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趙梅正在門口磕著瓜子和鄰居聊天，看見放學回來的秦風說道：「娃兒！你弟弟來了，在你房間等你呢。」

「我弟弟？」秦風楞了一下，轉身就激動的飛奔上樓。

「陌兒！」秦風大力的推開門，林陌正坐在桌前看他的寫的字。

「哥哥！」林陌立刻飛撲到秦風懷裡。

幾年的委屈化作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秦風也哭了，死死的抱著林陌不撒手。

傍晚，秦風帶林陌去吃了烤鴨，這是他們來到北平后吃的最好的一頓，秦風依舊把好吃的都先給林陌吃。」

林陌覺得這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回去的路上，林陌依舊像小時候一樣自然的去牽秦風的手。

秦風微微僵了一下，但沒有拒絕。

回到閣樓，林陌先把秦風推出去：「哥哥，你在外面等我一下，一會就好。」說完把門關上。

秦風笑著倚著門框說：「有驚喜給哥哥啊？」

林陌從包袱里拿齣戲服發冠和畫臉譜的染料：「當然啦。」

過了二十分鐘，林陌說：「哥哥，進來吧。」

秦風推開門，就見林陌穿著火紅的戲服，發冠上的珠子閃閃發光，花旦的臉譜襯的林陌的臉龐嬌嫩欲滴，眼睛里像是含著一汪春水，絕對是那種只看一眼就會被驚艷住的人。

林陌原地轉了一圈，甩了一下拋袖，鮮紅的嘴唇輕起：「哥哥，這是我第一次登台時的樣子，你沒有看見，我穿回來給你看看，好看嗎？」

秦風目不轉睛，似有些呆住了，他摸了摸林陌的發冠，不住的點頭：「好看，真好看，跟我想的一樣。」

林陌笑了，突然抬手抱住秦風的脖子，在他嘴上親了一下，這是他們以前經常做的事。

林陌做的自然，但秦風卻微微側頭避開了林陌後面的吻，輕拍著他的背：「好了陌兒，我們休息吧，明天哥哥帶你去玩。」

林陌沒有發現秦風的異常，高高興興的洗了臉，換了衣服，躺上床。

秦風關了燈，剛躺上來林陌就自發的鑽他懷裡，像以前一樣把頭枕到他胳膊上，他在海棠樓無數次的想念哥哥的懷抱，終於如願以償了。

秦風輕輕的把胳膊抽了出來，給林陌拉了拉被子。

這下林陌才察覺到有些不對了。

「哥哥，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林陌問。

「沒有，」秦風說，「陌兒，我們現在長大了，陌兒不能在像小時候一樣抱著哥哥睡了，也不能在親哥哥了。」

「為什麼？」林陌嘴撅了起來，眼神變得委屈。

「因為……」秦風在想怎麼跟林陌解釋他才能明白，還不傷他的心，「因為……因為這些事只有你結婚後跟你的妻子做，和哥哥做是不對。」

「哥哥不是說陌兒是你媳婦兒嗎？」

秦風有些尷尬：「那是咱們小時候不懂事，開玩笑的，你和哥哥都是男生，男生是不能給別人當媳婦的。」

林陌定定的看著秦風，眼睛逐漸泛起了淚花，委屈的不行，他不明白為什麼從小跟他不分彼此的哥哥現在突然說不能抱著他睡了，也不能親親了，還說自己不能當他媳婦兒。

「我明白了，」林陌哽咽著，秦風剛鬆了口氣，就聽林陌說，「哥哥以後娶了媳婦就不要陌兒了，對不對，哥哥媳婦以後才是跟哥哥最親的人，陌兒不是了！」林陌眼淚掉了下來。

秦風一看林陌哭了，瞬間慌了神，一邊暗罵自己為什麼大晚上要跟陌兒討論這個還早的問題，陌兒難得回來一趟自己還把他弄哭。

秦風趕緊把林陌抱在懷裡哄：「哥哥錯了，陌兒不哭，不哭，我們不說這個了。」

「那哥哥……哥哥……還抱著陌兒睡嗎？還親陌兒嗎……」林陌抽噎著說。

「抱著抱著，親，陌兒不哭了。」

林陌把腦袋扎進秦風的懷裡哭睡著了。

秦風心裡百抓柔腸，一邊心疼一邊後悔。

真想給自己一巴掌，陌兒就回來這麼兩天，由著他又怎麼樣呢，下次再回來估計就都該長大了，讓他抱著又怎樣，說白了……這種日子還能剩幾天。

當晚，秦風做了個春夢，夢裡他和林陌做著禁忌的事情。

林陌穿著大紅色的戲服，帶著精緻的發冠，淚眼朦朧的看著他，嘴裡一聲聲的喊著哥哥。

早上林陌起來時床上就他一個人，這是他這幾年中唯一一次睡到自然醒。

「哥哥？」林陌叫了一聲，沒有人回應，秦風不在屋裡。

林陌跑下床去找他，在廁所找到了正在洗褲子的秦風，見林陌來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春夢，臉色露出了幾分尷尬。

