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白衣書生
那白衣書生從樹梢跳下,輕步而來。長憶亦斂祍站起,笑得如朵嬌花。
夢覺濃眉倒豎,眼睛望處不是俊書生,卻是他身後七個黑衣人。對於她來說,小白臉都弱得很,她用不著費心思。
那白衣書生的目光也沒放在她身上。白衣書生彷彿聽不清顧掬塵話中的鋒芒,還是俊目含笑,話語輕快道:「久聞陳州顧家有龍鳳雙胎。鳳胎成真鳳,賢惠之名天下聞,而龍胎化游龍,神龍見首不見尾,行商之名天下知啊。我還一直不解,世人為何要嘆什麼神龍見首不見尾,原來是大東家還有這樣一手精妙無雙的易容之術啊。
只是大東家雖是易得容,可這不同常人的氣度卻無法易了去。哎,傳聞顧大東家俊逸不凡,能引得京城無數姑娘竟害相思。只可惜,我雖是得機緣見大東家,卻見的是假面未見真容。不知本聖子有沒有這面子見一見大東家真容?」
顧掬塵冷『哼』一聲,「久聞大雪山聖子風姿岩岩若孤松之獨立,巍峨若玉山之將崩。我之真容不及公子之萬一,所謂見面不如聞名。還是莫讓聖子殿下嚇著了。」心下卻諷,她如此隱秘出行,大雪山都有能耐查到,更何況她的真容?此等小事,大雪山不可能不知道。也不知這個傳說中的司徒長寧的聖子殿下,找上自己倒底是意欲何為?她從未與這什麼聖子見過面,倒是從情報里看到了他的畫相。可是這畫師就算是畫工了得,卻也真是畫身畫皮難畫骨,其風流意態真是未能描繪出萬一。是以她才有其風流難入畫的感慨了。
顧掬塵瞅眼看向白衣人身後那幾位黑衣人,再看了看這深山野嶺的。這什麼聖子阻她一行人在此偏僻處,一看就不知是什麼好事,「嗯,公子竟知顧某是生意人,生意人雖是聽慣了訶諛奉承,但這些沒意思的奉承之言若於公子口中而出,卻有些於身份不合了。
何況我顧家與大雪山一向交好。卻不知大雪山聖子一路尾隨於我是意欲何為。」她輕撫著下巴,轉動眼眸,「難道堂堂聖子還想干一場綁架劫財的勾當?」
她笑容溫和,心中卻是冷笑。位於西涼和大齊兩地之境的大雪山,歷來以不問世事,只潛心清修為派門宗旨。可事實上呢?
無論大雪山是如何標榜其隱士高人風範,但終不是神仙,還是凡人之身。凡人的吃穿住行,柴米油鹽他們一樣也不能缺,非但不能缺,還樣樣但求精緻,可謂是最講究用物之低調中的奢華。就說面前的這位聖子殿下之一身白衣,便是如今最珍惜的雪蠶山織就的,剛是這一身的雪蠶絲白衣,就非十萬兩銀子不可得。
而大雪山之地,常年大雪封山,竟不產糧,也無良礦。如此他們以何為生?還不是一樣要在紅塵凡間行走,撈上些他們口口聲聲鄙視看不上眼的銀錢,正是做了婊子還要立牌行的典範了。
而他們能撈錢的本事,便是那門派里還算不俗的功夫罷了。說白了就是幹些護衛的勾當。不過他們起點頗高,能得大雪山門徒護衛的皆是位高權重人物。而這些位高權重之人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自然也吝於給大雪山面子。
這些年兩國一邦之所以都給大雪山面子,就是這派教主還算識相,以前的幾百年每有戰事,皆不參與其中,口口聲聲不參與紅塵事。
可近些年其作風有了重大改變。先是大雪山的門徒紅魅兒在江湖上攪風攪雨,還這位門徒也不知得了什麼機緣,一躍而成為大雪山的教主。更是屢屢在兩國和北漠之間興風作浪。
如今竟是敢派人盯著她了?也不知這位紅衣女教主又要做什麼?這些年要不是因為魯諾兒的面子,她決不會輕饒了這女人。
白衣書生哈哈大笑,笑聲清朗,「顧大東家說笑了。此番來是來與大東家做一場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買賣罷了。」
顧掬塵挑眉,此番出宮,她行動秘密。可不想這樣秘密的路線,居然被人知道了。只看這位聖子一出口就道出她的身份,就知道此次行動早就被人知曉了。她嘆了口氣,也知此次出行,她心緒繁亂,安排的並不周秘。
