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白影再現
辰斯言臉色變得很難看,心道:「怎會是她?」
「難道是眼花了?那火紅馬上端坐著的小姑娘,還有她後背上背著的那張大弓……」辰斯言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用勁眨了眨眼睛,那一紅一黑的兩匹馬,拐個彎就消失不見了,整條街道上一片狼藉。
「我下去打聽打聽,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店小二無比機靈,揣好銀子轉身跑了出去。
「他,他是誰?」法仁走到窗戶邊,望著街道上收拾雜物的攤主,木然道:「好像是官兵在拿人。」
辰斯言沒理他,望著火紅馬消失的方向出神。沒多大功夫,店小二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邊跑邊喊:「可……可不得了拉,出,出大事了。」
辰斯言在店小二進門的那一瞬,就已經恢復了一如既往的神態,他懶懶地看著店小二。
店小二道:「一笑堂洛陽分號給人砸了,掌事的徐海也被人殺嘍。」
法仁憨笑道:「嘿嘿……殺的好,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死了活該。」
店小二擺擺手,道:「一笑堂洛陽分號這會兒子亂的一塌糊塗,街上的老百姓都跑去搶藥材去了,縣衙也出動了所有的土兵,正全城追捕兇手呢。」
辰斯言聽罷,一聲不吭,徑直出門就往樓下走。待法仁反應過來,辰斯言都已經下樓了。法仁急急忙忙去追,可辰斯言走的極快,法仁一路小跑才勉強追上。
法仁絮絮叨叨道:「東家,您這是幹嘛去,您走慢點,您咳嗽的這麼嚴重不能走這麼急。」
辰斯言回頭對法仁道:「兄弟,你不要跟著我來,你回客棧等著我,我去一笑堂洛陽分號瞧瞧就回來。」
他也不管法人是否同意,加快步法,出了客棧,依著店小二所指,沿著左手的街道一路向西。
不大會兒功夫,就看到成群的老百姓擁擠在一扇朱紅大門前,門裡不時有人或抗或抱或背著大量藥材出來,時而還有三三兩兩的人們瘋搶散落在地上的藥材。
辰斯言一眼就看到了門樓上掛著的「一笑堂洛陽分號」牌匾,七個燙金色的大字十分耀眼,字體是行書,出自元朝著名書法家趙孟頫之手。門兩邊,還掛著一副「扁鵲重生稱妙手,華佗再世頌仁心」的對聯。此時,這副對聯掛在這裡,同門前瘋搶草藥的百姓相映襯下,顯得極具嘲諷。
辰斯言看了看門口亂鬨哄的人群,轉身順著院牆朝側面走去。足足走了一刻鐘,他才繞到了一笑堂洛陽分號的後門,後門是在一個巷子里,比較偏僻。
見四下無人,辰斯言輕輕向上一躍,躍上高牆,幾步小跑,閃身到門樓下,左右瞧了瞧,探頭望向院內。就在這時,一道白影在他不遠處的房樑上一閃,向著後面的小院而去。
辰斯言雙眉微皺,毫不遲疑地跟了上去。他的肺經被燕影魅所傷,不能運氣,只要體內真氣運行,胸口就是一陣劇痛。他不敢施展輕功,只能小跑著,朝著那個白影消失的方位追過去。
一路跑過,辰斯言意外地發現,一笑堂洛陽分號佔用的竟是前朝的王爺府。佔地頗廣,院內的布局和建築都非常的考究。整個洛陽分號的院落以花園為中軸線,一分為二。花園之南的前院位於天門街上,背對花園的是一座氣勢恢宏的建築樓群。花園之北仿照了隋唐時期宇文愷的洛陽城建造設計風格,整個後院成人字型,兩條主幹道三個端頭,分別通向不同的院落,兩條主幹道上載滿古柏和銀杏樹,枝葉扶疏,曲徑回連。
這大概就是一笑堂洛陽分號的藥鋪吧!所有的藥材經營,郎中診病,估計都在此樓內。
辰斯言粗略估計了下,樓宇中至少有上百間房,不由咋舌,自語道:「這得黑窮苦百姓多少血汗錢,才能造的出如此宏偉氣派的樓群!」
他擔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捨棄了主幹道,選擇從樹木草叢中穿過,利用樹木枝葉隱蔽自己。憑著剛才門樓上記下的方位,他判斷那個白影是往人字頂端的方向去了。
又跑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辰斯言來到花園的最北面,面前是一座獨立的院子,院中有座小樓,小樓只有上下兩層,樓上樓下門窗全都緊閉。
辰斯言也不急著上樓,先是在院子的四周轉了一圈,之後又找了一個隱蔽的角落躲起來,暗中注視著小樓。小樓安安靜靜,既不見有人從樓內出入,也聽不到樓內有任何動靜。
又等了一炷香,他才忍著胸口的疼痛,施展輕功飛身躍上二樓。樓上只三間房,辰斯言從背後抽出玉簫,伸手推開了中間的房門,房中全是藏書,像是個書房,卻無一人。閃身進入屋內,隨手將門關上,他大致地翻閱了下書架上的藏書,全是各個朝代的醫書。
辰斯言拍拍手上的灰塵,退出去,又推開了左手邊的一間。這是一間卧房,房間布置得極為雅緻,像是少女的閨房,他大致的看了一眼便退了出來。穿過走廊,來到最後一間,是間收藏室,四面牆上掛滿了名人字畫,沿著牆角的地上堆滿了上好的宣紙。
難道是方位判斷錯誤?
