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回庄
「澤州水患傷民,朕欲待攜糧十萬擔撫民。」
李夜行想翻個白眼,但是還是強忍住了。說的這麼憂國憂民,他是該感動呢?還是該感動呢?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醒道:「陛下,上月您已發旨讓陳尚書至麗縣賑災了。」
步拂花靜默良久,淡漠道:「麗縣災情頗重……」
李夜行沒有出聲,不久又聽到輕不可聞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她急著趕回莊子,難道就是因為陳柬?」
李夜行低頭,雖聽得模糊模糊,但太約的意思還是聽清楚了。只不知這個『他』是誰?但還是下意識的再次出言:「陛下御駕出行,禮部戶部也要準備月余。這時間上怕是趕不上啊。」所謂救災如救火啊。可待您這尊大神趕動,怕是該餓死的都餓死了吧?
李夜行不是正經太監出身。所以做起太監的職業來很不專業,腹誹腹誹皇帝陛下是他難得的愛鄧。
這麼會工夫,他已經偷偷翻了好幾個白眼了。陛下今夜也不知抽的哪門子的瘋,竟說要親自出京賑災。
而且他了解得很,陛下登基前,雖然借著輪番上位的幾位先帝,將世家門閥剷除了不少,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幾年陛下可謂是殫精竭慮,才勉強掌控了局面。這如今冒然出京,難免令好不容易穩定的朝堂出現意料不到的變動。
麗縣的災情雖也算重,可比起崎州的旱情,根本就不值一提好不好?也不知這麗縣是怎麼回事?這一個個的,二品大員去了,連皇帝陛下也要去?陛下仁睿,行事沉穩。可今夜怎會有如此輕率的想法?
聯想到御案上那成堆奏摺里的內容。李夜行的眼睛驀地瞪大。陛下要找借口出京,難道就是為了躲那些大臣?
想到這裡,李夜行看向步拂花的眼神有些古怪。有一種為他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嘆息。他是真的不太懂啊。那些個大臣的閨女一個個貌美如花,溫柔嫻靜,塞進後宮有什麼不好。李夜行想到自己,又有些黯然,要是他沒丟了身下這玩意,必是要娶上幾個婆娘暖被的。有了婆娘自然會有兒女,這些都有了,這日子才過得舒服啊。看看面前這位世上最尊貴的人,卻對這樣的人間極樂避之唯恐不及。真是,真是讓人扼腕嘆息。
「……郭尚書去了渠州……」
「啊!」李夜行正滿肚腸的腹誹,聽到步拂花發問,他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李夜行是疑惑的。幾天前刑部尚書郭立為要查陳州俯庫的案子請旨離京。郭尚書出京辦差自然是陛下親批,可這深更半夜的陛下怎麼又問起此事了?這才過了幾天,不可能是案件查出什麼眉目了,竟是與案件無關,那陛下問的就是郭立本人了。可不管是因著案件還是因著人,都與他一個太監沒什麼關係。那是朝廷閣老要關心的事。李夜行眯著眼,眼底有了睡意。
然而這絲睡意還沒來得及散開,就聽著嘶啦一聲,掛著輿圖的遮幕被大力拉開。皇帝陛下定定看著輿圖,手指點在一處,沉凝不語。
難道是又要打仗了?和誰打?西涼和北漠兩國嗎?不對呀,這兩國都在搞內鬥,亂得很。沒有時間來撩撥齊國呀?不過也怪呀,這兩國為什麼都這巧的都發生了內亂了呢?他想了想,那段時間,總有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密奏的?他搖了搖頭,也不知為什麼想到顧大公子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他似乎在這兩國都有商鋪的,也不知他與這些內亂有沒有關係?
在太監李夜行天馬行空腹誹之時,看著輿圖的步拂花神情有些發怔。無論是陳柬要去的澤州麗縣,還是郭立將到的渠州四時鎮,皆離陳州的烏雲鎮不遠。而烏雲鎮的葳蕤庄正是顧掬塵行程中將要停住的地方。
他喃喃道:「巧合嗎?……」
「陛下,您說什麼?