至於為何心緒雜亂,也不難猜出。無論她怎樣告訴自己此次出宮的必要,但不告而別總是真,所以她對步拂花心中有愧。
畢竟是二十年知己,八年夫妻。此間這許多年,步拂花對她知己相交無負,夫妻之情更是情重。所以他步拂花對她確無任何虧欠之處,而反是她對他多有虧欠了。
正是傷懷離愁,此意難消解。情若輕紗渺如波,心若荻花瑟瑟寒。細思索,從前情歡,離后如夢,淚漣漣。正是冷風襲面涼,檐雪墜階寒。
思緒一瞬飛縱,正有霎時迷離。
長憶久隨顧掬塵,知她心緒不佳。一見她此時情態,忙輕咳一聲,以此提醒顧掬塵。見剛才還皚皚如山巔的如玉公子,說的卻是來談買賣的事,多少有些意難平,下意識的嘲笑道:「婢子竟不知大雪山的聖子還需負責談買賣?」
顧掬塵回過神來,亦含笑:「倒底是聖子,無論是做什麼事皆是與世人不同。只看聖子擇的談買賣的地,正是地僻荒野大,天高山闊幽,如此僻靜地真是選得妙極。只是先不說聖子殿下談什麼買賣,只說我為何要與聖子殿下在此地此時談什麼見鬼的買賣?聖子殿下能否給我一個不得不談的理由?」
白衣書生在顧掬塵十丈開放停下腳步,恭了恭手,輕笑道:「自然是有讓大東家不得不談的理由。」說著他收了面上笑容,「帶上來吧。」
顧掬塵皺眉。只見他身後的兩個黑衣人聽令立時轉身離開。顧掬塵不知他要做什麼,向左走了十步,一腳踏上地下一個隱蔽機關按紐。
這白衣書生跟了她一路,她早就察覺了,之所以停在此處,就是因為這一處的這一機關。
倒不是她神機妙算能掐會算知道會有人跟蹤於她。只是因為她之所以走這一條路,就是因為這些潛伏於隱處的機關。
每年為了維護好這些散於大齊境內的各處機關她都要花費大把銀錢。這也是沒辦法的是,這些年為了消掉前太子四皇子等的各派勢力,她得罪的人可說是數也數不清。是以出行之時,如果不時時小心,那可真是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她站在那裡,側耳聽那離去那兩黑衣人的動靜。卻聽不到任何動靜。耳邊只有風聲悉悉。而那些黑衣人似乎隱在空氣里,不見任何動靜。可見這七人皆是頂尖的高手。見此,她眉頭不覺皺得更深了。
一時林中安靜下來。就算是一直刮噪的長憶也安靜下來,她雖面容平靜,卻早就身形崩直,意態緊張。
那兩黑衣人並沒有讓顧掬塵三人久等,不過半炷香不動的時間,那兩位黑衣人就帶來兩人。正是一位藍衣青年,一位紅衣少婦。藍衣青年面容清秀不遮英武,紅衣少婦嬌媚不落凡俗。
這兩人皆是口中塞木,雙手雙腳被縛。顧掬塵一見這兩人,便是心跳加速,眼瞳急聚雙縮,下意識就要上前。
夢覺更是一聲急呼,雙眼怒瞪,大叫道:「啊,少爺,少夫人。你們……你們好大的狗膽,竟敢抓少爺和少夫人,真是找死……」
本來被綁了手腳的那兩人安靜異常。他們猛的被人從黑口袋裡放出來雖還有些奇怪,一睜眼便看到對面站著的三個陌生人,雖有些奇怪,卻也神色漠然。
可此時聽到這一聲熟悉的少爺,少夫人才猛的有了反應,立時劇烈掙紮起來。無奈口中被塞了東西,卻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顧掬塵聲音發冷,一聲一頓道:「難道這就是大雪山和我談生意的態度?」一股子無法壓抑的怒氣就要噴薄而出。
似乎知道自己做的有些理虧,對面的白衣書生面容略有些尷尬道:「顧大東家還請息怒。我大雪山也是沒法子了,誰讓我們屢次欲與大東家渥權此項買賣,可久未能見大東家的答覆。」他雙手一攤,嘆了口氣,「大東家,我大雪山也是沒法子了,只好出此下策。否則就算是見到了大東家,也難得到滿意的答案不是。那個,大東家,你一定要相信,我大雪山真是沒有什麼惡意,你看你弟妹手腳俱全,我們可未曾動他們一根寒毛。你冷靜,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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