辰斯言仔細回想了下剛才的記憶,從門樓的角度看,那白影是奔著最北邊的花園去的呀,怎麼一路跟過來,一點白影的痕迹都沒有?
他眼睛盯著牆面上的字畫,耳朵卻留心著四周的動靜。暗自琢磨了一番,又去敲那些掛滿字畫的牆壁,敲了一圈,都是實體,也沒什麼機關密道。
那白影究竟去了哪裡?還是她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已經走了?
這次,辰斯言沒直接退出去,而是從房間內部的樓梯上,直接下到一樓,一樓只一個正廳和側廳,站在樓梯拐角處,便可一覽無餘。搜查了一圈,一無所獲,就打算再往別處看看去。往門口走的時候,無意中掃了眼正廳中央的朱紅絨絲毯,卻意外地發現了一行很淺很淺的腳印。
住在這裡的是個女人,還是來的是個女人?
辰斯言蹲下來,仔細觀察,發現那是踩了花園裡的泥土留下的,腳印的形狀看上去像是女人的。他心道,「來人是那個自己所見的白影嗎?又或者說那個白影其實是個女的?」
一大堆問題盤根錯節的盤繞在大腦里,沒有頭緒,比亂麻還亂麻。辰斯言蹲在地上發了會兒呆,起身重新回到二樓。他在二樓的走廊上看到了同樣的朱紅絨絲毯。
辰斯言跪下來,幾乎是額頭貼著絨絲毯,尋摸了許久,才找到了上面隱隱約約的腳印。跟著腳印,一路爬行,來到了最先打開的卧室門前。
腳印來到這裡就消失了,辰斯言再次推門而入。這一次,他看的格外仔細,所有的桌椅、柜子、地板、牆面,統統搜索了一番,就連床上的被褥枕頭,也都一一翻了一遍,全無異常。
辰斯言站在床前,抬頭掃視屋頂,屋頂沒有裱紙,一目了然。當他低頭看到自己腳的時候,突然想到了床底,他屏住呼吸,緊握玉蕭,慢慢蹲下身子,頭一撇,右手向前一送,就將手中玉簫捅@到床底。捅了幾下,也沒碰到異物,他才壓低身子,拿眼睛往床底裡面瞅,隱隱約約看到最裡邊有一團白白的東西。
挑了兩下,夠不著,只好趴下,鑽進去用手中玉簫將那團東西挑了出來。那是一團紗,抖開后,竟是一件年輕女子所穿的紗衣,而紗衣的裙擺上,沾滿了鮮紅的血,他用手指蘸了一點,搓了兩下,他的手指立即就被染紅了。
辰斯言精神一震,眼睛里放出異樣的光彩。手中的紗衣證明他的判斷沒有錯,那白影確實來過這裡,而且她還是個年輕女子。
她來這裡脫下染了血的紗衣,那她自然也是一笑堂的人。
辰斯言將沾了血的手指拿到鼻子下聞了聞,是人血的味道。聞到血腥味的同時還聞到一股淡淡的香草味,不是平常女子用的那種花草香料的味道,而是一種非常特殊的香味。味道很淡,有點像草藥,但又比草藥多了一點點甜味,是那種說不出的清香。
紗衣上的血跡是新鮮的,說明她離開的時間並不太久。
辰斯言突然意識到,她很可能是在他剛才下樓時進入的房間,然後換下血沙衣離去。這麼近的距離,他卻沒有察覺到一絲的動靜,她的輕功……會不會,半月前在小鎮酒肆偷走自己摺扇的白影也是她?若是同一個人,那她的目標難道僅僅是盜走一把摺扇?
舊的疑問還沒有解答,新謎團又起,辰斯言感覺自己滿腦子都是麻團,理都理不清。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問題的關鍵。他將紗衣團起來重新塞回床底,急沖沖的衝出房間,從二樓一躍而下,朝著其他的院落狂奔而去。
胸腔里的劇痛像似要將他整個人撕裂,他卻顧不得這些,咬緊牙關,施展輕功,躍向和這個院子同在一條主幹道上的另一個院落。同樣的獨立院落,卻比花園最北面的院落要大出許多,大了十倍都不止,甚至更多。院落里也是一座上下兩層的木樓,比剛才的小樓氣派的多,宏偉的多。
木樓正面的樓門半遮半掩,門裡透出一種昏沉沉,陰暗暗的光線。辰斯言怯步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猶豫了,靜站了片刻,緩緩靠近門口,越靠近,那種不祥的壓迫感越強烈,第一次有種想轉身逃跑的衝動。
辰斯言定了定心神,推開了樓門。這是座四合天井樓,中間天井處是一個議會廳,正位上擺著一張交椅,兩邊全是二人凳,四周各邊全是房間,房間與房間之間全由走廊相連,均互通。
他站在門口,深吸了口氣,反手握緊玉簫,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剛跨過門檻,辰斯言的雙腿就抬不起來了,在他目所能見的地方全都是死人——整個天井議會廳上屍橫遍地,空氣里濃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多大的仇,屠人滿門?」
辰斯言抬眼,粗略地掃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死者們穿著的衣服上,灰白粗布袍,有那麼點眼熟,到底在哪見過?一時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