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 弔死的早晨

()第二天清晨，當我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簡蘇淓還在沉睡之中。窗外的雪花依舊肆無忌憚地下著，彷彿要把這世界統統掩埋了一樣。拉開窗帘，用手抹去窗戶上那層霧氣，目所能及之處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山莊面前的那泊湖水已經比昨天封凍的更加厲害了，泛著白光，如磨砂玻璃一樣，橫在山林之間。「……早上好。」洗漱過後，我一面伸著懶腰，一面晃晃悠悠地朝一走去。在經過下廚房的時候，所見的情形，不覺地讓我吃了一驚。只見那個叫做喬賓的男子系著圍裙，在廚房裡忙碌著什麼。空氣中彌散著一股牛奶的香氣，餐桌上還擺放著一份豐盛的三明治早餐。咦？現在還不到七點，他怎麼起這麼早？一直以為睡懶覺是這些小姐、少爺們生活的慣例，沒想到，也有不同尋常的人在啊！「早……早上好。」我獃獃地回應，「你在做早餐？」「是啊，伊芙琳的口味有點刁，不親自給她做不行呢，呵呵……」這麼說的時候，喬賓的臉上帶著些溫馨的笑容。「哦，對了……桌上那份三明治你先吃了，不然就冷掉了，等下我再給其他人做。」他興緻勃勃地揮動著手上的鍋鏟，沖我笑笑。「謝謝。」我急忙點頭道謝。雖然早上起來就有美味的早點可以吃確實不錯，但是，總覺得如果我真吃下去的話會有點厚臉皮，於是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髮，「那個……我看我還是叫大家起床一起來吃，反正也不早了。」「好，那就麻煩了。」沖喬賓點了點頭，我轉身向上走去。時間是7點整。住在簡蘇淓隔壁的鄒子健似乎才剛剛起床，聽到我的敲門聲，他這才慢悠悠地替我開門，一副睡眼蒙松的樣子，嘴角上還沾著牙膏泡泡，看上去著實有點好笑。「啊……鄒先生，這就是你的劇本嗎？」鄒子健的房間看上去比簡蘇淓的要寬敞一些，正中央擺放著一張寬大的雙人床。他的衣服散落在沙發上，床邊放著一本厚厚的文件夾，裡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腳本文字，我拿起來隨便翻了翻，只見一張名片卡在了第56頁的位置上……『南錦思，心理諮詢醫生，電話：XXXXX……』鄒子健並沒有回答，洗手間里傳來他漱口時「咕咕嚕嚕」的聲音。「那我先下去了，請不要耽誤太久哦，早點會涼掉的。」說罷，我禮貌地向鄒子健躬了躬身子，走出了房間。就在準備關上大門的那一剎那，我的目光不經意地望到了他放在窗邊的那雙鞋子，不知怎麼的，總覺得那雙鞋子……有點奇怪……「你還真早啊！」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招呼聲嚇的我差點兒沒叫出來。「……不要在別人身後說話呀，嚇死人了。」面前，只見簡蘇淓也已經收拾好準備下去了，他漫不經心地系著自己的襯衣袖口，潔白的襯衣沒有一點兒皺褶，無論什麼時候都一絲不苟的樣子。「你在做什麼？」簡蘇淓面無表情地質問，「叫大家起床是管家的責任？還是你有女僕的癮呢？」「我這是，呃……」撇撇嘴，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是啊，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見到管家大叔和那小女僕的蹤影，爐膛里的火都快熄滅了，也不見有人添些柴火什麼的。「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以前就是你的女僕啊！」好，我就不當女僕心裡就難受，盡情鄙視我……！「我、我去對面叫公主殿下她們起床。」說罷，我將眼神從簡蘇淓身上別開，一溜煙小跑地向下走去。最近，我總是沒辦法和他正視，尤其是從這兩年後的再次相遇開始，總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和以前不同了。仔細想想……大概正是我們之間的關係，從前，我可以很坦然地待在他身邊，而現在，當三年零兩個月的期約過去之後；當他說過『不再需要我』之後，我在他的身邊，又算什麼呢？