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莫要血口噴人!
夏覓雪一直在馮氏院中坐到了晚飯時分。
幾個丫鬟將飯菜擺上桌,馮氏咳嗽了兩聲,笑著道:「今日便在娘這用餐吧。桂嬤嬤,把我的葯端上來吧。」
桂嬤嬤應了一聲下去了,眼見雲溪從院門走進來,夏覓雪趁著母親喝葯的光景,走到了房門外。
雲溪對著夏覓雪耳語了幾句,聽聞馮氏喊了夏覓雪一聲,夏覓雪拍了拍雲溪的肩膀,走進了廳中。
飯菜擺了一桌,翡翠蝦仁,糖醋荷藕,雞絲銀耳,另有一個桂圓燕窩羹。
馮氏嘆道:「如今世家落魄,府中光景不似從前,還是該更節省些。明日,我再同老爺說說。」
夏覓雪眼眶一熱,夏府本就是落魄世家,母親雖病著,卻時刻記著自己主母的身份,什麼都要為爹爹著想,吃穿用度省上一些。
她低頭道:「母親不必多慮,放寬了心,身子才能好。爹爹自然都知道的。」
馮氏苦笑了一聲,道:「也是。總是娘拖累了你爹,若是娘出身再顯赫些,總也能幫襯一二。」
「娘這話雪兒可不愛聽,娘與爹爹是世家中出了名的才子佳人,娘親這般輕賤自己,可也是輕賤了爹爹。難不成,娘親是要說爹爹眼光不好?」
馮氏臉上愁苦之色一掃而光,笑罵道:「你這孩子!」
見娘親終於開懷了些,夏覓雪放下了心。說話間她已嘗了幾口菜,見母親要去舀那桂圓燕窩羹,夏覓雪道:「娘親且慢。」
馮氏頓住,道:「怎麼了?」
夏覓雪嘻嘻笑道:「女兒要為娘親試毒。」
她說話時眼睛看著堂下眾人,就見一個丫鬟飛快地抬頭,與她視線相撞的瞬間,又極快地低下頭去。
夏覓雪心中一沉。
她自頭上拔下了個銀簪,將那簪子伸到羹湯中試了一下,觀察一番,並未見變色。
馮氏皺眉道:「你這孩子,自家廚房做的菜,怎會有毒?可是近日話本看多了?」
夏覓雪卻不與她爭辯,任憑馮氏說著:「這湯不能喝了」,直接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入口甘甜,若是不細細品嘗,很難嘗出其中絲絲縷縷的滑嫩口感。
她又舀了一勺出來,細細地看,果然見半透明的羹湯之中,有絲絲縷縷的白色物事漂浮其中。
夏覓雪冷笑一聲,對桂嬤嬤道:「嬤嬤,父親可有回府?」
桂嬤嬤一愣,道:「方才還未回府。」
夏覓雪道:「嬤嬤派人去看看吧,若是爹爹回府了,把他請過來。」
馮氏道:「雪兒,你這究竟是怎麼了?」
夏覓雪將視線定格在了外頭那拿著掃把的丫鬟身上。許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那丫鬟背過身去,拿著掃把就想往一旁走。
「那個丫鬟,拿著掃把那個。」
那丫鬟身影一僵,似是沒有聽到一般,接著往外走。
不待夏覓雪法令,雲溪已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丫鬟的手。
「小姐叫你,沒聽到么?」
那丫鬟手中掃把落了地,竟轉過身,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道:「奴婢什麼也不知道,求夫人饒命!」
馮氏尚且一頭霧水,一旁的夏覓雪已起身走到那丫鬟面前,似笑非笑道:「什麼都不知道,那你跑什麼?」
說話間,一道頎長身影已匆匆踏進了院落,是剛從外面回來的夏之章。
馮氏待下人向來寬厚,從來犯了錯都不會說重話,更何況要下人跪。他上前問道:「這是怎麼了?」
馮氏咳嗽了兩聲,搖了搖頭。
夏覓雪道:「父親回來了。方才我替母親嘗了嘗廚房剛送來的桂圓燕窩羹,不成想,在其中吃出了魚肉。」
此言一出,馮氏與夏之章皆是一愣。
要知道,因為馮氏吃不得鯉魚,未免發生意外,夏之章明令所有魚肉都不得送來這院落的。
夏之章怒道:「去給我把李伯叫過來!」
已有下人去叫了,夏覓雪接著道:「爹爹,今日之事恐怕不單純。方才我剛發現了此事,這丫頭就匆匆忙忙地要走,早些時候雲溪在外頭,曾見到過二房的李嬤嬤將什麼物事交到了她手中。女兒不敢疑心,此事,還是交由爹爹查明吧。」
她雖未指明,字裡行間意思卻明了。此事既牽扯到了二房,她一個做小輩的不肯參與其中,不過是給長輩留了顏面。
夏之章臉色難看得厲害,讓桂嬤嬤去將二房的人叫了過來。那丫鬟跪在堂下,早已嚇得瑟瑟發抖。
趁這功夫,夏覓雪慢條斯理地將羹湯中的魚肉一一挑了出來。那人顯然並不十分謹慎,竟讓她挑出了大些的魚肉,證據確鑿,再不需辯駁了。
李氏帶著一雙兒女一同來了,在看到那桌上的羹湯時,不自然地扯了扯唇角,道:「老爺這麼急著叫我們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夏之章道:「秋實,方才是誰將那弄碎的鯉魚肉給你的?」
秋實一張臉早已慘白,她猶猶豫豫地抬頭看了一眼,目光觸及沈嬤嬤威脅的眼神,立刻移了開去。
夏之章怒道:「說!」
秋實渾身一顫,情不自禁地哭出了聲:「老爺饒命,夫人饒命,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都是沈嬤嬤,都是沈嬤嬤讓奴婢做的,奴婢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若是知道那是鯉魚肉,打死奴婢也不敢往裡放的!」
沈嬤嬤上前一把抓過秋實,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你這小賤人,我什麼時候讓你放過這東西,你莫要血口噴人!」
沈嬤嬤長得壯實,秋實相形之下顯得瘦弱許多,挨了這一巴掌,整個人都朝一旁倒了下去。她捂著發紅的臉哭道:「老爺夫人明鑒,奴婢家貧,是沈嬤嬤給了奴婢一個簪子,讓奴婢拿去給娘親治病,交代奴婢只要把那東西放進湯中便好,奴婢知錯了,老爺夫人饒命啊!」
她連連磕頭,一旁的沈嬤嬤還要發作,夏之章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沈嬤嬤一驚,不敢再造次,雙手交疊放在前面,低著頭囁嚅道:「都是這丫頭信口雌黃的,想必不知道存了什麼惡毒的心思,被揭穿了,便隨意拉一個人來誣陷,對,定是這樣!」
夏覓雪淡淡一笑,輕聲道:「可是方才,雲溪看見,沈嬤嬤今日還同廚房的李伯打聽了,娘親今日吃什麼菜。不知沈嬤嬤打聽這些做什麼用?」