合起伙來欺負我」
李長安壞笑道:「怎麼,第一次和男人一起睡覺,你睡不著啊?」
徐蘇在旁應和道:「對,昑明這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昑明被羞的說話都不利索了,支支吾吾地說到:「你才是大姑娘呢,我是頂天立地的爺們,說著向前挺了挺身子。」
見此,兩人笑得更大聲了。李長安一邊笑,一邊說道:「昑明說的對,你不是大姑娘,哪有大姑娘的炕上躺著兩個老爺們的。」
昑明氣不過,一下子鑽進了被子里,不想理這兩個老流氓。
李長安、徐蘇兩人同時伸手拍了拍昑明的被子,窗外的月亮皎潔明亮宛如玉盤,三人今夜好眠。
第二日,李長安兩人告辭,既然註定要分別,早一日晚一日並無區別,江湖兒女自然江湖再會。也省著被有心人盯上,連累了昑明母子倆。畢竟李長安、徐蘇兩人在那洞天里,都在那最後十二人之列,若是說身上沒有寶物,誰信?
將天才斬殺,得到的不僅僅是他身上的寶物,更是那得天獨厚的氣運。這種事雖然風險很大,但誘惑力更大,難免會有一些窮凶極惡之人願意捨命往之。
李長安兩人沒有讓昑明娘倆送出門,就在這小院里,昑明娘摟著昑明笑著與李長安、徐蘇告別,昑明揮了揮手,什麼也沒說,只是傻傻的笑。
「放心吧,李大哥,徐大哥,我會照顧好娘的。」昑明腰部左側挎著那把斬櫻鬼刀。
——
李長安兩人來至東城門付馬廄,交了雲幣,找回了那兩匹騏驥馬,這些日子好像吃胖了不少,是該好好運動一下了。
徐蘇雖然是要回家,但也不急於一時,此次下山也是為了歷練,不如多感受一下這離南洲的大好河山。兩人一合計,反正都不著急趕路,那就不使用神通,以騏驥馬的腿腳正常趕路好了。
親近自然,才能道法自然。
兩人出城一路向東,騏驥馬跑的撒歡,這麼長時間一直被拴著,成天除了吃就是吃,屬實有點廢物了。這次定要向風好好展現一下自己的形體美,好讓身上這兩人知道,好馬是跑出來的,不是喂出來的。
不出三十里,那匹純血照夜玉獅子正在啃食樹上的嫩葉,旁邊還有一匹紅尾大宛馬,馬上兩人正是尹若和白玲依,早已等候多時。
李長安不看道士面看天尊面,笑著對兩人拱了拱手,果然換來了白玲依的一瞪眼。李長安也不在意,反正再相逢的機會也不大了。這個不講道理的女子如今也躋身知我境了,看來在那靈安殿也是收貨頗豐。
徐蘇輕踢騏驥馬,慢慢悠悠的向前走去,只見尹若淺藍色的衣袖一揮,射出一道青光,隨後與白玲依馭馬遠去,頭也沒回。
徐蘇一把抓住了那道青光,攥在手心不敢用力,嗅了嗅,好香!
一支青簪,剛好插在長生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