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莫北辰聽這種自吹自擂貶低他人狗屁不通的廢話后,忍不住打了個大哈欠,原本的憤怒已經不見蹤影。
見幫手兼打手的花溶已經瀕於臨界爆發,莫北辰薄唇邊綻出一朵笑花,好不燦爛:「阿溶,過來。」
這一聲叫喚,令狂怒的花溶氣勢頓時收斂下來。花溶三步並做兩步走向莫北辰。
莫北辰拍拍花溶的肩膀安慰他,然後口氣似乎很輕鬆地說道:「阿溶,狗是一種很可愛的動物,我們不能因為某隻狗叫得歡就鄙視它。所謂公道自在人心。會結交那種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什麼雙魂刀『走狗』,也說明這隻狗不具有好的狗品。我們不該鄙視它,而應該無視它。當然,還有旁邊那堆跟著叫得歡的蠢狗們。」
說罷,莫北辰眼角掃視了剛才那群鬨笑得最歡的坐客們。
花溶愣了片刻,總算聽懂了,咧嘴一笑,笑聲爽朗清澈。
此時的氣氛非常緊張,只有花溶一個人笑出聲,除了憤怒的戚世寶和趙構,以及那群被莫北辰罵到的看眾外,其他人都靜觀其變。
但是,突然某一桌上的某個人笑出聲,笑得不能抑住,這個笑聲也開始傳染,原本只是純粹看好戲兩邊都不想搭理的一群人開始大笑起來,也包括吳公公那一桌。
吳公公笑得臉都開成一朵花,邊笑邊按住肚子,夏泠然僅是微微一笑,眼角的笑意卻很是濃厚。莫君琰表情未變,眼睛平靜地看向場中的莫北辰。
「病癆鬼,你居然敢罵老子是『走狗』。你找死——」
話聲未落,惱羞成怒的趙構從腰后抽出雙刀砍向莫北辰,刀光一閃,將到莫北辰頸邊之際,打手花溶見義勇為,在那一緊要關頭狠踢一腳,腳力渾大地踢飛了起碼有二百斤重的大漢。
一旁早已怒不可遏的戚世寶這時也出手,扇角的骨刺全部展開,尖端閃現綠光,上面淬著的劇毒沾身就腐,這把玉骨扇倒讓他使得嘶嘶生風。
莫北辰知道昨夜花溶擦藥后的傷勢不會再礙事,很放心地讓他解決這兩個陰險的小人。自己則不動聲色地向後退。
這一退,又退到原來自己吃茶的位置,桌上的茶和菜還沒被收走,莫北辰知道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便安心坐下來繼續填未吃飽的肚子。
這邊有人悠閑地飲茶,那邊便有人心懷叵測。住在棲影樓旗下客棧的多是前來參加武林大會的江湖中人,有些是正人君子,有些便是衣冠禽獸。
剛才那些被莫北辰罵到的人開始蠢蠢欲動,拿起隨身攜帶的武器開始動手。
當然,這種手段不會逃過眼明手快的花溶的法眼。
他左一拳右一腳,兩三下就解決一個。
莫北辰看著場中打得不亦樂乎的某個傻子,心裡暗怪他是個霉星,若非昨日接觸到他,自己剛開始的江湖之路也不必走得如此辛苦,還被那幾個老仇人看熱鬧。
現在整個二樓很亂,有人受傷了,有人流血了。這就是一盤白斬雞引起的血案。
真是亂啊亂。
有此感嘆的並非獨莫北辰一個人,旁邊幾桌依舊穩穩坐著閑閑吃早飯的人也不時搖搖頭,順便提腳踢開某個靠過來的傷重人士。
莫君琰一桌最是輕鬆,兩個灰衣人一左一右護得如同大門,打鬥中的拳風都掀不起裡面三人的衣角。
看著過於興奮的花溶,莫北辰突然想到,棲影樓的規矩是——「江湖人戰,勝者付錢,敗者自保平安」。
這規矩是沈來梵定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必須嚴格遵守。
想到這裡,莫北辰趕忙提腳就跑,跑到三樓房間收拾行裝,然後再跑回二樓的老位置。