「哥哥你怎麼現在洗褲子？」林陌蹲在秦風旁邊問。

「沒什麼……褲子髒了，想起來就……就順手洗了唄。」秦風不自然的說，「你快去洗漱吧，早點在桌上，吃完哥哥帶你出去玩。」

「嗯！」林陌小跑著出去了。

秦風快速的把褲子洗完，洗洗手出去吃早點了。

「哥哥給。」林陌遞給秦風饅頭。

「嗯，謝謝陌兒。」

接過饅頭秦風突然林陌粉嫩的小嘴，一口一口的吃著粥，那樣子……秦風突然一機靈！

然後恨的都想打自己兩巴掌，陌兒才十歲，他在想什麼！

「哥哥你怎麼了？」林陌覺得這次回來秦風不太對勁。

「沒事，有點落枕了。」秦風隨口扯了個理由，趕緊端起粥喝了起來。

吃完早飯秦風帶著林陌上街，他每個月除了房租，其他錢都攢起來了，夠帶林陌玩幾天的。

不一會林陌手裡就抱了一堆小吃，街上有很多表演雜耍的地方，林陌新奇的都看不過來。

秦風也是第一次逛街，也很稀奇。

兩個人還吃了寫著彼此名字的糖人。

林陌捨不得吃，含在嘴裡一點一點化開，感受絲絲的甜味。

秦風看著又好笑又心疼，給林陌又買了兩個，讓他放開吃。

這三天是林陌自父母死後過的最快樂的三天，秦風帶著他到處吃小吃，看雜耍，還教他背詩。

最後一天晚上，林陌紅著眼睛任憑秦風怎麼哄都不肯睡覺。

秦風知道他捨不得，只能嘆了口氣，把人抱在懷裡，一下一下輕拍著，陌兒捨不得，他又哪裡捨得？他也不是沒想過帶陌兒走，但是走又能走到哪去呢？

過了一會林陌還是沒抵擋住困意，睡著了，秦風卻看著他的睡顏看了一晚上。

早上吃完早飯，秦風送林陌回海棠樓，剛到門口就看見一堆人圍在門口，唐老闆臉色鐵青的在和一群人說話。

「發生什麼事了嗎？」林陌問周圍的人。

「海棠樓昨天起火，燒了一半，後面都燒沒了，這要修起來，怎麼也要修個一年半載的。」

「燒了？」秦風和林陌對視了一眼。

練功和住的地方都燒了，那就不用住海棠樓了！

林陌心中隱隱有些激動，但是臉色沒敢露出來。

唐師傅走過來對他們這些徒弟說：「給你們安排了新住處，在八號衚衕兒，練功房也暫時在那裡，你們先住那裡，等修好了再回來。」

林陌心裡開心的都要炸開了，八號衚衕就跟七號衚衕挨著。

秦風也很高興，陪著林陌去看了新住處，發現他閣樓的位置只要推開窗戶就能看見林陌他們住的院子。還有一顆樹正好在院子和秦風閣樓中間。

換句話來說就是林陌爬到樹上就能翻進秦風的閣樓。

從那天開始，除非有演出了才回海棠樓，其餘時間都待在八號衚衕兒。

林陌每天晚上趁大家都睡著了，就偷偷爬起來翻到秦風屋裡睡覺。

等大家快起床的時候他在跑回去。

時間長了，楊順發現了，一頓羨慕嫉妒恨，要求林陌每次吃好吃的要給他帶一點，不然就去師傅那裡舉報他。

林陌雖然不樂意，但是每次也會分楊順一點。

這樣的日子對別人來說沒什麼改變，但是對林陌來講已經很幸福了。

就算白天再苦，再累，被師傅打的再狠，晚上能睡在秦風身邊他就覺得什麼都值了。

秦風原來的床太小了，他又找了幾塊木板拼了半邊床，又找了一床被子。

林陌為此生氣了好久，幾天都不肯跟秦風講話。

秦風也沒辦法了，林陌現在還小，他總不能告訴林陌，哥哥跟你睡一個被窩老有生理反應吧？會嚇到他的。

但是秦風有時候醒來的時候林陌還是在他的被窩裡，秦風內心無奈的嘆了口氣，還是不捨得把人推出去。

秦風成績一直名列前茅，董楠最近交給他一份散文集讓他整理，做完有七塊錢的工錢。

