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抓周

小步沅就在母親訓著，父親寵著的日子裡一天天長大著。

這一天是小步沅的一周歲生日。按大齊風俗，小孩這一天是要抓周的。皇宮大殿內，張燈結綵，賓客盈門。

老早便看到一堆的丫鬟婆子們圍在跟前，步沅皺著小眉頭，很是不樂意這麼早便被吵醒。見到站在一旁的母親，他張開雙手，「母后，抱抱，睡。」

顧掬塵親昵的颳了刮他的小鼻子，「嗯，該起床了。和尚爺爺早就在外面等著了。早些做完大師的早課，就可以玩了。今天有很多人陪你玩喲，小本本高興吧。」

步沅胖乎乎的胳膊揮舞著，看向殿中坐在紫檀鑲金搭袱靠背椅的了空大師，一看到那光亮亮的和尚頭，剛才還迷糊著雙眼的步沅，立時雙眼睜大，麻溜的就從母親身上下來。就連宮女遞來的衣裳，他也揮開了宮衣要幫忙的手，而是自己拿了，自己穿起來。

顧掬塵沉眸看去。只見小小步沅站得筆直，快速穿上青色團花小夾衫，又蹲身套上小皂靴。這才踏著有些著急的步子走向眯著眼的了空大師。

聽到聲音，了空大師睜開雙眼，上下看了看步沅，雙手合什，手拿佛珠，清咳了幾聲，這才沉聲道：「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蓋取諸乾坤。衣冠整而天下齊，人為天地所化，衣冠之物取法於天地，正衣冠同於正天地之法。」

步沅恭身應諾。顧掬塵右眉高高挑起，眼睛瞪得大大的。這位所言著衣要整齊的傢伙說得道理有板有眼，只是她眼前浮現的卻是這位坦胸揮扇衣冠不整的樣子。

了空大師睜眼間已看到顧掬塵望向他似笑非笑的臉，他又清「咳」數聲，領著步沅走向不遠處的食殿。

殿內食案上已擺好了精緻的早膳。步沅靈巧爬坐上他的小錦凳，立馬挺胸收腹，坐得一本正經。端的是坐如松。

他拿過自己最愛吃的鹿肉包，端過一小碗白米粥，立馬用起膳來。

步沅喝得香甜。對面巋然而坐的了空大師拿過一盤子鹿肉包，端過一大碗白米粥吃得慢條斯理，儀態端雅。顧掬塵再次挑眉。

食不言寢不語，大殿很是安靜，只聞吸溜聲。旁邊的宮女垂手恭立，皆小心翼翼不發出聲音。

聽說這位大師脾氣不大好，來了脾氣，是連皇上也敢罵的。她們可不敢在這位聖僧面前放肆。

看著隨了空大師離開的步沅，顧掬塵心下稍慰，雖然步拂花對孩子過度寵愛了些，好在還有了空大師壓著，總算小步沅沒有被溺愛后長得太過跑偏。想到此處，顧掬塵揉了揉額角，在如何對待孩子這事上，她已數次與步拂花產生過分歧，更是已爭吵過幾回。

她抬頭看向天空的流雲，天風吹過，流雲或聚或散，在蔚藍的天家卷舒任意。她在心中嘆了口氣。

清風吹拂，是個格外的好天氣。今天在寧遠殿辦皇長子步沅的周歲宴。趕巧又碰上了大朝會，文武百官們向來皆是耳目靈敏之人。

昭明帝很是技巧的早早便結束了大朝會，便直奔著寧遠殿來了。而本該散朝的百官今天皆沒離開，而是一撥撥向寧遠殿湧來。

大殿內早就擺好了上百桌的大席面。宮女太監穿梭，觥籌交錯。

步沅吃罷早膳，便與和尚爺爺走向精武殿。精武殿離小食殿要走上半炷香時間，這段時間他也不能閑著。按著和尚爺爺的呼吸方法，慢慢的走。按和尚爺爺的說法，這樣呼吸能長命百歲，這樣慢走能消食。

小步沅想到這裡，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活百歲算什麼，他父皇能活萬歲萬萬歲的。沒聽那些叔叔伯伯每天都這麼說。嗯，不過母后就吃虧些，只能活千歲千千歲。

哼，那些叔叔伯伯好生偏心。雖然母后嚴厲些，總愛訓他。可那是他的母后，為什麼就比父皇少活這許多年？嗯，真是好不公平。母后好可憐，他想了想，以後還是對母后好一些吧。

和尚爺爺一個呼吸方法居然只能讓他活百歲，還好意思吹牛，哼。小步沅在心裡對大齊最最出名的聖僧鄙夷。

就這樣行呼吸法，又走了半炷香，小步沅果然覺得自己飽飽的肚皮似消了不少。看到青石敞院內那個熱騰騰的大浴缸，葯浴早有專人準備好了。

步沅爬呀爬，爬上了大浴缸，缸內溫和的藥液立刻將他全身包裹。刺痛也立時傳遍全身。步沅皺著眉頭，咬牙忍住。他是個很樂觀的孩子，想起這些刺痛已比先前好了不知多少，心裡就充滿希望，疼痛也輕了不許。

