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打磨品性
譚家男兒懶惰懦弱,娶的妻子卻死心塌地,譚家姑娘心靈手巧,嫁的夫婿卻朝秦暮楚,委實令人唏噓。
譚振興像受欺辱的小媳婦捂著衣服狂奔在蜿蜒的小路上,嘴裡忿忿地罵著髒話,譚盛禮心下搖頭,與佩玉道,「是譚家無能,害你受了許多苦,往後恐有諸多閑言碎語多,你別往心裡去,安心在家住著就是了。」
世人待女子嚴苛,譚佩玉無子是原罪,人多口雜,譚盛禮告訴她是不希望她多想。
「父親,我給譚家丟臉了。」
「如何會這般想?丟譚家臉的不是你,是你父親與兄弟他們。」家中男子撐不起門戶,女孩在夫家被欺負乃常有之事,怪不到女孩身上,怪只怪家中父親兄弟無能,他又說,「你自幼乖巧懂事,深究起來,是你父親與兄弟給拖累你了。」
譚辰清稍微爭口氣,女兒不至於被作.賤成這樣。
「父親...」譚佩玉詫異譚辰清會這般說,她以為父親會嫌她給譚家列祖列宗抹黑,不肯認她了呢,自古被休回娘家的女子都過得不好,否則她姑婆不會寧死都不回來。
譚盛禮也想到那個秀外慧中的女子了,輕聲嘆息,「婚姻講究門當戶對,劉明章年少成名心難免心浮氣躁急功近利,與他斷了也好,你還年輕,日子還長著呢。」
在京城,多少考生高中后就與家鄉的糟糠妻和離另娶的啊,劉明章心高氣傲,為人不仁,拋棄譚佩玉是遲早的事,與其白白守著段無望的婚姻,趁年輕早點解脫出來是好事,他把道理說給譚佩玉聽,譚佩玉心思通透,「父親,我懂的。」
譚盛禮看她,臉色雖然疲憊,但目光堅定,想來是堅韌之人。
她如果是個兒子,想來能將譚家扶起來罷。
日頭漸漸升高,譚振興怒氣沖沖地奔回家,蹭蹭蹭地回屋換衣衫,在汪氏面前將劉家人罵得狗血淋頭,完了跑到後院找譚振學,義憤填膺地罵劉明章不是人,說休妻就休妻,把譚家當成什麼了,真該出去讓人評評理,要他秀才公抬不起頭來做人,比起他的憤怒,譚振學則滿臉憂愁,「怎能休妻呢,讀書人最重品行,剛取得點成績就休妻,背信棄義,他是連名聲都不要了嗎?」
「他要什麼名聲,我看他是小人得志。」想到自己被撕爛的衣服,譚振興恨得牙痒痒,虧他特意換了件端莊氣派的衣服,就這麼白白給糟蹋了,想想就來氣。
「那長姐呢?」
「與父親還在後面,劉家人委實可惡,打人就打人,撕我衣服幹啥,太無恥了,那樣的人怎麼能中秀才,二弟,你要爭口氣,把咱家面子掙回來啊。」
譚盛禮進門就聽到這話,冷聲道,「面子是自己掙的,別冠冕堂皇地把責任推給別人,多反省反省自個。」
譚振興虎軀一震,乖乖頷首,「父親說的是。」
「活幹完了沒,沒幹完接著干,唧唧歪歪做甚。」在他們面前,譚盛禮總有控制不住的怒火,譚佩玉被休固然可悲,更可悲的是娘家無人能為她撐腰,真是人弱由人欺,有功夫罵人,不如怎麼想想強大起來,人只有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身邊的人不被欺負。
躲在背後怨天尤人沒用。
譚振興訕訕,譚振學老實回答,「柴劈完了。」
「就沒其他事了?」
譚家不種地,不養家禽,家務事並不多,兩人理不清頭緒,局促地望著譚盛禮,譚盛禮煩躁地擺手,「家裡沒事就去山裡砍柴。」
不給他們找點事,真以為日子很清閑安逸,殊不知有人替他們擔著罷了。
兄弟兩不敢墨跡,問譚佩珠拿了刀和繩子就往外走,腳下生風,要多快有多快,生怕動作慢了挨打,譚振興是真被打疼了,渾身上下就沒不疼的,譚振學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受了傷,問他,「大哥,你不疼嗎?」
「疼啊,怎麼不疼。」
譚振學納悶,「怎麼不和父親說?」
譚振興撇嘴,說了就能不幹活嗎?不會的,他看得出來,父親有心要收拾他,豈會因為臉上挂彩就要他在家躺著?說出去不是令人恥笑嗎,現在想想,剛剛在劉家時就該裝死的,嚇唬嚇唬劉家,順便藉此名正言順的在家休息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見他不答,譚振學又問,「大哥,你會砍柴嗎?」
「你看我啥時候砍過柴?」說著,譚振興反應過來,貌似譚振學也不會,兄弟兩對視眼,再低頭看手裡的刀和繩子,欲哭無淚,「怎麼辦?」走得太急,都忘問譚佩珠怎麼做了。
兩人沿著小路往山裡走,不肖半刻,瞄上了株枯木,譚振學有劈柴的經驗,挽起袖子,雙手握住刀,呀呀呀的砍過去,幾下后,他滿頭大汗,「怎麼辦,好像砍不斷?」
「來,換我試試。」譚振興哈口氣,牙呲欲裂地衝過去,抬腳亂蹬,「劉明章,還我的衣服來!」
譚振學:「......」
嘩的聲,枯木斷了,竟然斷了,譚振興低頭甩了甩顫顫巍巍的腳,「二弟,看到沒。」
譚振學點頭,看到了,腳比刀好使。
找到竅門,兄弟兩信心大增,拿腳撇斷樹枝,用繩子綁好,雄心壯志地找尋下個目標。
在他們揮汗如雨,越戰越勇時,譚盛禮正在書房思考今後的打算,譚家世代都是讀書人,想要出人頭地,走科舉是最便捷的辦法,只是科舉艱難,意志不堅定的人少有成功的,譚家兄弟心性懶散,吃不了苦,想走科舉還得好好打磨打磨。
譚家在他在世時最為興盛,想不到數十年後,振興家業的事情會再次落到他頭上,造化弄人啊!
