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徒顏韶

第3章 有徒顏韶

溪汕洲,辰薊郡,繁華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各種小商小販的吆喝聲,街道兩旁店鋪老闆的招呼聲。

辰薊郡是溪汕洲轄下的六郡之一。辰薊郡城裡,修行者和凡人混居。

天氣晴好,萬里碧空,今兒的街道特別熱鬧。

一個背著一個淺色包袱的白衣少年穿過喧囂的大街,來到一家生意火爆的飯館,點了菜,便坐在大廳一隅,等著飯菜上來。

觀察了一下大廳和四周的人群,少年終於知道這飯館為什麼那麼熱鬧了,因為大廳中間有一個說書的檯子,有說書人正在上面說書。

要說那台上有什麼,那便是一桌,一扇,一醒木,一舌燦蓮花之人。

「話說,那芙蓉和蓮生,好一對苦命鴛鴦……」

只見那說書人著青藍色長衫,手中執扇,正說著民間傳說最廣,最是久遠的故事——芙蓉傳說。

沒多大一會兒,小二把飯菜送上來。少年一邊吃著,一邊聽著這聽了數十遍的故事。

但每次聽到,他的心情就如那說書人表現出來的那樣,隨著主人公的故事發展,時而大笑、時而皺眉、時而憤怒,甚至有時會眼角濕潤,心緒波動。

少年一度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一個書生,怎地如那故事的主角——蓮生,這般多愁善感!

就這麼聽著,少年用過飯,正端著一杯茶在嘴邊,就聽那說書人說道。

「芙蓉和蓮生的故事我們先講到這裡,雙雙遭遇迫害,化為同心芙蓉之後,還有什麼精彩的後續,歡迎大家明天繼續捧場!」

說書人喝了一口茶,歇了一會,手一抬一放,「啪」的一聲,醒木響起,新的故事開始了。

「下面,我們來講講顏小天才:

話說仙山後山飛雲峰,菡瀟真人,這世間第一強者,七年前收了個徒弟。

據說此徒弟是極品天賦,深受真人喜愛。從三歲上山,真人親自啟蒙教導……

奈何修鍊七年,真人耗盡多少珍貴仙丹,天材地寶,他才勉強踏入修行之門!誒!

又說這徒弟,平時喜愛收集奇花異草,不愛珍寶美人!當然他還小,還不需要美人!

但是這個奇特的愛好,真的是很令人費解。

然,他那幾個師兄師姐們,對他很是寵溺,只要出門歷練辦事,發現奇花異草,都會想辦法給他弄來!

據說,真人還給他專門打造了一個可以隨身攜帶,可以種植花草的空間,叫花田草坊。」

「他不會是玩物喪志吧?」台下有人問道。

「雖說他愛花花草草吧,但是該修鍊打坐的時候,卻也是沒有懈怠的,真人定然不會任由他胡來!

話說,真人還經常帶他出去遊歷,介紹顏小天才給他那些親朋好友!」

「怕是那小天才有什麼病症,是去求醫問葯的?」台下又有人插嘴。

「哈哈!這叫顏小天才,該叫顏小傻子吧?還真是有病!真是有意思!」另一個粗狂的聲音響起。

「可能真是傻!就算是一廢靈根,有真人的親自教導,又有奇丹妙藥相輔,修鍊七年,怕也不止這個樣子吧!」再一人接茬。

聽到這裡,少年喝完杯中茶水,俊郎清秀的臉上讀不出任何的情緒。他把一些銀錢放在桌上,拿著包袱,起身朝門外走去。

大街上,晴空萬里不復存在,只剩下烏雲密布,狂風呼嘯,街道兩旁的樹影亂晃,花枝亂顫!

這樣天氣,大家已經是見怪不怪,就算是天下紅雨,六月飛雪,好像也沒有什麼奇怪的。所以大家離散的時候,沒有怨言!

街上行人背著自己包袱,小商推著自己的物件,小販挎著自己裝著物舍的籃筐,一一離去。

不多久,街上的人群已然散去,獨留一個白衣身影,像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一樣,踱步走在大街上。

豆大的雨點打下來,他撐起一把淺綠色的油紙傘,雨點打在傘上,濺起水花。大雨滂沱,任憑雨水打濕他靴面,衣角。

「天下道路千千萬,卻無一是我!我的道在何方,江湖,阡陌,亦或虛無?」

少年便是那故事「顏小天才」的主人公,顏韶。

大陸民風淳樸,也很寬容,就連拿天下第一強者菡瀟真人和他的愛徒顏韶來當飯後談資,說書人編成故事說來娛樂大夥,也沒有人去管。

只要他們不污衊事實,不故意歪曲事實,不過分誇大事實。

縱然有那好事之徒,粗鄙之人,只要事情不鬧大,誰有閑情去管。

實際上,這說書人已經美化他了。大家所說的踏入修行門檻,一般都是指已經築基成功。

可顏韶自己,都還沒有成功引氣入體,連修行的大門在哪裡,他都還沒有摸到!

師父對他寄以厚望,這些年東奔西走,就是為他一個擁有極品靈根的人卻遲遲不能成功引氣著急。

走遍蓮衍的每個角落,問遍凡間名醫,查遍仙家葯丹,翻遍仙山藏書,奈何,還是沒有法子。

可能,這也是師父讓他下山的原因吧!既然所有的路都不通,那就去走一條不同的路出來!