文集很雜亂，也很長，秦風把所有的休息時間都用來整理，忙的頭昏眼花，下課還要去麵館幫忙，為了不耽誤學習他只能把睡覺的時間抽出來，經常林陌睡著了秦風還沒上床。

長時間的睡眠不足讓秦風精神狀態很不好，很煩躁。

這天秦風像往常一樣從麵館幫忙回來，一進屋林陌就像小炮彈一樣撲他懷裡：「哥哥你看！」

秦風順著他的手指往桌上一看，上面擺的都是好吃的，有好幾個肉，但是這些菜在秦風眼裡直接變成了錢。

這一餐下來最起碼要五塊錢，他的錢林陌都知道放在哪，

秦風突然心中一陣無名之火，他整天沒日沒夜的幹活半個月才賺七塊錢，這一頓飯就沒了五塊，他做著一切為了誰？不是林陌嗎？可林陌為什麼不為他想一想。

秦風猛的甩開林陌的手，冷冷的說了句：「你自己吃吧。」說完就上樓去了。

林陌被甩楞了，在過去的十年裡秦風從沒有對他這樣說過話，剛剛那麼冷的表情真的是哥哥對他做的嗎？，是因為這些菜，自己惹他生氣了？

可是……今天不是他十歲生日啊，哥哥是不是不記得了嗎。

林陌想，肯定是不記得了，以前過生日哥哥提前幾天給他做禮物，有一次還偷了秦爸爸的兩塊錢給他買桃酥吃，後來被秦爸爸發現了，狠狠的揍了一頓，打的一身板子印也沒說是給他買桃酥了。

可現在……林陌望向樓梯的方向，哥哥都不記得他生日了。

可明明師傅都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還專門給他放了一天假，他早早的回來拿了錢去買菜，雖然是他生日，可買的都是秦風愛吃的，他也看出來秦風最近很累，想趁這個機會讓哥哥吃點好的。

哥哥現在也不肯跟他睡一個被窩了，也不肯讓他親親了，哥哥現在已經討厭他了。

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天假期，林陌卻不知道要做什麼了，不知不覺的走出了家門，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逛著，一直走到了天快黑了，周邊的小販都開始收攤了。

回去嗎？算了，回去幹嗎……說不定哥哥早就煩他了，巴不得他不回去呢。

林陌有些賭氣的繼續往前走。

天逐漸全黑了，晚間的風有些冷，吹的林陌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身邊的人越來越少。

林陌有些害怕了，就開始往回走。

一回頭他才發現自己不認識回去的路。

他很少出來，出來也都是秦風帶著他，現在天一黑，周圍都黑乎乎房子，嚇的林陌更想不起來回去的路了，只能快速的順著一條路往回走。

路上安安靜靜的沒一個人，還隱隱有犬吠聲，和咕咕的鳥叫聲，林陌頭皮都在發麻。

怎麼辦？他會不會遇到壞人？可遇到壞人的話誰會救他。

突然，前方隱隱傳出了汽車的光亮，林陌心中一動，以為有人路過，正想跑過去，卻發現是日本的軍車。

五年前屠村的一幕瞬間浮現在他的腦海里，當時也是這樣刺眼的車燈……

父母親的死狀，秦爸爸秦媽媽為了保護他們被殺害時的樣子，一張張浮現在他的腦海里，身體彷彿像被定住一樣，動彈不得。

他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跑，可身體就是動不了。

忽然從旁邊伸過來一隻手，把他拽進衚衕兒，死死的捂住他的嘴。

林陌後背貼住一個溫暖的懷抱，瞬間就心安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