見花溶全身無礙,除了身上多了些汗,莫北辰喊道:「阿溶,多揍他們幾拳然後咱們快點離開。」
這一喊,不僅旁邊喝茶的人都側頭看他,場內打鬥的幾位更是怒目而視,而花溶則是一副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的模樣。
花溶狠狠打開兩個炮灰,爾後,轉過頭深情款款地問道:「辰辰,你想和我雙宿雙飛?!」
還真是「雙宿」又「雙飛」。
莫北辰百口莫辯,非常後悔剛才的口誤。
剛才就該說「我先走,你們慢慢來」才對。
看著二樓的好人壞人們都投過來若有所思的打量目光,莫北辰對花溶已經是不知該氣好還是該恨好。
這下子清的水也被描摹成混濁的黃河,醫死的馬都被說成活的驢。
正當莫北辰拍案想喊「胡說」二字時,玉面不再的戚世寶突然揚起玉骨扇從一旁襲來。
照理說,昨日見識過莫北辰功夫的花溶應該知道莫北辰不會有事才對,誰知,正對付趙構的花溶卻是狠一轉身沖莫北辰喊了一聲「小心」,然後迅速移過身來。
這一剎那,戚世寶眼睛閃過一抹精亮,頓身飛扇向後,撐開的骨刺猙獰得如惡鬼。
雙刀在後,飛扇在前。
花溶躲過這兩記的時候左臂還是不小心被扇尖的骨刺刮到,然後傷口開始變黑,腐蝕,冒煙。
這一下,場面頓時靜了下來,花溶欺身掃開趙構和戚世寶,護向莫北辰前方,怒視著場中還勉強站立著的五個人。
「今日老子不大開殺戒,你們不要欺人太甚。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就算皇帝老兒在這裡老子照樣把你們殺個片甲不留。」
花溶嘴裡狠狠地蹦出這幾句話,眉頭緊皺,忍住手臂的痛,與那五人對峙著。
戚世寶幾人都被此時模樣突然冷酷的花溶給嚇(HE)住,一時半會兒沒再繼續動手。
莫北辰嘴角一勾,戲謔道:「如果皇帝在這裡,肯定會先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此時他心裡正暗暗偷樂著,你還真蒙對了,皇帝的確在這裡。
不過,片甲不留就用不著你來做。
抬眼看向那五個表情陰狠的人,莫北辰心裡清楚,戚世寶這毒也算稀罕少見,解藥若非有心便找不出。他們幾個正等著花溶劇毒入骨后再動手。
哼,想要這傻小子的命,還得問問我給不給。
撕開花溶左臂的衣衫,莫北辰蹙起眉道:「忍一下,我幫你治傷。會很痛。」
「嗯。老子不怕痛。」花溶微側臉,對著莫北辰一笑,目光中飽含信任與依賴。
莫北辰猛然被這目光給鎮住,原來對他的怒氣頓時消散,眼中一直凝結住的表情,突然如冰層破開一般,緩緩地流露出些許暖意。
「這傷你是治不了,如果想活命的話,跪下來求我們原諒,說不定我們還會放你一條狗命。」戚世寶嘲諷笑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
輕輕一笑,莫北辰用身子遮住其它人的目光,眼睛一閉,然後睜開。
此時他的眸色已經全然是碧青色,額心蔓延開的青紋若隱若現。他伸起一指朝腐蝕的臂肉撫過,只見一層黑爛腐臭的肉被削開飛出,下面鮮紅的血肉頓露。
另一手從包袱中抽出一盒藥膏,迅速舀起一些朝血肉處抹去,這時花溶悶哼一口氣,身子一顫。
莫北辰抹勻后又從包袱中拿出一個圓柱狀的小盒子,按動圓面上的一個小紐,從圓柱側邊抽出一條晶蠶絲製成的紗布,在傷口處纏繞幾圈后結實綁好。
這一系列動作很迅速,快得令花溶還來不及為剛才的劇痛緩口氣,紗布的冰涼就已經止住傷口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