感慨之餘,隨手拿起桌上的書,看字跡就知道是譚振學手抄的書籍,譚辰清花錢大手大腳,手頭並不寬裕,書籍又貴,譚辰清吝嗇,嘴上義正言辭地鼓勵支持兒子們讀書,要他月月掏錢買書卻是捨不得的,他又去翻書架的書,好多書是譚振學自己抄的,且都是些和科舉有關的書籍,批註甚少,除了譚振學的字,還有個陌生字跡,字跡蒼勁有力,已有幾分風骨,家裡就這麼點人,除了好吃懶惰的譚振興,就剩下譚振業了。
就字跡來看,兄弟兩不分伯仲,他試圖找譚振興手寫的書籍,翻遍了都沒找到,包括譚辰清的也沒有。
不愧是親父子,表面清風雅正滿嘴仁孝,實則最會為自己找借口,就他所知,譚辰清自結婚起就賣了手裡的書籍,說法全身心地為譚家開枝散葉,以便把振興家業的宏偉大志託付下去,不知道的以為他急需生兒子繼承金山銀山呢,虛情假意的東西!
半個時辰后,扛著半捆柴火,以『衣錦還鄉榮歸故土』姿態回到家的譚振興發現,他父親看他的眼神極不友好,他不知自己又做錯了什麼,繃住戰慄發顫的雙腿,四平八穩地走向後院,父親常說,言行舉止彰顯讀書人的氣質,哪怕累得筋疲力竭,讀書人的文雅不能丟,他咬緊牙關,哪怕到了後院,也是將柴輕手輕腳的放在地上。
譚振學有樣學樣,哪怕雙腿不受控制地打顫,仍是非常從容地擱下柴火,慢吞吞的解開繩子,攤在院子里曬著,完了收起繩子,拿到雜物間放好,確保沒出任何紕漏,兩人才敢去向譚盛禮復命,「父親,我們回來了?」
「嗯,下午繼續。」譚盛禮惜字如金。
兄弟兩感覺雙腿顫得快要不聽使喚了,譚振興微微彎腰按住,注意到他的動作,譚盛禮冷眼掃過去,「怎麼了?」
「沒,沒事。」不好意思說扛回來的柴是用腳踹斷的,太丟臉了,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他不說,譚盛禮又問譚振學,譚振學老老實實說了始末,沒辦法,刀不好使,腳踹來得快,踹兩下柴就斷掉,兩人滿心歡喜以為找到竅門,下山時才發現,用腳過度,不聽使喚了。
譚盛禮不予置評,柴回來就行,至於方法...隨他們樂意。
下午再出門前,兄弟兩拉著譚佩珠好好問了問,譚佩珠告訴他們,就是使勁砍,沒有技巧可言。
好吧,兄弟兩照做。
然而傍晚回家就後悔了,晌午只感覺雙腿打顫不聽使喚,這會雙手都不聽使喚了,握筷子的力氣都沒有,四肢又酸又痛,比跟劉家兄弟打架還痛,在譚辰清跟前兄弟兩還能忍著,各自回屋忍不住了,嗚嗚嗚的又哭了起來。
夜裡清靜,兩人的哭聲此起彼伏,譚盛禮火大,「還有力氣哭是不是?」
聲音穿牆而過,院里頓時安靜得再無半點聲響,譚振興委屈得不能自已,汪氏安慰他,「剛開始幹活都這樣的,習慣就好了。」
譚振興:「......」妻賢夫禍少,他都是被汪氏給連累的,他抓過被子蓋住腦袋,不想和汪氏說話。
一夜無話。
清晨,天微亮譚振興就起了,連續兩日,嚇得他開門都產生陰影了,好在門外沒人,院子里靜悄悄的,鳥聲蛐蛐聲在叫,他太累了,琢磨著要不要回屋接著睡,到底害怕睡太晚遭毒打,邁著那軟綿綿的腿走向上房,譚辰清房間的窗戶開著,譚振興瞅了眼,床上沒人。
床上竟然沒人!!
※※※※※※※※※※※※※※※※※※※※
猶記得我練車踩半天離合下來,感覺左腿像拉了開關的玩具車,噠噠噠的一直開,哈哈哈~
距離譚家兄弟修鍊成無影腳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