朋友嗎？……應該不會。屋外大雪紛飛，剛剛打開那扇大門，一股刺骨的冷空氣便撲面而來。撐起一把雨傘，我頂著冷風向湖對面的小屋走去。雪地里留下了我長長的腳印，雪已經積的很厚了，所以走起來很不方便，每走一步，半條小腿都會陷進雪裡去。好不容易來到湖西邊的小屋，我早已經累的氣喘吁吁。剛剛準備敲門，小屋的大門突然一下被拉開了，只見伊芙琳站在門口，吃驚地望著我。她的衣裝很整齊，顯然已經搭理好了。「你怎麼來了？這麼大的雪……」「殿下，我是來叫你們吃早飯的，順便出來透口氣而已。」收起傘，我不由地用呵氣暖了暖雙手。「那好，剛好也有點餓了，我們走。」穿上鞋子，伊芙琳淡淡地對我笑了笑。能被公主予以這樣的表情，我突然有了種此生無憾的感覺。「哦，對了！還有汐子小姐和凜凜小姐……我也去叫她們起床。」聽到我的話，一瞬間，只見伊芙琳的臉上明顯露出了一絲不快，她顯然是不想和庄凜凜一起同行，雖然我有些理解她的心情，但我總覺得，兩人畢竟是同窗，而且伊芙琳既然也將庄凜凜請到山莊來了，就算有再多的誤會，也不至於連路都不願意一起走？「那個，伊芙琳殿下……」「走。」看了我一眼，伊芙琳撐起一把黑色的雨傘，主動向不遠處另一棟小屋走去。伊芙琳和庄凜凜的小屋離的並不遠，正對面則是汐子的小木屋。此時，大雪在屋頂上積滿厚厚的一層，無數冰掛、雪條懸在房檐下，像利劍一樣明晃晃的。「凜凜小姐，起床了，大家都在等你一起吃早點呢。」站在小屋前，敲了半天的門，始終不見庄凜凜應一聲。於是我下意識地握了握門把手，輕輕一轉，門居然開著？於是我詫異地向身邊的伊芙琳遞了個眼色。「進去，那女人八成還想像昨天那樣睡到中午才起呢，不能再由著她任性妄為了！」「好、好的……」公主下令了，我還有的選擇嗎？苦笑了兩聲，我小心翼翼地推開了小屋的大門，「凜凜小姐？還在賴床嗎？」依舊沒有人回答，小屋並不大，除了洗手間和廚房以外，內部的裝潢一目了然。壁爐里的火只剩下一點點微光。此刻，當我順著視線所及的方向向窗邊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雙修長的小腿。有時候，事情來的就是這麼突然……或許死神的樂趣就在於此，在你完全沒有做好任何心理準備的時候，刺中你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簡蘇淓果真具有吸引事件的超自然能力啊！這才和他再次相遇不到一天的時間，案件真就這麼尾隨而來了！記得那一刻，當我和伊芙琳一起打開庄凜凜小屋的大門時，我看到了令我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一幕……只見，一條繩子系在屋頂的橫樑上，繩子的另一端，緊緊地勒住庄凜凜的脖子。她全身僵硬，腦袋像是被折斷了似的歪向一邊，而身上那件純白色的睡衣，隨著門外灌入的冷風輕輕擺動著，猶如幽魂一樣……「唔……」一瞬間，我只覺得腦袋裡頓時一聲轟鳴，短促的呼了兩口氣，全身都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僵硬。慢慢移動視線，當看到那張青紫色的臉時……只見一雙渾濁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瞪著我！「哇啊啊啊——！」一聲凄厲的慘叫頓時在水波山莊的上空傳開了，我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拚命想抑制這不由自主地叫喊。此刻，伊芙琳也被嚇得夠嗆，像是抗拒眼前的一切似的，不斷向門外退去……庄凜凜死了，那個曾經飛揚跋扈的女子的屍體，如今就這麼直挺挺地出現在我們面前。這是怎麼了？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上帝啊！在離開簡蘇淓的這兩年，我過著怎樣平凡無奇的生活啊！而現在，一切好像霎那間被打破了，這突如其來的情節，讓我有種再又一次回到過去的錯覺！……對！一定是做夢，拜託了！誰來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