「李夜行,陳待郎、郭尚書是否皆未娶親?」
步拂花看向這個跟隨了自己十多年的長隨。就算是他現在做了太監,他與之相處的方式和以前並沒什麼區別。今夜他被朝臣奏摺上的內容弄得有些心情煩躁。忍不住要找個人說說話。
這幾年他料理齊國政事,白天操勞國事,深夜回宮雖然清寂,但好在安靜,至少能靜然安睡。可是如今這樣的日子要有所改變了。
可就算是要娶妻,他也不想娶那些送到他面前的女人。這些女人為了各自背後勢力才被送到他的面前。而他一旦真的接受了這些女人,那他不但白天要平衡利益,晚上連房事亦要思索平衡之道。
他皺緊了眉頭,眼前晃過一張清麗的面容。這幾年他在京城。這幾年難得的休養生息時間,也是他與她早些年就在西涼北漠的安排。
他與她利用商隊用大量的銀行打開了兩國權貴的大門,各色內應也順利潛伏。這些內應皆是他們精挑細選的伶俐人,大量內應在兩國的權貴中終是引發內亂。
西涼七皇子與太子的爭鬥升級,而北漠大酋長也與各部部內酋長內亂不休。兩國內亂終是給大齊休養爭取了寶貴的時間。想起那些年兩年在一起的時間,一抹溫暖悄然湧入。
李夜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陛下還有心思管別人成不成親,難道他忘了自己也沒成親嗎?對這個問題李夜行是不想答的。可看著陛下靜靜望來的眼神,他只得胡亂答道:「這兩人都是少年英豪,大約是這世上的女子莫有入他們眼者吧?」
「說說看,你覺得什麼樣的女子才能入他們的眼呢?」
李夜行一陣輕咳。十分隱秘的又翻了個白眼,含糊答道:「奴才與他們並不太熟悉,不知……」
步拂花並沒有執著李夜行的答案,只是眼神幽幽望向殿外的夜空。就在李夜行的滿肚子腹誹也要快無法阻擋去會周公之時,卻聽到皇帝陛下清冷的聲音淡淡吟道:「紛紛墜葉飄香砌,夜寂靜,寒聲碎。真珠簾卷玉樓空,天淡銀河垂地。年年今夜,月華如練,長是人千里。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殘燈明滅枕頭攲,諳盡孤眠滋味。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迴避。……」
李夜行瞪圓了雙眼,心中喟嘆,也不知陛下此刻的眉間心上是在思念何人?
陳州,山道。
收拾一小撥不長眼的劫匪,不是什麼難事。顧掬塵與其弟稍稍拾掇身上的血腥,一行人就再次起程。終是披著夜色回到了葳蕤庄。天色雖暗,但莊子里卻是燈火通明。
早就收到自家閨女要回來的消息。顧昆夫婦已等了好幾天了。聽到自家下人急急的回報,兩人迎出了門。看到自己的兒女,借著燈光,顧堊氏眼尖的看到自己一雙兒女身上竟是有血跡,她眼角泛出了淚花。在自己的兒女身上一陣摸索,見手腳俱全,沒受傷后。她總算是微鬆了口氣,這才泣道:「這是怎麼啦?」
沒等顧掬塵回答,顧昆就哈哈哈大笑道:「哭什麼,這不是他們沒受傷嗎?好了,進屋裡再這要問好了……一猜就是路上殺了幾個惡賊……」
顧堊氏瞪了自己夫君一眼,「這還不是跟你學的。成日里惹事生非……」
「我哪裡惹事生非了。……再說我那是鋤強除弱。」
顧掬塵上前,笑道:「卻是如此。」
顧掬文也作乖巧狀,出言應和。兩人向自己的父母躬身行禮。眾人相見,歡笑聲不斷。顧掬塵看向自己的父親,見其氣色不錯,滿面紅光的。