他下山已有三月,走過喧鬧郡城,穿過凡人村莊,路過修真門派的大門,略過無人煙的荒地。

然,道在何方?

他突然有點想師父了!

……

一座輝煌的宮殿內,一間偏室里,一個白髮披肩的男人在地上寫字,寫好的紙張到處飄飛,最後紙張自己落於書桌一處,堆疊起來。

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也在一旁練字,以清水為墨,以白玉石鋪成的地面為紙,執一支筆桿比他略高的粗豪,寫著一個字,道。

寫完左邊,右邊的水漬便幹了,又從右邊開始寫。六百字,少年今天的練字功課便是完成了。

他看著自己剛寫完還沒有幹掉的「道」字,又看了看師父正在寫的「命」字。

師父的字,筆鋒看似細膩圓滑,實則暗藏千秋。每一筆,都像是一個精彩的世界,引人注目,多看幾眼,彷彿就要被吸進去。

少年停下來,專註的看著師父寫字。直到木桌上,用過的紙張堆得高高的。

「師父,您今天已經寫了998個字啦!」

少年把手中抓到的一張紙放在桌上,那一堆都是師父今天寫的,都是一個字,命。

那白髮男人沒有說話,繼續揮著手中的筆,看是瀟洒卻有些滯澀的寫下又一個「命」字。

寫完后,盯著紙張上的字看了好半晌,才抬起頭來跟少年說話。

「本想著,等你的事情處理完畢,便把她接上山來。奈何苦尋多年,無果。看來有些事情,是命,旁人是無法干預的。」

「韶兒,福兮禍兮!既然是命中注定,那你收拾收拾,下山去吧!」男人看著男孩的眼光有些不舍和擔憂。

「師父,徒兒不懂!」

字面上的懂了,但師父要表達的意思他沒有聽懂。

「乖孩子!真是實誠!不過這次得你自己去尋求答案啦!為師,也不懂!」

男人說著摸了摸小徒弟的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有些路始終還是要自己去走的。

「有一女孩,現今五歲,和你一樣是七月七日卯時出生,你得找到她!」

男人說著向一扇窗前走去,透過竹簾,不知道在看什麼,或者什麼也沒有看。

「師父,要帶她回飛雲峰嗎?」男孩看著師父的背影問道。

「不用了!這些年,你讀詩書萬卷,該行道路萬里啦!

這些東西你拿著,這是我和你幾位師兄師姐給你防身用的。你不用跟他們道別了,收拾好就直接下山吧!

在事情沒有結束之前,就先不要回飛雲峰了!」

師父回頭扔給男孩一枚玉質手鐲。

師父,徒兒還是個孩子啊?

師父,徒兒才十歲,還要照顧一個五歲的孩子嗎?

少年有一些懵懂和傷心,不知道是因為即將一個人面對未知,還是因為師父的第一次突如其來的狠心。

「你是去歷練成長的!怕你在外面野慣了,還不想回我這清凈的飛雲峰了呢!記住,財不外露,萬事小心。去吧!」

男人說完手一揮,只見男孩消失在偏室里,身體出現在宮殿正門處。

「她是你的結,也是你的劫!她圓滿你就圓滿!她就是你的命啊……為師,等你回來!」

男人在少年消失后,一個人喃喃的說道。

「師父!師父!師父……」少年敲打著宮殿的大門,嘶聲竭力的喊著,門始終沒有開。

「師父,您還沒有告訴我,人在何洲何郡,姓甚名誰啊?」

「師父,您還沒有告訴我,要怎樣,事情才叫結束啊?」

少年叫著喊著這個待他如親子的男人,等了一柱香的時間,門還是沒有開。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散亂的衣服和頭髮,跪在門口,朝著殿內,「咚!咚!咚」,磕了三個頭,依依不捨的離開了。

他便是顏韶,是菡瀟真人七年前從外面帶回來的孩子,將他收入門下,為其座下第六弟子。

顏韶體質特殊,還沒有修行的時候,身體便能自行吸收天氣靈氣。

按說沒有開始修行之人是不能吸收靈氣的,遑論儲藏靈氣,但是顏韶就是這樣的一個奇葩。

但是修行打坐這麼些年,他硬是沒有引氣入體成功。那源源不斷的靈氣進入他的體內,就是不會在丹田聚集。

兩年了,一個極品靈根不能引氣入體,菡瀟真人利用精神力在他體內來回查探了幾次,依然沒有發現異樣。

菡瀟真人這才為他卜了一卦,卦象猶如烏雲蔽日,看得不甚清楚,卻也有些收穫。

但菡瀟真人像是不甘心似的,想借一些外物,幫助顏韶走上修仙之路。東跑西顛幾年,他今天終於放下執念,放他下山。

雄鷹就該翱翔高空,而不是拘於一角。雖然還是一隻雛鷹,但不歷風雨,如何成長。

烏龜超過了兔子,那是因為各走各路。

自己的路,自己去走,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

顏韶撐著傘穿過無人的大街,雨已停,紅日已穿透雲霧,溫暖的陽光灑遍街道。

他來到無人處,手指掐訣,傘無雨,靴無水,衣角乾淨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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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蓮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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