泡了一個時辰的葯浴，他立時到盥洗室另換過一身勁裝小短褂，在了空大師的大眼瞪視下，心不甘情不願的又打了一套散拳。這會便又過了半個時辰。

打完拳，按呼吸法靜心調息，五心向天打坐一個時辰，如此一番，今天的早課算是完成了。這番早課做完，離午正已然不遠。哎，總算做完了。小步沅皺著眉頭想。

中規中矩的給了空大師行了禮，步沅這便散丫子跑了起來。那情形就象出籠之鳥，躍飛之魚，透著無比的歡快。

跟在身後的了空大師露出一絲笑意，不緊不慢的跟著。

走在前面的步沅原本他該奔向正坤殿的。猛然想起母后早上起來的吩咐，立刻拐了個彎，奔向寧遠殿。

待步沅走向大殿，一直緊跟在他身後的太監立刻高乎，「皇長子殿下駕到。」

立時呼啦啦從宮內湧出一幫子迎駕隊伍。這些場面步沅見得多了，也不驚慌，依然不改步速。母后可是說過，不能遲了時辰，否則小屁屁就要挨板子。

片刻，步沅走入大殿，終於見到母后。今天的母后格外的美麗，著的衣賞都泛著好看的七彩，頭上戴的釵子也鳳凰似要從釵上飛出來似的。小步沅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母后。一直以來，總感覺父皇才是最美的他，今天終於有了不一樣的看法。他見母后一臉的微笑，並無讓他心驚膽勯的怒色，他的小心肝這才放鬆下來，他長長的吁了口氣。

顧掬塵見步沅跑出一頭汗來，忙走前兩步，張開雙臂，將他抱起。拿起一方素帕，輕輕幫他拭了汗。然後將他放在一張大大的雕金龍描祥雲的大漆桌上。步沅眨了眨眼，看向周圍擺滿了五花八門各色物事。周圍更是站滿了含笑看著他的叔叔伯伯。

步沅想起母后說過，今天是自己周歲來著。難道因為是這麼個對自己很重要的日子，所以就會有一幫笑眯眯的叔叔伯伯圍著他呀。

小步沅做了幾個時辰的訓練，著實有些餓了。可是這麼一幫子人圍著自己，他眨了眨眼，怎麼才能讓這些叔叔伯伯不要再這麼緊盯著他呀。他有些怕怕呀。

他看了看四周的物事，他發現，當他的眼神放在擺在桌上的那些物事上之時，周圍人的眼光立刻就從他身上移開，轉移到了他手裡的東西上了。就連父皇和母后也是如此。

對於這一重大發現，步沅頗為自得。原來是這樣的呀。

他眨著黑萄匐似的眼眸，拿起一方印璽，這個東西他太熟悉了，在父皇的御書房裡，他就看到過很多次了，父皇還經常拿給他玩來著。

他咧著嘴，笑呵呵的拿起印璽，就在他拿起印璽的之時，周圍之人發出陣陣驚喜的歡呼聲。步沅皺起好看的小眉頭，小小內心裡有些鄙夷這些叔叔伯伯們的見識。真是大驚小怪。

他拿起印璽，看了看父皇，站起身，一把將印璽放到了父皇的手上。一殿寂靜，周圍剛才還一臉辛慰笑容的眾人皆笑容凝固。

步沅歪著頭，看向眾人，一臉疑惑。

他心想這印璽本來就是父皇的啊，他拿給父皇有什麼不對他?眨了眨眼，難道這些叔叔伯伯也想要這印璽？他又眨著眼想了想，不行。印璽好象是個很重要的東西，如果他亂給人，父皇雖然不會揍他，但母後會呀。

他又看了看也是一臉驚奇看著他的母后，想了想。是了，竟然給了父皇東西，也得給母后啊。他不能厚此薄彼，這樣不好。和尚爺爺教的那些道理里就有這個。

於是他低頭又看向擺在桌案上的另外一些物件。他站直身，急急向一個東西走去，俯身拿起一根綉五瑞獸的小馬鞭，他站直身體，向顧掬塵走了過去，一把將這根馬鞭放在她手裡。

顧掬塵憋不住臉上的笑意，看向步沅，「本本，怎麼將這根馬鞭給母后啊？」

小步沅臉上一陣糾結，還是期期艾艾道：「不……聽話，……打」他指了指自己。

眾人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一陣鬨笑。其間還夾雜著些，「大皇子真是懂事。」

「大皇子從小便懂得有錯要改的道理呀。」

「是呀，大皇子這麼小，居然就知賞善罰惡道理，真是才智卓絕之人呀。」

「大皇子真是明禮。」云云。

顧掬塵搖頭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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