她眼底帶著深深的笑意,問道:「父親,今天倒是有空閑,看樣子前日里受的傷也好了?嗯,還是師傅他老人家醫術了得……」說到這裡,她瞥了父親一眼,「我看為了父親好,還是將師傅老人家留在莊子罷了。這樣待得父親受傷之時,也好隨就隨到。這樣父樣也好放膽子鋤強扶弱了。」
此番話,顧掬塵含笑說出,輕描淡寫。顧昆卻聽得臉有些紅,有些惱怒,瞪了自己閨女一眼。
顧堊氏見女兒打趣其父,嘴角含笑,也點了點頭。她與夫君相識於危難,這些年感情甚篤。夫君是北方人,性子向來豪爽。以前因著家裡的條件,肚子都填不飽,豪爽便也受了限制。以前日子不好過,飢餓不但能殺死善良,也能誅滅很多的理想。
隨著家裡條件漸漸優渥,夫君少年俠客行越發不可收拾。豪爽性子引得眾多江湖人圍著他轉。招貓逗……咳,英雄好漢。這些英雄好漢整日里惹事生非,哦,不,在夫君的眼裡,那叫替天行道,叫什麼劫富濟貧。可是以她看來,那些個好漢真不是什麼好漢。之所以與自己夫君結交,不過是貪圖夫君的銀子罷了。
夫君與這樣一幫人結交,與人爭鬥,三天兩頭受傷也是應有之意了。如今女兒這般調侃自己的夫君,她有些好笑又些無奈。夫君雖然敬重自己,但卻並不怎麼聽她的勸。全家也是女兒的話能讓夫君聽得進去。
顧昆回道:「來了,來了。賴神醫神仙醫術。我那點微末傷勢,他動動手指頭,立馬就好了。你也真是。我那點子傷,讓莊子上的醫生看看也就罷了。怎麼還特地請了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可是聞名天下的神仙人物,怎可為了我留在莊子里?這不是大材小用嗎?不可不可……」
顧掬塵似笑非笑,嘆道:「那可不行。父親要行俠仗義。這經常受傷的,我這個做女兒的如何能放心?」
顧昆有些訕訕,看向一旁的妻子,又看了看走在身後的兒子,有些底氣不足道:「哪個閨女啊!我也感覺出來了。我這年紀也大了,行俠仗義也有些力不從心了。我決定了,從此退出江湖。」
顧掬塵眼睛大亮,點了點頭,「好好,俗話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父親是好漢,那肯定是八匹馬也難追。」
顧昆面露苦笑,。閨女肯定不知道,好漢幫就在昨天就散了。
哼,真是,好好的好漢里居然混進個江湖飛賊,不但偷了他的買酒錢,居然連他的發簪,玉佩,衣服都給扒了。真是叔叔能忍嬸嬸也不能忍。更讓他氣得心肝疼的是,平常里稱兄道弟的好兄弟,那個飛賊出現,竟沒一個幫忙對付那飛賊的,跑得那叫一個快。真是讓他的那個心啊拔涼涼的。而且在他被打得快昏過去之前,聽到那個飛賊說什麼,要不是看他家裡有大靠山的樣子,那人就一刀把他給跺了。所謂的好漢幫,失去了他這個大金主,自然也就散了。經此一事,他的心也涼了。
還是閨女說得對,江湖太複雜,他玩不來。還是跟老實人玩吧,滿心江湖讓他心寒的飛賊事故,也不過是她女兒讓人演的的罷了。
本來她也是準備成全父親遲來的夢想,這所謂的中二江湖夢,本來也沒什麼不好。只可惜父親性子太過忠厚,根本就不識人心險惡。
原以為派影衛擇些心善的江湖人陪父親到處嗨也沒什麼。只可惜父親浪過頭了,這三天兩頭受傷也不過事。就算是有影衛暗中保護,可也怕有萬一辦不到的事。而且父親受傷,母親也擔憂不已。還是將父親這個有些危險的江湖夢斷了好。有夢想是好事。夢想太危險,父親大人薅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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